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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回 战云汇聚

    歌更城,议事堂,歌更国主对于重木三郎的调兵命令大摇其头。这自是因为他对所谓倭国并无多少归属感,绝不愿平白去当打手做冤大头,甚至乐得看倭北诸国打生打死吃大亏;另一重要原因则是对汉人的顾忌,须知在华兴府入主种子岛之初,他歌更方国与之可是有过一次不堪回首的交手经历。

    说来双方接触伊始便是源自商贸,华兴府的一应货物委实令歌更一方喜欢的紧,甚至欲壑难填。为了长期换取粮食等物资,歌有采自然不好明抢,于是,他便一度让弟弟歌有壮带人冒充海匪去海上抢劫华兴商船队,结果一去不归,吓得歌有采提心吊胆许久,直至汉人笑呵呵再来交易,好似啥都没发生,还将歌有壮等一干歌更贼俘当成寻常奴隶给卖了回来。

    后来歌有采才从歌有壮口中知道,他们的隼人勇士驾驶渔船舢板,根本没机会拦截对方商船,反被商船勾引着撞上华兴府的水军,结果被别个的舰船一撞就翻,所谓的勇士只有泡在海水里束手就擒的份儿。逢弱如狼,逢强似犬,就此,歌有采认了这个闷亏,乖乖与汉人规矩商贸,直至热情亲善。当然,心中对汉人是否真的亲善就不好说了。

    回味着往事,歌有采下意识与歌有壮对视一眼,意味莫名,继而,他一脸为难道:“按说女王御旨,我等理当遵从,可一下出动八千勇士,五丁抽四,劳师远征,太过劳民伤财,眼见,眼见就要夏收,这叫我歌更上下如何劳作,如何生计,我等根本无法承担这笔开销啊。再说了,我隼人勇士是那天上雄鹰,喜欢自由翱翔,可不喜欢打打杀杀,恐难征集啊!”

    卧槽!重木三郎好险没喷了,谁不知老鹰翱翔是为了捕食,你隼人一族以隼为图腾,素来就喜欢瞅准了之后劫掠?谁又不知,你歌更山蛮靠的是渔猎,总共也没几亩地啊,拜托推诿也寻个像样的理由嘛!

    再也顾不得礼仪,早就憋火的重木三郎腾地站起,怒声道:“唇亡齿寒这个道理国主应当懂得,汉人狼子野心,倭北倘若失守,倭南就能幸免吗?还望国主依令行事,五日内率军抵达筑紫之南的火离方国集结,举全国之力,将汉人赶走,解救我倭人百姓!这次征兵乃女王御旨,拒不奉旨是何后果,想来战后国主便知!”

    “不行不行,不是我等不愿为女王殿下效力,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歌有采依旧摇头,振振有词道,但他看似为难的脸上,舌头却不断舔着嘴唇,就差写着“快来收买我吧”。

    “出兵一人,战后赏米四石!”重木三郎终于抓住了脉搏,直接打断歌有采的话头道。

    “什么?四石?八千人,每人四石,算算,呃,总共三万多石呢!省着点吃,够举国上下,算算,该能吃个小半年了!”歌有采一个愣神,旋即下意识就伸出手指头开始扒拉起来。

    见到歌有采这副穷光蛋德性,重木三郎顿觉浑身舒爽,昂头撇嘴道,“你等只需抵达火离方国,一应军需皆由我等支应。但有缴获,也归各方自有,女王殿下与次率不要一分!”

    直娘贼!早说嘛,害咱憋了这么久!歌有采眼中闪过欢喜,汉人战船厉害,可他隼人勇士却不惧陆战!作为渔猎为主的落后山蛮,歌更方国与其他倭南方国一样,最缺乏的永远是粮食,最核心的政务也永远是搞粮食。其实,倭北宿敌之所以能够最终战胜倭南山蛮,更多也是因为他们从中原引进了先进农耕技术,粮草充足,人口渐增,经得起战争消耗。

    虎目好一阵乱挤,歌有采强忍着没露出笑容,依旧故作为难道:“只是,汉人就在南方海里,我若率军北上,他们...”

    “汉人主力都在筑紫呢,再说,你留下的隼人老弱往山里一躲,短期内谁能奈何他们?”重木三郎再次打断歌有采,故作肉疼道,“这样吧,每名勇士再加一石米粮,不过,千万别跟其他方国说,咱这是顾念你征途漫长呦。”

    “好!爽快!我歌更人就喜欢你这等爽快的朋友!某这就下令召集勇士!”歌有采终于大笑出声,颇有喜得知己之态。

    “国主,既然汉人都聚在筑紫了,内部必然空虚,咱们干嘛非要北上,索性直接南下,去夺了百里之外的那个种子岛,大抢一把如何?”这时,厅中一个名为萨暮羽的山蛮头领抑或歌更大臣忽然站起,目露贪婪道,“听说他们汉人粮食成堆,眼见夏收,咱们若能得手,可就远不仅数万石粮食了!”

    “有道理,妙计啊!”歌有壮一拍大腿,目光与歌有采一个对视,皆带着股报复的狠劲,他们哥俩可是记仇的,有了机会绝不介意给南边汉人来个狠得,更何况预计收益远高于重木三郎所给条件。

    “主意倒是个好主意,天马行空,避实就虚。”不待歌有采表态,重木三郎已然冷冷道,“不过,某要提醒诸位一件事,七八日前,筑紫国主平籴埚也是这么想的,还这么做了,他统率大军,驱乘我大倭数十艘三千石巨舰与数百快船,意欲突袭对马汉军,结果偷鸡不成,两万大军反被汉人三千水军在海上打得屁滚尿流,最终更被汉人伏兵赶至包抄,全军覆没。”

    呃!?自家的渔船舢板,好似远不及平籴埚那厮的船高大结实诶!刚还恨意奔腾的歌氏哥俩,立马一个激灵,回想起了昔日那场纯属找虐的偷袭战,一度被俘的歌有壮更是想起了泡在海水中等待对方打捞时的萧索与屈辱。不觉间,二人对南下突袭的热度迅速消退,堪称来的快去得更快。

    见此,重木三郎暗松口气,南下突袭种子岛即便胜利,也仅歌更山蛮获益,与倭岛大战局无甚影响,反会引发不可测的后果,他自不希望歌更这帮夯货节外生枝。做殚精竭虑状,他跟着幽幽道:“平籴埚虽然无能战败,可诸位觉得,你歌更方国能够出动更好的战船,抑或确定汉人想不到你等渡海偷袭?为隼人勇士计,还是并入倭南大军,联手对敌来的妥当啊。”

    “哈哈,重木足下言之有理,汉人狡诈,更兼水战之厉,我等还是莫要下海冒险了。”终是下定了决心,歌有采大手一挥,断然喝道,“诸位,都下去召集人马吧,自备八日干粮,先到城下校场者作数,凑齐八千就开拔!说好了,咱们对外统一口径,每人奖粮三石,余者公用,莫叫那些苦哈哈知道了瞎闹腾啊!”

    随着歌有采国主命令下达,获悉有着三石米粮保底的隼人勇士们,立马争先恐后的开始了集结北征。但歌有采所不知的是,就在他下达征集令的一个时辰之后,歌更城东二十里,两只飞鸽腾空南去,而养鸽之人,则是金春元宵从乐岛返回的一名倭人劳工。

    不光是歌更方国,倭岛南北乃至北荒大岛,各方国各部族,都在倭国诸使或劝说或利诱之下,派出了大军前往筑紫外围的那珂和火离方国集结,而他们的发兵消息,旋即也同样被一只只飞鸽带往远方。

    不得不说,去冬倭韩劳工的劳务换粮,非但给华兴府平添了两万多青壮男女,更令华兴府借着劳工返乡,轻松安插了足够的细作,从而令暗影一举渗透了倭岛,至少,各方国皆已有了传信通畅的情报网点...

    屋久岛,距离种子岛并不算远的另一海岛,其面积与种子岛相若,皆与舟山岛同一级别,但因该岛山高岭多,几无平原,也就被华兴府作为林场与灯塔之用,几近闲置。但少有人知的是,这里还有着一个大型的血旗军训练基地,而此时,唐生所督率的万五攻倭南路军,也正潜伏于此。

    “杀!杀!杀...”基地大校场,战鼓隆隆,令旗挥舞,喊杀震天,数千军卒正在统一演练战阵。来自各地各部的人马,战兵辅兵民兵个不同属,利用大战之前集结等待的时间,唐生正在将之加紧捏合,统一号令,彼此熟悉。

    “督帅,大军演练十日,已然颇为整肃。”校阅台上,林武扫了眼有模有样的大军操演,却是转向唐生,不无烦躁道,“只是,主公的中路大军早已登陆倭岛,我等却一直窝在这个荒岛上,人家北路军已经取下对马岛,在那休整等待倒也罢了,咱们这样没功没劳的练着,何时是个头啊。听说,就连别个半岛韩人都干起来啦!”

    林武所言非虚,一日前,确知血旗军兵入倭岛消息的弁韩,再无顾忌也再不敢磨蹭,总算出动两万大军,却是避开庆全城,一举杀入庆全东北的白宇方国,而百济大军则以缉贼为由,在同日迈过蟾津江,半岛大战终于大规模爆发。麻杆打狼两头怕,如今的华兴府总算去了一层顾忌,南北两路军可以放开手脚了。

    “呵呵,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至。急什么,你山地军或可纵横倭南山林,总不能叫我上万大军也放弃阵战甚至水战优势,跟着去和山蛮林间缠斗吧?”唐生做云淡风轻状,劝慰林武道,“在确定倭南诸部大军动向之前,我等只能在此谨防琉球北部受到侵扰。放心,等不了多久,昨日倭东南的古袭方国已有动静,倭西南的歌更方国也就快了。”

    “是啊,只愿这个歌更方国别像古袭方国一样老实北上集结,而是胆子肥些,直接南下攻袭种子岛,呵,那样就能省了我攻倭大军一番功夫了。”二人边上,一名青年校官跟着笑道,却是瀛东营中军副校尉兼右军侯曹嶷,也算瀛东营在南路军中的二号人物。

    林武却是听着不爽,大喇喇道:“曹嶷,你小子怎生胳膊肘往外拐,光想着叫水军立功?”

    这曹嶷乃青州人氏,去年初随流民迁入乐岛,一度获取端午较武大赛第一,也即首届武科科考魁首,与夏山虎同期入了讲武堂,因在军校与瀛东一战中表现不俗,兼而颇通文才,为祖逖所看重,擢升得颇快,难免为林武这等老资格所不喜。

    曹嶷略窘,旋即眼睛一横,不无抗辩道:“什么里外的,都是我血旗军,战斗自要考虑总体效果,没理由水军能够轻松搞定之事,非要步军拼死拼活去战斗吧,难道为了战功就要弟兄们伤亡吗?”

    林武一堵,还欲再说,唐生却是笑着打断道:“得了,倭南众多方国部落,即便顺利歼其主力,余下进剿依旧不易,届时怎么也少不了你山地军的功劳。你二人若想憋劲,待会儿安排一场对战演练,你二人各率一曲部属,下场干一架去,也叫咱安海水军、各郡辅兵乃至其他弟兄们看看,你瀛东主战营内到底谁更厉害!”

    唐生故意在瀛东营三字上加重了语调,便是林武这个粗人也听出了蕴意,二人皆脸上发烫,哪好意思再当众闹内讧。正值面面相觑,恰有一名司职军情的尉官快步上了校阅台,呈给唐生一份蓝色信报。

    “卧槽!这帮歌更山蛮,咋也跟古袭山蛮一样没胆,就不能有点创意,南下反攻种子岛?”看完信报,唐生瞬间失了风度,破口骂道,“我等在此猫了这么久,看来都等到狗身上去了!直娘贼,都怪水军这帮小子以往打得太狠,将小矮子们都给打怕了!”

    迎向一众怪异的眼神,唐生干咳一声,再现云淡风轻之态,将信报丢给其他将校传看,口中则略带森然的吩咐那名尉官道:“知会军情各系统,本将需要歌更与古袭两军具体行程,每日一报,不得有误!”

    “督帅,莫非我等北上封堵山蛮后路之余,您还想给咱南路军先开个小灶?”曹嶷眼前一亮,不无试探道。一听此言,林武等人忙也凑近唐生,整一副嗷嗷待哺状。

    若有深意的看了曹嶷一眼,唐生淡淡一笑道:“嗯,毕竟都是我南路军同袍,某这做统帅的可不想输给北路军,被弟兄们指戳脊梁骨,既然水军没机会收拾歌更、古袭,那就步军上,只要机会抓得准,当能打个埋伏咬上一口。当然,一切皆须率先保证主公所定的战略大局。好了,此事入夜再行军议,诸位下去可通令全军,准备两日后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