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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南塔

    有了银子真好,父亲给了暮云不少的银钱,他以前在帝都就没有机会用得那些银两,出来之后,却是觉得哪里都需要银钱,但父亲给他的着实不少,这银钱出去了,换回来的就是爷一般的享受。

    摘星楼的小哥很早就候在门口,连敲门都是那么温文尔雅,暮云将房门打开,就看见他谦恭的说道:“公子,早餐已经备好,这望马川上,能与我们摘星楼相媲美的,没有第二家,爷你昨天夜里安歇得可还舒适”

    “嗯,你们摘星楼真好一个去处,可惜我今天就要走了,不然可真要赖在你们摘星楼,歇得几日

    “公子,可是我们服侍有不周不到的地方你要着急离开”听着这金主要离开,小哥可是不舍,这爷好像是对银钱不那么感冒,出手阔绰,小费都顶他好几月工钱。

    “小哥你想多了,我是有要紧急事,可没有其他意思,我要离开这里到天门去,只是不知道这望马川要去那天门,该走哪条道路”

    “公子,我想你今天是去不得天门的路了,这望马川上,往东是流苏,往西是莫干山,往南是饮马江,往北才是到天门的路,但这到天门的路嘛,只有过得饮马江才可以,但饮马江上的渡船,已经于两日前就被征用了,现在饮马江是过不去了,所以,你是一定走不成的了”

    “私船也没有吗”

    “私船没有,打渔的筏子倒是不少,但那打渔的筏子,危险异常,公子我看你不必着急,就不要去赶那筏子了,而且听说明日就要恢复渡口,你倒是可以再等上一日的”

    听他这样说道,暮云也是无奈,看那小哥,也不可能骗自己,只好把今天过江的打算放下,再住得一日。

    给了银钱,问了一下这望马川的情况,望马川,是帝国向北边界的一个缓冲地,这里是一片巨大的平原,山上的雪水冲落下来,就成了饮马江,这水流极为充沛,饮马江上长年也就跑着很多巨船,不过多是商船。这塬上草料很多,帝国曾经在这里官方建立了养马司,专司养马,为帝国的军队供给马匹,故名望马川,望马川没有多少名胜古迹,那摘星楼的小哥介绍说这里有一座墓葬,是八百年前名将彭成之墓,还有就是三江汇聚处有一南塔了,南塔那里倒是风景优美,但不知为何,多年以来,已经失修,没有人管理,就快要倒塌了,在南塔那里倒是可以看见这望马川,是一个好去处。

    暮云听他如此说道,反正也要呆一天,闲着无事,看那彭成之墓没有意义,不如去看看南塔,是一个什么样的风景所在,于是他便找小哥给租了一辆车马,独自一人往西郊南塔方向而去。

    路上多泥泞,往南塔的路上没有行人,路也不好走,这马车一路走的颠簸摇晃,比骑在一匹瘦马之上还难受。

    再走得一段路,问问马上就要到了,暮云实在难以忍受,招呼车把式将马车停下,下了车来,就看见一长长的蒿草路,那蒿草长得又深又长,只在草中间留下一条车马道来,蒿草已经全部枯黄,倒伏的厉害,好在那条蒿草路还不是很长,一眼能望见尽头。

    “爷你从这里走过去,过了那座铁索桥,往左手边那条路上走,上得了山坡,就能看见那座塔子了”赶车的是一个老实人,暮云给了他不少的银两,他也乐得给这个小爷指路。

    走过那条深深的蒿草路,就看见了一座铁索桥,桥上的木板多已掉落,桥面已经斑驳梳离,只剩下了几根铁索在风中摇晃。

    桥上没有人,暮云看了看桥面,好在还难不倒他,只是要费一些手脚,他从桥上犹似走钢丝一般好不容易过得桥来,就看见一个青石板长坡,石板上虽是冬天,那被冰霜冻过的青苔印银痕依然在目。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段不长的青石长道,两旁居然有十数根巨大的参天大树,那树已经全部落了叶子,虬枝突出,不知其名,有几株老树上还有几个巨大的鸟巢,暮云抬头看去,不过是树枝胡乱编结而成,这种巢穴,只有乌鸦才会如此马虎筑就,在巢穴和树枝上,还停着几只老鸦,时不时“呱呱”鸣叫两声。

    这条青石路,十分宁静,从河边的铁索桥上过来,不过是数百步,就上得了山来,这个不大的小山坡,称之为山,稍显托大,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土丘罢了。

    走了一阵,暮云远远地就看见了一座红色的塔子,兀立在半山坡上。走得近了,看见这是一方石塔,塔身共有九层,全是用一种红色的石头修建而成,从远处看,整个塔身就呈现出暗红色,走到近前,塔子四周长满了杂草,还有几株小树从石头缝子里长了出来,将石头都已经撑得快要裂开,整个塔身的石头都风化的厉害,用手轻轻一摸,上面还簌簌掉落下来红色的石粉。

    暮云上前,看了看这个快要摇摇欲坠的塔子,不禁感叹,奈何这世上,无论什么,都敌不过时间的流逝

    塔子所在的地方,地势极为开阔,放眼望去,这小山坡下面,正是三江交汇之处,三川江水奔涌而来,江面在这里显得十分宽阔,远处的望马川,就在江边,站在塔前,整个望马川止尽收于眼底。

    “公子好兴致”暮云正将双手负在背后,站在塔前,看那远处的望马川,不想突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清脆,却像被人捏着嗓子说出来,听着别扭不已。

    回过头来,看见一个翩翩少年,身着一身白衣,这大寒的冬天,手拿一把折扇,头上简易的挽着一个白色的丝带,正向他走了过来。

    暮云怔了一怔,这人面容如此脸熟,应是在哪里见过正思忖间,只听得那公子哦了一声,上前拜服下来,“原来是暮云公子在此,不知公子从哪里来到这里正当是天下之大,大到无边无涯,天下之小,小到千里之间,再见亦如平常”

    看他那眼眉,暮云恍然大悟,这个人,他几个月前在帝都曾偶遇,原是女扮男装,半夜时分要约自己小酌的那个人,心下不喜,如此孟浪之人,一个大好姑娘,却要扮了男装,还要装着与自己熟络,当初她将那颈脖给蒙住了,今天来看,依然如故,只是修过的眉角还在,但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在意她的眉角,所以她这装扮,一般人倒还看不出来。只是不知道她姓什名谁,为什么数月之后,又在这偏远的望马川相遇

    这南塔一隅,已是荒草丛生,根本没有游人,这塔子看着都要倒了,也不知她是如何寻到这里来的,这让暮云心下警醒,她在这里出现,可不一定是一个好兆头

    “小姐姐这是演的哪一出暮云可当不得你如此大礼”

    那女子怔了一怔,想是没有想到暮云也不含糊,直接点出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来,只见她看了一下暮云,弯下腰来,只笑了一个花枝乱颤,那刻意掩藏的声音也如黄莺般脆响,她将手中折扇向后一背,娉娉婷婷走了两步,“公子忒不厚道,哪里有你这样的人,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吗你点破小女子隐秘,叫小女子哪里好意思”

    暮云看她嘴角一抿,一张樱桃小嘴微微上扬,那稍加修饰的眉角弯成了一弯新月,如果不是一身男装,那就是活脱脱一个标致大美女她在风中走来,只把暮云看得眼热心跳。

    看着他的窘态,那就是一个雏儿,那白衣女子想是十分开心,走到暮云跟前,“暮云公子,我与你在京都偶遇,不想才分开不久,我们就再次相遇了,当真是有缘呀”

    暮云再是不喜,人家也是以礼相加,总不能堕了礼数,他还了一礼,“小姐姐有礼了”

    “天下之大,如鹞飞九渊,冲霄汉处有鸿蒙,夺一念以为天地,天下之小,于细微处存大道道道皆有道”

    暮云正还得一礼,不想这女子口中吐言,竟是无上法理,将他惊得一惊,这样的女子,哪里能让人轻视

    “暮云公子,我也是偶至这里,你不必惊讶,只是不知道公子是如何到了这望马川来,又准备去向何方这小小的南塔,居然会吸引名动天下的暮公子”

    这白衣女子看暮云窘态未除,心下得意,开口问道。

    看她没有恶意,暮云瞧了瞧四周,这南塔之下,再无他人,想她也是一人前来,只是不知道为何到这里,而且当初自己将名字告诉于她,现在已经点破她的女儿身,也不好意思问她的名讳,这女子的名字,有时如贞节一般,如果不是别人告诉于你,你要去问,那就会落得一个登徒子的名声来

    “我准备去天门,今晨起来,问小二哥,说今天饮马江过不得江去,只好耽搁一日,他正好介绍这一好去处,我就心血来潮,不想能在这里遇见姑娘,难得难得”

    “不想暮公子有此雅兴,难道公子不知这南塔的来历只是单纯来看看这里的风景吗”

    “这南塔的来历如何,我是没有兴趣,但这风景着实可以,只是没有想到这里也破败如斯”

    白衣女子看了看他,指着那塔前几个大字对他说道:“公子,你可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

    暮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他开始从塔前过来,只看见这三江汇流,气势磅礴,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看这塔身上的字迹,只见那第一层的红色石头上,隐隐约约有两个字显现出来,正是“浮屠”二字。

    其实这两个字,暮云是知道的,浮屠,浮图也,佛教徒的意思,后人多将这浮屠塔指为埋葬高僧的地方,所以又称浮屠塔。难道这里面埋葬了一位得道高僧

    他正要将这浮屠的意思给说一下,不想那女子继续说道:“这里埋葬的是天一大和尚,这个地方,以前曾是一处寺庙,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只剩下这个塔子了,但这个塔子经历了无数次的天灾,甚至有一次洪水将这塔身淹没,也依然保存了下来”

    天一难道是那个传闻走遍了九洲的人

    看着暮云沉默不语,白衣女子对他说道:“公子可知道天一”

    “听说他是唯一走遍九洲的人”

    “公子当真博学正是如此,而且听说他留下了唯一的九舆图,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始终没有人听说这九舆图现世,传闻有了这九舆图,就能畅行九洲”

    原来她到这里是要寻那九舆图,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将这个秘密告诉自己

    白衣女子也许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笑,“公子不必奇怪,这不是秘密,我也是到望马川来,所以听说这里,来寻寻古迹罢了”

    “不知道小姐姐可找到线索了还是已经得手”

    “呵呵呵呵”那女子用折扇遮住嘴巴,浅笑几声,“暮云公子,人家有那么老吗你左一声姐姐,右一声姐姐,叫得小女子羞涩难当,你以后就叫我名字吧,今天夜里,小女子在画舫备得薄酒,希望公子不吝贵步,来此一叙”说完,竟是不再理他,转身离去,只是空气中还遗下她的声音“我名胡仙儿,公子可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