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历八年,十月初一,巳时,晴,洛阳城。
清风徐徐,暖阳高照,鼓乐声声,彩旗飘飘,皇宫之南,装点一新的炎黄大广场上,一排排盔明甲亮的军卒正精神抖擞的肃立警戒,在他们外围,一群群兴高采烈的百姓则方阵井然的翘首以待,天空之上,更有一艘艘飞艇挂着喜幅迎风悠悠,而在宫墙门楼上,一位位正襟肃穆的贵宾来使,却是神色各异的默然观礼。
今天,十数万人云集此地,为的正是纪某人加冕称帝的隆重庆典。且看那些人山人海的华国百姓,农民牧民,工匠伙计,书生军人,他们有男女老幼,有汉夷各族,却都有着一样的兴奋激动,一样的喜气洋洋。只因这不光是纪某人个人的庆典,也是华国正式升格为大华帝国的庆典,从今日始,他们便将正式成为中土最强大的帝国子民。
献祭三牲,祀祖炎黄,呈万民书,与过往开府开国一样的礼仪,不一样的则是愈加盛大的场面,愈加至鼎的规格,乃至愈加磅礴的气势。从太行深山到海外一隅,从海外一隅到雄踞中土,再到如今的傲视天下,万邦屈从,这才是本质的升华。
“陛下万岁!大华万岁!陛下万岁!大华万岁...”当万民书的最后一页被掷入香炉,欢呼声迅速响彻广场,响彻洛阳城。而在纪泽身后,一圈,一群,一片,直至整个广场,也不知是谁带的头,所有人悉数跪倒,以最虔诚的心态,用最郑重的礼节,来见证这场开国典礼,来迎接他们大帝的诞生!
高台之上,纪某人仰望苍穹,俯瞰万众,心中爽潮迭涌,莫名进入这一时空十五年,凭借穿越人士的知识优势,也凭着刀光剑影的浴血求活,他的基业已然牢不可破。海内外二十二州,近四千万人口,各级战兵小六十万,各地辅兵近百万,科技领先、百业蓬勃、国民富裕、军力鼎盛,他的大华帝国纵是相比这一时空的罗马帝国,怕也已不妨多让,且一个上升,一个下坡。哼,想欺负谁就欺负谁!
告天祭祖,接着是祭拜英烈,再后,便是大肆亮相的阅兵式。最先出场的,是一辆辆方阵而进的战车,双马拉乘,古朴铿锵,其上所载的却非寻常军兵,而是易明明伤残老兵。他们或断臂,或残腿,或目盲,或瘫痪,并未戴刀持刃,仅仅各佩昔日战甲。只是,那一股铁血萧杀之气,顿如劲风铺面,令原本沸腾的炎黄广场,瞬间沉寂一片。
“保家卫国!弘扬华夏!保家卫国!弘扬华夏...”或倚拐,或扶车,或依旧靠着轮椅,伤残老兵们却人人腰板挺直,目光刚毅,满面激奋,咆哮震天,而他们的喝喊,很快带动了全场的如潮咆哮:“保家卫国!弘扬华夏!保家卫国!弘扬华夏...”
现役正卒随之陆续登场。伴着雄壮激昂的乐曲,震天如雷的口号,以及此起彼伏的欢呼,铿锵井然的轻步,陌刀如林的重步,步伐齐整的轻骑,煞气腾腾的重骑,英姿飒爽的女兵,正步山响的水军,更有刺刀雪亮的铳兵,以及间或其中的床弩、抛石机、井栏、撞城锤、攻城车,一个个军兵方阵赳赳然迈过皇城下方,向着贵宾百姓展示着血旗军的赫赫兵威!
“轰轰轰...”都城之南,漯河之上,适时传来了震天轰鸣。那是配合阅兵式的血旗炮舰,用它们那慑人心魄的嗓门,发出了自己的声音,以带给华国子民更深切的荣耀,安全,自豪,乃至归属...
且不说寻常军民的巨大反响,广场之北,皇城门楼,一众华国显贵已然礼毕就坐,满面红光的观看着这场盛大典礼。他们的欢声笑语,却是映衬了观礼台一角的气氛怪异,这里有齐国、曹魏、凉州以及大晋的使节,有宇文、拓跋、段氏、百济乃至西域小国的来宾,甚至还有大秦、安西的遥远贺客,,目睹下方的血旗军威与百姓激情,他们的笑容未免有些牵强。
“诸位贵使,恕罪恕罪,朕慢待了,哈哈。”纪泽皇袍帝冕,满面春风,龙行虎步,在一干人的簇拥下盎然行来,言语间毫不掩饰的得瑟,“诸位观我大华,军兵威武否,百姓激昂否,山河雄壮否?哈哈哈!”
小人得志!一应使节无不暗自腹诽,偏生面上还得陪出笑容,点头捧哏如小鸡啄米。便是充任来使的东晋太子司马绍,也压下满腹酸水,上前行礼道:“陛下治理有方,国泰民安,令我汉家百姓重得歌舞升平,实令天下敬仰。绍谨代表父皇,祝贺陛下今日登基,也愿贵我兄弟之国,友谊长存,世代不改。”
“哦,同喜同喜,友谊长存,和平百世,亦朕所愿矣!”满口虚言,纪泽打量着司马绍,不无促狭道,“素闻司马太子俊雅果毅,礼贤下士,明君之相,昔年伊缺误会一场,未能得见,今日太子不计前嫌,亲来与会,令朕终可一睹尊荣,果非虚言,朕心甚慰,呵呵,朕心甚慰呀。”
误会你妹!有一把就误会掉别个三十万大军的吗?司马绍心底大骂,三年前他大败伊缺之后,在熊耳山玩了出金蝉脱壳,逆向西进,总算因着血旗军没有上心针对于他,从而翻山越岭逃至梁州,可所余兵马已不足千,狼狈至极不说,返京后好险连太子之位都给丢了。如今纪某人竟还当众言及误会,不是添堵吗?
势不如人,司马绍还是很有涵养的,收起一闪而逝的不悦神情,他一脸和煦道:“此前贵方商船在江陵遇难,实乃遗憾之事,此番绍也代表父皇,向华国致以诚挚歉意。唉,怎奈国内政令不通,宵小横行,却是累及贵国了。”
司马绍所说的商船遇难一世,乃是年初一艘华国商船在荆州遭遇劫匪杀人越货。此事背后黑幕重重,既有华国商会侵轧东晋地方利益,更有东晋几派势力的暗中设局,颇有将华国怒火烧到荆州王敦头上的意思。所幸王敦反应够快,直接向华国给了补偿,复又抓了一批水匪倒霉蛋顶缸,而华国自不愿成为别个利用的尖刀,也不愿大打出手,此事遂表面了结,仅是暗影犹在追查。
“贵方内政,朕不便多言,只愿我方商旅莫被牵涉其中便好。”纪泽嘴角一抽,目光一冷,复又云淡风轻道。虽对东晋内部频频争斗乐见其成,可他只想看戏,委实不愿参和其中。
“是极,是及。”司马绍附和一句,不再多言,心底略有失望,更多的则是松了口气...
这时,一名高鼻深目,肤色麦黑,不无倨傲亦或说是大国自豪感的西方使节来到纪泽身前,抚胸行礼,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道:“尊敬的大华皇帝陛下,塔姆流斯谨代表我家罗马皇帝陛下,向您与贵国表示最诚挚的祝贺。”
“哦,原来是大秦国的友人,还请替朕向贵国皇帝陛下同样致以最诚挚的祝福。贵使不辞辛劳,万里迢迢而来,辛苦辛苦,在华期间,若有什么需要还请直言,我方定会尽上地主之谊。”挂上笑容,纪泽毫无营养道。说实在的,他并未邀请,也未想到那么远的罗马帝国居然也有使节前来,双方基本各不相干,来者是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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