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霸先死了以后,是陈蒨当了太子么?”
御书房里,听到这个消息的宇文邕并不感觉吃惊。因为他今天已经通过公开的渠道了解到,陈国出现了大变故!
陈霸先的侄儿陈蒨,已经控制了建康城!并且皇后章要儿下旨,立陈蒨为太子,她自己自动成为太后。
估计过一段时间之后,陈蒨就会登基称帝。根据各方面的情报显示,陈蒨在建康地区的实力非常雄厚,而且跟陈国的世家已经达成了共识。
如果他继位,陈国的政局将会非常平稳的过渡。陈蒨会逐步接收叔父陈霸先的政治资源,然后根据需要,吸纳部分进入自己的核心圈子,剩余的沦为外围。
过两年再逐步见将外围的那些人替换掉。
如此陈国就实现了高层换血。
“确实如此,陛下手里握着的一张好牌,如今没什么用了。”
韦孝宽苦笑道,这事是明摆着的。
“照你这么说,我们手里的陈昌,已经变得可有可无咯?
甚至陈蒨还希望我们对陈昌痛下杀手,帮他一个大忙,对吧?”
宇文邕皱着眉头问道。
韦孝宽微微点头,事情都是明摆在那里的。
这就好比说买了股票长期持有,本来打算等最高的时候抛出,结果……突发意外,股票退市了!
怎叫一个欲哭无泪啊。
“如今,要怎么办?”
宇文邕也知道陈昌变成了烫手山芋,可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难道直接把陈昌给放了?
“陛下,微臣有一计,试试倒也无妨。”
韦孝宽胸有成竹的说道。
宇文邕顿时来了兴趣,要知道,这位曾经镇守玉壁的大神,肚子里的坏水真是一茬一茬的。
他的意见很值得听一下。
“陛下,我们对外宣布,释放陈昌回国,为其父陈霸先守孝,此乃百善孝为先,任何人都说不出什么来,这是其一。”
韦孝宽说的第一个理由只是面子工程,但却不能不时常注意。要知道当年西魏劫掠江陵吃相实在太难看,以至于后来与南陈在沌口交战时莫名其妙的惨败。
就是因为名声臭了,不得人心之故。
宇文邕点点头。
他在等韦孝宽的后话。
“其二嘛,陈昌到了齐国,如果死了,就不是我们的责任,他也多半不会死,而是会到邺城,到高洋手里。
那时候,高洋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呢?”
得到了陈昌的齐国,很难说会不会再次兴起介入陈国内乱的念头。
至少这是一种难以抵抗的诱惑。
当然,韦孝宽也没指望能成功,但怎么说都是周国甩掉了这个包袱,“体面的”交还了人质,把烫手山芋丢北齐那边了。
而北齐目前与南陈实际上是处于商贸合作非常紧密的阶段。
到时候两国关系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数,那就难说了。
退一万步来讲,假若高洋真的忍住了诱惑,那又如何?
周国有什么损失么?
并没有。
所以这笔生意就是无本买卖,完全做得。
“勋国公真是我周国股肱之臣啊。”
宇文邕站起身,对着韦孝宽深深一拜。
“陛下言重了。”
这点子真是太他喵的馊了,可谓是毒辣到了极点。
两国之间,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只有互相利用。
北齐发现手里有筹码,可以搞事情,那么到底他们是会选择“要挟”陈蒨呢,还是会直接立陈昌为帝,在江北弄个陈国傀儡政权呢?
这都是可能的选项,只能说高洋的选择很多,然而看似最优的选项,却可能是包裹着蜜糖的毒药。
“陛下过誉了,这些不过是些细枝末节而已,我们与齐国之间,最终还是要靠刀兵来分出胜负来。”
韦孝宽摇了摇头,给宇文邕泼了一盆冷水。
陈昌或许能有奇效,但北齐和南陈迟早还是会妥协,翻脸的可能性非常小。毕竟,扬州的商埠太重要了,甚至严重影响了两国的经济。
长江两岸数百里的纵深,靠着这些吃饭的世家不计其数。就凭着陈昌也能兴风作浪?就凭他也配么?
“这么说来,事不宜迟,早些送陈昌回陈国的好。这事让杨坚去办吧,你不太方面出面。”
如果是韦孝宽出面负责张罗,那不明摆着有阴谋么?好多事情还是不要那么直白比较好。
……
离开皇宫之后,韦孝宽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心神不宁一样,貌似自己忽略了一条很重要的信息。
“主公,今日为何魂不守舍的?陛下不是同意了您的建议么?”
身边的辛道宪好奇的问道。韦孝宽是智者,很少会有这样的表情。
忽然,韦孝宽停住不走了,他整理了一下衣袖,看着辛道宪问道:“你说,高伯逸为什么要让神策军的士卒改吃鸡鸭呢?他到底是怎么想呢?
莫非吃鸡鸭……真能让士卒们更加健壮?刚才我在宫里就一直想这事,百思不得其解。”
韦孝宽面露困惑,实在是猜不透这个谜题。
其实士兵们吃什么比较有力气,古达虽然没有专业的研究,但并不代表一代又一代的领兵之人毫无察觉。
吃鸡鸭并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在于,舍弃猪羊肉而专取鸡鸭,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更像是刻意为之。
但作为掌控神策军,有着绝对话语权的高伯逸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杨坚熟悉民政,何不找杨坚问一下?”
辛道宪说道。
韦孝宽正有此意。
“这就去吧,杨坚家宅院离此不远。”
两人轻车简从的来到杨坚府邸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是一个女人跟另一个女人在吵架,全程都没有听到男人的声音。
“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此言不虚啊。”
韦孝宽笑着揶揄了一句,敲起了大门上的铜环。
很快,侧面的小门打开,两人就看到杨坚灰头土脸的耷拉着脑袋,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勋国公前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杨坚略有些尴尬的问道。他家怎么样,大概也是瞒不住多久了。
“不若去隔壁街上的酒肆喝一杯,边喝边说如何?”
韦孝宽不动声色的建议道。杨坚早就等着这句,家里两个女人吵得跟什么一样,就快要上房揭瓦了!他自然是巴不得赶紧跑路。
“如此也好,这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