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李秀云、云飞扬、欧阳光等一行人在紫云峡设伏将徐至、安敬思、薛阿檀擒住,并将三人装入囚车,一路朝东北方向而行。众人经过几天的跋涉,来到了登封城的南门。
这登封县位于东都洛阳的东南方向,嵩山的脚下,北面就是武林圣地少林寺。因为年年战乱,少林的封地不断被朝廷侵蚀,少林寺上下怨气沸腾,护院武僧不时与朝廷的官兵在少室山下兵戎相向。朝廷见少林武僧凶悍,又怕他与黄巢义军相联络,不得不在临近嵩山的登封驻扎重兵,并派了一位左神武大将军刘景仁亲自坐镇监视和弹压。
刘景仁见秀云公主驾临登封,连忙带领满城文武,亲自前往南门迎接。李秀云进城后,稍作休息,就在行宫召见了刘景仁等人。
李秀云问道“刘将军!最近少林寺上下有没有什么异动?”
刘景仁吞吞吐吐地回答道“禀公主!最近登封城还算太平!只是……!”,他暗自用求助的眼神看了云飞扬一眼。
李秀云笑道“刘将军,不用紧张!少林寺那边究竟生什么事了?”
刘景仁镇定了好一会儿,才大着胆子回道“前几天,少林寺至信和尚带了几名凶悍的弟子,为了山下封地的事情,在少室山下与我驻军生了一次不小的冲突,还打伤了我们不少将士。”
李秀云听完了刘景仁的汇报,眉头微微上蹙,不解道“少林寺的僧人向来都是息事宁人,与世无争的。怎么这次会闹的如此严重!”
刘景仁小心地答道“公主有所不知这些贼和尚贪念不改,不思一心向佛,而是时刻惦记着田宅钱粮这些身外之物。”
李秀云显然是不相信李景仁的说辞,转过脸问周宸道“周将军,你也曾协助刘将军处理过登封的事务,依你所见,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周宸答道“禀公主!因为年年征战和饥荒,少林寺没有了香火,众僧只好靠山下的封地维持生计,但是我军要与草寇黄巢征战,缺乏粮饷,也只好就近借用少林寺的供奉,所以双方时有矛盾!”
李秀云“哦”了一声,责备道“那你们驻军也不能强抢百姓和僧侣的财物啊?”
云飞扬见刘景仁满脸是汗,表情十分尴尬,赶紧帮他辩解道“公主,您的身份金贵,不知道如今下面带兵的辛苦,如果将士们不能填饱肚子,又怎能上阵杀敌,又怎能为国家平叛呢?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现如今年年征战,年年饥荒,朝廷拿不出那么多的器械军粮,只好先委屈了地方上的小民百姓,等天下太平了,我们再好好整顿军纪!”
周宸也劝道“公主,云大人说的有道理!现在天下各路诸侯都是这样做的,虽然是权宜之计,公主也不用过分烦恼!平叛自有将士们效力,公主万金之躯,只需坐镇军中,运筹帷幄就可以了!”
李秀云听了,只好叹了一口气,对刘景仁说道“还是徐至说的对,这些都是朝廷长期以往、积重难返的旧疾,正所谓饮鸩止渴,欲罢不能。唉!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只是你们要好好告慰这些百姓和僧侣,先向他们借用,等日后朝廷平叛成功会加倍偿还他们的。”
云飞扬见李秀云勉强同意了,赶紧向刘景仁使了一个眼色,刘景仁立刻会意,赶紧躬身说道“属下谨遵公主的教诲,回营后会即刻向将士们传达公主的旨意!”,说完就要告辞离开。
李秀云赶紧叫住了他“刘将军!传你们这里新上任的先锋中郎将慧风即刻来见我!”
刘景仁迟疑了片刻,心想公主找我军中一个小小的中尉干什么呢?但他也不敢多想,赶紧回道“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去传旨!”
不一会,慧风就被传了进来,李秀云见慧风头戴战盔,身穿皂甲,手握宝剑,气宇轩扬,问道“周将军,这个慧先锋是你举荐的吧?”
周宸答道“回禀公主,这个慧风确是属下举荐的。属下在蔡州见他武艺不错,就介绍他来登封军营效力。不过他刚参军不久,还未立寸功!”
慧风见了李秀云,赶紧下拜行礼“属下参见公主!”
李秀云连忙让慧风平身,赞道“慧将军真是仪表不凡,现如今正是乱世,希望慧将军能奋勇杀敌,扬我大唐军威!”
慧风应了一声“诺”,又问道“不知公主让属下前来,有何吩咐?”
李秀云说道“慧将军,本公主听说你有一个师兄,叫徐至,他原是逆贼黄巢的驸马,后来黄巢背信弃义抛弃了他,他现如今走投无路,被我们带回登封。我希望你去见见他,一来本公主想成全了你们的兄弟之情,二来你也替本公主好好劝劝他,不要逆流而行,早些弃暗投明,也好为朝廷效力!”
慧风听了,不顾众人在前,叫嚷道“徐大哥被你们抓了,他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云飞扬喝止道“慧将军,你现在可是朝廷有头有脸的将校,你竟然丝毫不顾自己的身份和朝廷的脸面,在公主面前大喊大叫的,还不赶紧住嘴,向公主道歉!”
李秀云赶紧阻止了云飞扬,安慰道“慧将军心中思念亲人,一时失态,情有可原,这也表明我们的慧将军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
慧风怒目瞪了云飞扬一眼,见李秀云没有怪罪自己,反而安慰自己,心中很是激动,低声说道“属下再次感谢公主的再造之恩!属下愿意立刻前去大牢探望徐大哥,还请公主俯允?”
李秀云说道“难得慧将军如此仁义!周将军,你即刻带慧将军前去探望徐大侠,顺便让手下的人准备一些酒菜,也好让他们兄弟俩好好叙叙旧!”
周宸在一旁连声答应了,说完就领着慧风前去县衙大牢探望徐至。
慧风又让随从赶回府中通知了程莺莺,程莺莺听说徐大哥被抓,也来到了登封,既是高兴,又是难过,稍作打扮,赶来与慧风一起前往大牢。
慧风和程莺莺在周宸带领下,在县衙的牢房中见到了徐至三人,只见徐至三人散乱着头,满脸污垢,穿着不合时宜的道袍,身上的伤口刚刚包扎,但也是血迹斑斑。
慧风心中酸疼,叫了一声“徐大哥,小弟看你来了!”,赶紧让士卒打开牢门。慧风喝退了差役,走进前去,用手抚摸了徐至那苍白的脸,又叫了一声“徐大哥,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
徐至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了身穿铠甲的慧风,露出欣喜之色,但随后又摇了摇头,问道“你是我慧风师弟吗?怎么越看越不象了!”
徐至、慧风见周宸站在大牢阴暗的角落里,盯着他们说话,都感到很不自在。周宸见两人说话,自己插不上嘴,很知趣地提醒了一下慧风“你们哥俩好久不见了,是应该好好叙叙感情,但你也不要忘了公主的嘱托!”,说完吩咐了狱吏几句,便转身离开了牢房。
程莺莺见徐至神智有些恍惚,说道“徐大哥,他就是你的慧师弟啊!还有我,我是程莺莺啊,你总该认识吧?”
徐至又仔细辨认了一番,说道“慧师弟,程姑娘,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你们一向可好?”
慧风点头答道“徐大哥,我们都很好!自从白亭一别,我们在梦里都思念着大哥和周姑娘!”
徐至紧紧握住慧风的双手不放,又让身后的薛阿檀、安敬思前来见过慧风和程莺莺。
这时,有几名兵丁走进昏暗潮湿的牢房,在地上摆满了酒菜,慧风见徐至三人千里跋涉,都已疲惫不堪,赶紧让众人化地为席,笑道“徐大哥,两位兄弟,虽然我在这登封也算半个主人,但官小言卑,只能在这里招待大家,礼数不周,还请大家见谅!”
徐至见慧风几日不见,便学会了官场上的客套,很会说话,笑道“慧师弟,我们大伙又不是外人,我们哥俩还是像以前一样喝酒,一样畅谈,如何?”
薛阿檀先拍手叫好,叫道“慧大哥,小弟对你可是神往很久了,徐大哥一路上可没少提起你!”
慧风一边劝大家喝酒吃菜,一边笑道“薛兄弟,很高兴能认识你,你是徐大哥的兄弟,就是我慧风的兄弟,我慧风又多了一个好兄弟!好兄弟,我们喝一杯!”
慧风的话音刚落,安敬思叫道“慧大哥,你和薛阿牛结拜,怎么不带上我啊?再说我还是薛阿牛的大哥呢?”
程莺莺很是奇怪,问道“小敬思,你吹牛了吧!你年纪这么小,怎么会是薛大哥的大哥呢?”
慧风听了程莺莺的话,又见安敬思的神色不像撒谎,心中也有些不解。
安敬思撅着小嘴道“程姐姐不信,可以问徐大哥,他可是我们在针叶谷结拜时的见证!”
慧风和程莺莺同时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徐至,徐至只好将薛阿檀如何和安敬思较力打赌,三战皆输,最后只好拜安敬思为大哥的事情说了一遍。
慧风和程莺莺听了有趣,都笑道“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样一个故事,小敬思和薛兄弟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徐至此时见到慧风、程莺莺两人,身上的万般痛苦都已忘却,心情变得十分的愉悦,他端起酒杯,说道“慧师弟,程姑娘,为我们三人今天能在这小小的登封县城相热÷书,干一杯!”
慧风和程莺莺应道“好,徐大哥,我们这是千里来相会,应该好好喝上几杯,庆祝一下!”
徐至喝完了酒,又说道“薛兄弟,小敬思你们也敬一敬慧师弟和程姑娘!感谢他们的盛情招待!”,薛阿檀和安敬思也端起杯来,敬完了酒。
徐至和慧风心中明白,他们都有太多的疑问要问对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两人又碍于兄弟难得相热÷书,谁也不愿说穿,怕破坏了这欢喜的气氛。但是最终,慧风还是按捺不住对兄弟的关心,问道“徐大哥,有句话兄弟不知该问?不该问?”
徐至笑道“慧师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套起来了,我们兄弟之间亲密无间,你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大哥好了!”
慧风下定决心,问道“我们四人在白亭分别后,后来究竟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怎么会被官兵抓到这小小的登封来的?”。
慧风刚说完,程莺莺也好奇地问道“是啊!徐大哥,怎么不见我沅芷姐姐?”
慧风和程莺莺的一席话就像一个惊天霹雳,打破了筵席先前的欢快,气氛顿时变得异常沉闷起来,大家都停住了吃喝,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徐至,期待着他的讲述。
徐至一直不愿回忆这段刻骨铭心的痛苦日子,但他沉默了很久,还是向慧风和程莺莺讲述了四人自白亭一别后,整个事情的原委和经过。
慧风和程莺莺听了,都十分的感伤,连声叹道“原来我们分别后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徐大哥你一路辛苦了!”
程莺莺接着骂道“这黄王也太心狠了些,竟然拆散徐大哥和沅芷姐姐这样的一对璧人,让他们相隔一方,饱受相思之苦!”
徐至听了程莺莺的话,心中黯然,叹道“不过,沅芷临行前曾答应我她在江南会早日脱身的,到那时我们四人又能相热÷书了!只是很久没有了沅芷的音信,很是担心她,也不知道义军此次南下的情景如何了?”
慧风说道“徐大哥,大可放心!据朝廷的探报,黄王率义军渡江后,先是在润州停留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朝廷利用这段时间,调动了数十万大军,对义军进行四路围剿。义军固守润州,前无援军,后无粮草,损失惨重,可是黄王为了一本秘书,竟然不顾将士们的死活,久久不肯撤离,最后众将领万般无奈,在尚将军的带领下,在润州城破的前一天,挟持了黄王的銮驾,率领大军强行撤离润州,此后义军一路向南势如破竹,这也是朝廷万万没有预料到的,现如今义军已经开始挥师北上了!”
徐至笑道“那就好,看来我们与沅芷团热÷书的日子不远了!程姑娘,你们姐妹俩又可以相见了!”
程莺莺叹道“是啊!自从白亭一别后,我已经好久没见到周姐姐了,不知道她现在身处何处?是否安好?小妹很是想念她!”
徐至也感叹道“我真是后悔,当初在蔡州就不应该让沅芷一个人随大军南下,以身涉险,现如今她音信全无,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程莺莺见徐至神情黯然,知道他对周沅芷南下的事情很是自责,安慰道“徐大哥,你也不用过分担心,她毕竟是黄王的公主,只要义军取胜,黄王平安,沅芷姐姐就会没事的!”
徐至听了程莺莺的话,才有些释然,突然问道“光说我和沅芷的事了,差一点忘了,你们离开白亭后究竟生怎样的变故?慧师弟怎么会突然参军,你们怎么会不远千里来到这小小的登封城?”
慧风和程莺莺相视一笑,慧风见程莺莺面上有些忧伤,连忙紧握住她的小手,低声劝慰了几句,很是亲密。
程莺莺面对着这么多人,很是不好意思,红着脸对慧风说“慧大哥!还是你跟徐大哥说说,我们俩是怎么一路走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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