孤独的困在南极点上,时针没有任何的意义,日历被一天天的撕去,夜已经太久太久了。别人告诉我,当太阳经过赤道的那一刻,会看见一场日出,结束长夜的日出。或许太阳本来就是那个样子,但那一刻肯定很美。
-----摘自万俟空所著《青川手记》
西元2973年春分之后,自由城郊外早就堕入了漆漆长夜。抬头看向天空,除了远方隐约可见的极光外,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或许这种隐约可见也就是停留在曾经的想象中。
这个牢笼还不错,如果关了灯,可以清晰的看见屋顶外的天空,虽然可能是一个连星星也看不见的夜空。对于当时牢笼中的我,没有感到自由城的一丝自由。
那个抓住我的人,名叫小野东三郎,虽然他自己已经不承认他姓小野,但即使在南云财阀的资料里,依然以这个名字来称呼他,以至于其养父小野宗南含羞而切腹自杀。小野家族的一柳军工社也从此一蹶不振。但就如小野东三郎本人所说的那样,他已经不姓小野了。所以小野家族的近况,也与其无关。
无聊时偶尔在想,如果真如坊间传闻那样,当年他提前改姓了南云再做出投降的举动,是不是现在应该切腹的就是南云平八郎那个老混蛋?这样阀主与阀主夫人就不用分开了。
那名叫图雅达克的人确实很厉害,如果不是被他击伤,以小野东三郎的部队,应该不至于让我无法突围。那名曾经的大战士只用了三击就打败了我,很难想象即使已经达到这样战力的人还会从战场上逃跑。或许这就是我与真正大战士的差距,因为即使超越了那名叫图雅达克的男人,依然离大战士有很遥远的距离。
这次任务我被派来夺回郑常达将军的遗体,阀主与其弟弟的感情极为深厚,必然不希望其遗体漂泊在极寒之地。但几次以非正常的外交手段交涉后,南极方面表示出不配合的态度。
即使大多数阵亡者遗体已经通过交涉归还了其各自的家属,但依然有少量的遗体被扣押在南极。虽然南极方面再三强调,这是根据郑常达将军离世前的遗言,出于尊重其本人意愿,将其安葬在南极。
但阀主并不相信这种鬼话,认为这是南极方面最无耻的托词,华族强调落叶归根,从来没有一个华族人希望自己死在异国他乡的。
很可惜,我没能完成阀主所交代的任务,没想到自由民对敌方将军坟墓看守的那么严格,看来确实如他们所声称的那样,非常尊重阵亡的郑常达将军与赫克托夫将军。
虽然起初击倒了那几个守卫而得到了将军遗骨,但很快被随之赶来的敌人团团围住。这种反应速度已经比的上暮阀黑光虎贲了,而这支装甲部队只是一支南极地方卫队,只是带队的是被降职处分的图雅达克。怪不得这次联邦军会遭遇惨败,联邦军中只有一支一百人的黑光虎贲,但这里似乎所有的部队都有黑光虎贲的实力。
沦为阶下囚后,西斯托曾经来看过我,作为《长夜》的读者,我曾一度怀着尊敬对其仰视,直到他对我说:等天亮了我就能离开。我当时还心怀感恩的以为马上就能走了,但随后就被带到了位于南极点上的自由城里。天亮?起码到现在我都没看见天亮过。从此以后,他就被我贴上了老狐狸的标签。
一个月后,我的囚笼生涯就宣告结束,我被允许进入自由城中,但并不被允许离开这座城市。
自由城的繁华在我来到南极就已经感受过了,年初潜伏下来时还处于极昼,这座城市可以称为真正的不夜城,因为当时真的没有晚上。
即使时针指向午夜,依旧可以看见斜斜的太阳,和正午没太大区别。有人提醒我,至于时间,其实只需要绕城半圈,就可以到对面时区的正午,因为自由城是建造在分别属于二十四个时区的土地上。当初建造时,西斯托曾说过:在自由城即使时间也是自由的。
极夜的自由城似乎应该和极昼时的自由城完全相反,或许二十四小时都享有夜的宁静才符合逻辑,但其繁华的灯光让人毫无困意。相比大陆各财阀为了能源合理运用而采取的入夜后灯光管制,自由城市区的夜里如中天堂一般。二十四小时都是人流传动,同自由城的时针那样,可以指向正午,也可以指向午夜,反正没有太阳,谁又会在乎不靠谱的时间?似乎也只有日历会靠谱些,起码比时针靠谱。当然还是有人会争论现在是“今天”还是“明天”,但这些并不重要。因为今天再晚也会过去,明天再晚也会来到,就如当时我等待长夜结束的心情那样。
哦!那种奢侈的灯光与不停息的人流,大概就是自由城所谓的自由吧,虽然他们也一样有一位可怕的独裁者:西斯托,但起码这个独裁者只是剥夺了权力欲的自由,而却忠实的执行其曾经施政纲领中的理念。
这种自由会让人幸福么?或许在我看来是,即使在开明的暮辉财阀,都不可能做到完全免费开放公共资源,而这些自由民享受着真正的自由,不用如大陆阀民那样,担心因为走错路而被扣掉很多冤枉钱,也不用担心不工作而破产沦为负产囚徒。这样的美妙似乎在《杨朱法案》通过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不知为何,似乎那些居民也并不幸福。他们会为了减少的福利而抱怨,也会为了增加的税收而烦恼,更会因为被剥夺的选举权而咒骂西斯托。但即使公开咒骂独裁者西斯托,也不会受到惩罚。真是可笑的自由,可笑的独裁者,特别可笑的是一个信仰自由的独裁者。
一天又一天过去了,我渐渐的发现自由并没有那么可笑,居然偶尔也会喜欢这里。可能我也要被这种自由的意志同化了,努力维持着坚定,也努力保持着对暮阀与阀主的忠诚。好在天也快亮了。
我特意走到了西城区,听说每年这里是最早天亮的地方,等待日出的那一刻,我不知是期待还是留恋。但不管是期待还是留恋,天还是亮了。斜斜的太阳并没有爬的很高,似乎是一次不会结束的日出。真的很美,真希望是恒久的美,就如我曾经误以为恒久的夜一样。
“你自由了。”一个带着黑色面具的自由领袖用华语对我说出这句话。
我一时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到底是在自由城不走才是自由,还是可以自由的离开自由城?
“我可以带回郑常达将军的遗体么?”觉得遇到一个华族自由领袖,还是有些亲切感,所以尝试的问了一下。
那个人迟疑了一下,带着面具没有看出任何一丝的表情,之后依旧使得语气同南极空气一样冰冷,缓缓说道:“这是自由的意志,我们尊重其本人的意志就是捍卫了自由。”
我突然想去质疑一下这种自由意志:“即使与暮阀结下仇恨?即使换来第二场战争?”
“自由的意志从来都是需要守护的,即使守护这种自由的是钢铁与血液。”带着面具的领袖坚定的回答。
我也听出了这种坚定,只能选择转身离开,而在即将离开的一刹那,那个人突然塞我手里一个盒子,说道:“这是拉斯科特中的一部分,也作为传回财阀大陆的自由意志。”
很奇怪,我没有觉得惊讶,也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喜悦,这样特殊的馈赠,却让我感到恐惧,因为我那时并不知道带回财阀大陆的是希望还是潘多拉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