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柏寒还没来记得反应过来啥情况,那砂锅大的拳头一下子就轰上了脑门
他一时间感觉到右脸颊一疼,随后整个脑子好像全晃荡起来了。
眼前一片发白,不由自主的一咧嘴几颗牙齿“哇”的一下飞了出来。
整个人站都站不住,眼见“蹬蹬蹬”的歪斜了好几步“扑通”一下翻倒。
随后便是“噼里啪啦”的无数脚,纷沓而至踩的地上的庄柏寒哇哇乱叫。
“砰”的一脚,不知道谁揣在了他的鼻梁上。
顿时庄柏寒感觉自己的鼻子就炸开了,一股咸腥味儿喷涌而出
这个时候他耳畔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好像是他的某位同窗。
“庄柏寒试图收买我等,还出了四百多两银子”
“然而我等名教子弟,又岂会为此不顾廉耻这些银子,便是他给我们的”
庄柏寒听得这话,满心敲里吗
昨儿晚上你们这帮子狗东西在那青楼里搂着头牌的时候,可特么不是这么说的啊
“我等早已与他割袍断义此等恶贼人人得而诛之”
话音落下,庄柏寒便感觉自己背后被人猛踹了一脚。
“砰”的一下痛彻心扉,随后便听得一声声的怒吼响起。
“我等与这恶贼势不两立”
跟着便是“噼里啪啦”的一顿狂踹,庄柏寒直接两眼一翻就晕死了过去
他们这一番操作看的前来的文武举子们是目瞪口呆,满心飞奔草泥马。
都说这国子监内禽兽多,不仅心黑手狠且不要脸。
如今一见,这见面胜于闻名啊
这帮子贡生们,果然尼玛心黑手狠
为了狗命这真是丝毫面皮都不要了,踹庄柏寒下手比谁都狠
“醇公此来,是要向朕请辞”
弘治皇帝在御书房里翻阅着面前的奏章,嘴里的话恭敬但声音却没有丝毫尊重的意思。
周醇匍匐在地上,以头触地。
“老臣自知,罪无可恕只求陛下许老臣归乡,终老得葬”
弘治皇帝翻阅着奏章的手不可察觉的微微一顿,但很快的翻阅过去了。
“归乡醇公何出此言”
匍匐在地上的周醇,便听得御座上的弘治皇帝淡淡的道。
“醇公等鸿儒,可是国之栋梁朕器重,都来不及呢。”
弘治皇帝目光连奏章都没有挪开,若是周醇此时能够看到弘治皇帝面前的奏章
估计他现场就得腿软
“调查局奏:鄯善弟子夜出弘文院,往国子监去。密会庄柏寒”
“调查局奏:各部已启动甲,弘文院、庄柏寒等人所言尽数记录在案可供陛下查阅”
“调查局奏:帝国时报初版堪阅完毕,依陛下旨意由钱福执笔撰写完毕”
这些几乎都是弘文院、庄柏寒等人的一言一行、一点一滴,尽数被记录了下来。
弘治皇帝对于调查局的工作非常的满意,他们没有审判、抓捕权。
但监视的确实很到位,尤其是自己想知道的任何事情。
张小公爷对于各项权利的分配,对于弘治皇帝来说极为新鲜。
但却又极为合适。
做调查的就好好的去调查,调查完毕复核的就好好复核。
复核确认了该抓捕的就抓捕,抓捕完毕该提讼就提讼。
最后按照大明律该怎么判罚,就怎么判罚。
一切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家照章办事就是了。
自己的工作也轻松多了,因为几个部门之间互不隶属、互相制衡。
“醇公,弘文注释院还是需要您这样的鸿儒的。”
弘治皇帝缓缓的放下了奏章,因为最后送来的一篇说到了周醇。
这位是唯一的一个,放下了架子来皇城里找自己请辞的。
他的这份羞愧,给他挣得了一条活路。
但这不代表弘治皇帝会放心他,只有他把拴在京师才会放心。
“最近些许时日,你且在京师内住下罢”
弘治皇帝放下了手中的奏章,淡淡的道:“萧伴伴”
萧敬悄然的出现在了弘治皇帝身畔,轻声道:“老奴在”
“且安排一番,让醇公可静心读书。莫要叫人打搅了。”
萧敬微微躬身:“老奴晓得了”
说着,他缓缓的起身走到了周醇身边。
“醇公,且起来罢”
周醇听得这话,微微一颤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
萧敬看着他,认认真真的道:“您是这弘治十六年,最幸运的人了。”
周醇现在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直至他离开了皇宫。
在萧敬的安排下,到书坊的一处院子里静养读书才明白。
整个弘文注释院,从鸿儒到门人弟子尽数被打成了残废。
如果他没有到京城内,来找弘治皇帝请辞的话
顿时周醇浑身冷汗直冒
但很快的,他便开始慌乱了。
因为坏消息不断的传来,随着帝国时报的传播整个仕林已经全数炸开了
所有弘文注释院中的学派全数遭到了士子们的冲击,他们的学派更是被批的体无完肤。
帝国时报很快的便有跟进报道,各地士子们甚至出现了血书请愿。
希望陛下能够将弘文注释院中的诸家学派、参与经筵辩讲中的进士举子,尽数罢黜
周醇看到这里还不明白张小公爷的谋算的话,他就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人家分明是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
若是他们经筵辩场上老老实实的辩讲,那么此辩他们必败无疑。
只是这样的惨败,他们还能够留下一丝颜面全身而退。
顶多是学派以后就得改路线了,必须按照弘文注释院的注解教授。
这样一来,实际上是张小公爷取得了胜利。
他比周醇等人都要年轻许多,一旦掌握了注释经典的权利。
那么日后只需要熬死周醇等人,再扩大自己的思想学派。
天下士子们为了考取功名,谁又能够不遵从
悲哀的是,不仅周醇比张小公爷年纪要大很多。
甚至他们出色的弟子,也比张小公爷年纪要大很多。
可以预见的是,张小公爷年纪越大影响力就越深。
只需继续做下去,就能够掌握住大明仕林中的话语权。
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周醇等人自知是敌不过的。
所以他们耍了阴谋。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论及阴谋人家比他们更擅长。
斗舆论
周醇不由得低头苦笑,他们哪里是人家的对手
张小公爷就是“斗”字起家的,从他扬名之初便开始斗。
只是最近这些年,他的重心都放在了救济灾民、货殖以及军伍上。
一时间这些个鸿儒竟然忽略了,这位小祖宗可是曾经在经筵辩讲上骂的刘大夏都垮了的狠犊子啊
“醇公不必担忧,您之家眷已然抵达京师。”
萧敬让人捎来了话:“安心读书,不日便可相见。”
周醇知道,萧敬没有必要骗自己。
这是弘治皇帝给他的最后机会,也是给他的唯一机会。
他是不可能离开京师的了,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低头。
“好算计玉螭虎,好算计啊”
被认为好算计的玉螭虎此时在出现在了山海关,初春的寒风吹过。
此时的山海关依旧有着很深的寒意,望着远远巍峨的城楼张小公爷哈出了一口白气。
这里是国朝一直都在建的直道,只是实在人手有限没有修造完毕。
好在这里本就常年车马行过,又有古直道行之。
是以车马、战马前往并不困难。
大明仕林上下鸡飞狗跳,各家学派被拎出来吊打的时候张小公爷已是站在了这雄关面前。
山海关的总兵官杨玉远远的便看到了张小公爷的车队和军旗,二话不说带着人便下来迎接。
没辙啊张小公爷这队伍太打眼了。
姬武将们那一身火红色的铠甲,整个大明就没第二家人有。
再加上狗腿王小周管家为小公爷订制的那辆马车,只要是见识过的都一眼看得出来。
远远的就让亲兵打着旗去报备,随后便亲自打马到车前。
看得张小公爷下车,这位总兵官可不敢拿大。
远远的勒住马头报名上前:“末将山海关总兵杨玉,报名求见”
姬武将侍大将的樱子那也是见多识广了,笑吟吟的将他迎住接了进去。
向前走了一段儿,便来到了马车前。
杨玉看着那英姿勃发的俊俏少年,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赶紧行了一记军礼。
“报告帝国皇家军事学院第一期学员贰叁玖号杨玉,见过教官教官好”
这一记军礼,那行的是无比的肃穆。
没人知道杨玉这会儿腿肚子都在打哆嗦呢,生怕这位少年教官又给他一个片腿儿。
军院里有一句话,叫“不吃片腿儿,必是差生”
玉螭虎的片腿儿那叫一个绝,随时随地毫无征兆就一脚过来。
甭管你哪儿来的武解元、啥世家的家传武艺,在总教官这会儿都是盆菜。
没见那周寿周子江人号是:“冀北豫南大河枪棒第一、镇八方紫面仙猿铁臂昆仑”。
还有那许泰,家学渊源三代为将啊
这俩在学院里并肩子上,都被揍的满面桃花。
经常看着他们被这位少年总教官追着揍,打的嗷嗷叫的。
但也只有他欣赏的学员,他才会亲自纠正你。
若是看不上的,直接让下面的教官过来收拾拉倒。
话都懒的跟你废一句。
“至诚却是好久不见了”
看到自己的学生,张小公爷自然也很是感慨的。
杨玉乃是京卫人,祖上是鞑靼。
但大明很奇怪,从洪武帝开始就非常喜欢和重用鞑靼投效来的将校。
这些将校们多数亦都表现出了非一般的忠诚,不少曾为大明江山死战战功授爵。
杨玉的祖上只是为他挣到了一个百户,但这小子弓马确实练的不错。
脱颖而出在北直隶武举中中举,还曾随着小公爷去迎灾民。
所以两人算是老相识了,只是这娃那会儿被揍怕了
“教官知道您要来,羊都在城里准备好了”
看着小公爷笑开来,这杨玉才松了口气。
拍了拍这小子的肩膀,尽管一个少年人长辈模样的拍着一个虬髯大汉的肩头显得有些滑稽。
可这里没人敢笑,可都知道这漂亮的小公爷那下手起来有多狠。
“有心了朵颜三卫有什么动向”
张小公爷安步当车,背着手走在前面。
杨玉听得小公爷问起,赶紧垂首道:“朵颜三卫最近挺不老实的,人马越界颇多”
“末将已经派人多番告诫,并多分堡子加强警戒”
张小公爷哑然失笑,看来牟斌这位老同志看着其他人立下大功总算是按耐不住了。
确实也是啊
汪直这老家伙,率领着谍报司在西南连灭两国。
他牟斌堂堂情报局,拿着原东厂及锦衣卫的北部资源却还无甚建树。
这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朵颜三卫,这就是牟斌要证明自己的地方。
也是他为自己争取进入元老院的机会,毕竟没功勋说话不硬气啊
“女直人呢他们如何”
杨玉听得教官问起女直人,不由得楞了一下。
这会儿的女直人直接就是一盘散沙,若是此时你跟大明任何说大明将亡于女直人手。
那么整个大明上下,能把牙都笑掉了。
别说这会儿了,便是到了李成梁时代大明对女直人亦几乎是生杀予夺的。
大明对于女直的管理几乎都是散养式的,也很少管他们互相之间的攻伐杀戮。
女直这会儿更是一盘散沙,大明便将他们分作三部:建州、海西及野人。
反正他们咋打打杀杀都不管,只要在他们的地盘上瞎闹还承认大明就行了。
他们确实这会儿也都是散装部族,互相之间都不服气、攻伐甚多。
这会儿要是蹦达出一个人给他们说,咱们联合起来占了大明罢
估计各女直部族的头人会二话不说,把这人捆了送山海关请赏去。
“呃三部都很平静,前些时日还遣人来采买。”
也是因为这些情况,所以杨玉对于总教官居然关心女直人感到莫名其妙。
那票女直人很老实啊,而且也不敢抢商队。
顶多偶尔跑去高丽那边搞搞震,然高丽就哭哭啼啼的跑来告状。
“唔回头安排一下,女直这么散养互相攻伐亦不是个事儿。”
张小公爷来之前就想好如何解决了,现在解决这个隐患还很容易。
若是拖延下去,难保不出什么祸患。
驱虎吞狼
让女直人卖一番命,也给他们一番好处。
与其就这么放任他们在边疆瞎混,不如把他们纳入体系之内。
彻彻底底的融入进来,这才是最终的解决之道。
“末将明白”
张小公爷点了点头,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迎我的队伍,让他们散了我俩小酌一番便是,城内我也不好进”
杨玉点了点头,嘿嘿的笑着搓手。
“教官的习惯,末将明白那边的营盘早准备好了”
哟小子阔以啊上道
读到了教官夸奖的眼神,杨玉不由得挺起了胸膛。
“嘿嘿嘿教官,回去后能不能让调末将去打几仗啊”
看教官心情好,杨玉赶紧低眉顺眼的恭声道。
“祖上挣了个百户,不能到末将这儿啥都没给子孙留下罢”
说着,还偷偷看了一下小公爷的脸色。
见他没有不愉,这才继续道。
“您不能厚此薄彼啊老许、老周他们俩现在都上校了,末将却挂着中校实在不成话”
这小子别看样子粗豪,那心思细腻着呢。
一边说一边看小公爷的脸色,见他没有不高兴才接着道。
“再说了,这也给您丢人不是”
这无赖的语调让张小公爷哭笑不得,转过头在他的头盔上“当”的弹了一下。
顿时叫杨玉的耳朵“嗡嗡嗡”的作响,按住了头盔顿时不敢说话了。
“臭小子翅膀硬了,想飞天呢”
杨玉赶紧说不敢,顺便还向后缩了两步生怕吃片腿儿了。
“好好将此番事宜处理完毕,仗有得你打”
说完,便径直向着城外的那处营盘走去
冀北豫南大户拢计三十二家,做主的当家人如今齐聚藏州城外的一所不知名的寺庙内。
这些个平日里呼风唤雨的地方头面人物,知县知府甚至布政使都得给几分薄面的大族当家人。
如今全都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坐在此处。
“诸位让诸位来可不是听诸位叹气的。”
为首的乃是一名老者,穿着一身的居家道袍望着众人。
眼见他的话引的这些个当家的全都循声望来,这才继续道。
“如今诸家学派的情况,想必诸位都知道了。”
废话这特么能不知道么
原本还以为这些鸿儒名士们要到弘文注释院修订典籍,自家的子弟也能落好处。
到时候家族里多考几个举人出来,话语权就更大了。
没成想他们这尼玛不经打啊
他们自己倒霉也就算了,还连累了自己这票人的子弟。
这些学派能兴起维系下去,自然也是跟这些地头蛇们的支持分不开的。
学派要发展,这要不要钱
著书出来要印发,这又要不要银子
一家老小吃喝拉撒,还得有弟子排场。
同时结交其他名士,大家互相造势抬轿子、拿名声。
这又要不要银子
这些世家大族,就是学派的资金支持者。
本来互惠互利的关系,没成想这一夜就崩塌了
学派的烙印原本是可以同窗、同门互相扶持,如今却成了要命的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