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在此收纳各家隐户流民”
豫南巡抚孙需孙孚吉差点儿下巴都要掉了,哆哆嗦嗦的看着面前的这些个小年轻们。
孙孚吉,成化八年进士。
为常州府推官,疑狱立剖,擢金陵御史。
劾僧继晓,忤旨,予杖,出为四川副使。
弘治中,累官金陵右副都御史,巡抚豫南。
“不可鲁莽啊”
孙需孙孚吉何尝不想收拾这些个大户
可这些个大户豪族的背后,关系错综复杂、与朝堂地方盘根错节。
近些年来还算是好的,做过御史的孙孚吉是少数对御史这个总找茬儿的职务很是愤恨的人。
毕竟他是推官出身,天然就跟那些在朝中指点江山没担任过地方官的不同。
很多国朝的问题,他都能够看的一清二楚。
地方上的豪族大户是不是毒瘤毫无疑问,是的。
但这些人已经跟名教甚至朝堂,一定程度上混杂在了一起。
孙需不是当年的毛头小伙子了,他知道轻重缓急。
眼前的这些个年轻人们想要冲上去,他打心眼儿里支持。
可特么这一不小心,那就是民乱啊
豪族大户在地方上根深蒂固,一个民乱逼死了知府都不是没有过的事情。
孙需不希望这些年轻人,就这么葬送在了这里啊
“孚吉,老夫很庆幸当初调你到了金陵都察院”
一个声音缓缓的在人群中响起,孙孚吉听得这个熟悉的声音不由得一惊
却见这些个年轻人们缓缓的散开来,刘大夏的身形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孙孚吉面前。
“东山公您您怎么来了”
孙孚吉大惊,赶紧上前见礼。
刘大夏将孙孚吉搀扶起来,望着他沉声道。
“老夫来,就是带着这些个青年才俊们一举将豫南的毒瘤”
“彻底铲除”
孙需这里惊讶万分,而豫南镇守太监刘朗这里却是惊恐万分。
宫里轻易不动弹、甚至陛下都很少指挥的击技内监首领,外间只知道他会弹琴的戴义。
如今却生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笑吟吟的望着他。
“老祖宗饶命老祖宗饶命啊”
刘朗的脑袋在地上“砰砰砰”的磕着,双腿不住的打颤。
牙齿“咯咯咯”的作响,这一切的原因都是他身边的那脸色灰败的汉子。
那汉子穿着一身的短打,腿成了扭曲状。
被人扎捆着丢在地上,如同一块无用的抹布。
“小刘子啊你也是老祖我看着起来的,这才多久呢”
刘朗的哆哆嗦嗦的在地上不敢做声,他在宫里的跟脚可都得向这位老祖宗磕头呢。
所以在这位老祖宗面前,他刘朗就是个屁啊
“银子花人眼呐可有些银子,拿了得把命赔上的懂”
刘朗为何哆嗦那大汉便是豫南诸家,与他的联络人。
绿林中人称“神行太保草上飞千里不留痕捻花手”辛易,手段是颇为了得的
纵横七省犯下累累重罪,却从未失风。
然而如今这位捻花手,呈死狗状趴在地上眼瞅就真要死逑了。
最重要的是,他的怀里放着好几封密信呢
“老祖宗饶命啊老祖宗救救小刘子啊”
刘朗这心里后悔死了,就不该看着那些个银子把眼花了。
国朝迟早要收拾豫南,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
好歹自己的跟脚也在京师里,怎么可能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情居然来的这么快
甚至来执行的人,还是这位宫中的老祖宗。
“小刘子啊你能来,当年老祖也是说了话的”
戴义身后的几个小内官搬来了椅子,让他坐在了椅子上。
却见他望着这刘朗,轻声道:“你呢,在宫里也是老祖看着长大的”
“莫说老祖不给你条生路只需如此这般”
老戴义看着这刘朗的模样,不由得想起来他刚入宫的时候。
那会儿刘朗还小,跟着自己等人识字。
虽然年纪不大却也还算乖巧,在宫内行走的这些年亦无甚大错。
这么想着,老戴心下叹气。
真是年纪大了,心软了许多。
若是再早十年,或许自己根本就不会见刘朗。
只会让手下的小内官们练练手,把他的人头拿回去便是了。
如今却要考虑着,如何让他将功折罪把这条命留下
“你的消息确切么国朝果然要对江南动手”
金陵城外,水乡庄子内。
一家家江南此地的大盐商、海商,世家匆匆来此。
李福达如今换了一番面貌,身着藏蓝色儒衫立在庭院中央。
“文书在此,诸位自己就不会看么”
李福达一脸冷笑,对着这些个凄凄惶惶的大盐商、海商们道。
“若是不信可再等几日,只需要盯住豫南、冀北等地就知道老夫所言是真是假了”
一群人顿时“嗡”的一下炸开了,交头接耳的不断激烈的说着什么。
谁都没有想到,国朝居然会真的对他们动手。
开始只是听闻国朝开始收束京师周边的田亩,大家虽然有些发慌但还是情绪稳定的。
毕竟江南可不是京师,两者相距千里呢
且江南地区多有士子进入朝堂中,乡党力量极为强悍。
尤其是诸多御史,再说他们本地也掌握着话语权。
这些都是他们的底气。
历史上他们也是如此的,明末清初他们这类事情没少干。
鼓噪百姓烧杀税吏,不肯给国家纳一文钱税赋的就是他们。
等到了大清,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大清二话不说上来就先砍了一批,剥除功名的一万多人。
流放到宁古塔的更是一大摞,杀了一批、流放了一批并剥除了一批人的功名之后。
这些个原本喊打喊杀的江南世家们,一下子全老实了。
尽管他们暗搓搓的还在支持着反清复明,但表面上再没人敢忤逆。
税赋更是缴纳的无比及时,大明时候缴纳一文钱都要组织人手烧杀税吏的事情再没发生过。
“若是不成,反了他又如何”
突然间,人群中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冒出来,顿时整个厅堂里无人再说半句。
所有人一瞬间都愣住了,这尼玛造反是要抄家杀头的啊
哪个缺心眼的,随随便便的就把这话喊出来了
一时间这厅堂内,居然没有人敢接口说下去。
“瞎胡闹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心里没点儿数么”
一位端坐在上首的老者冷哼了一声,那阴骘的目光扫过众人。
这场内无人敢于这老人对视,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李福达的身上。
“李先生,您是什么身份我等都心知肚明”
“您想做什么,我等也是一清二楚”
却见这目光阴骘的老者缓缓的站了起来,手中的龙头棍在石板上顿了顿。
身边便有儿孙上前将他搀扶住,缓缓的向着李福达走去。
李福达神色淡然,没有回避着老人的目光。
亦是就这么无所谓的看着老人走来,却见这老者走到了他的面前死死的盯着他。
“我等不是那无儿无女的孤魂野鬼,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事儿就不要说了。”
其余人听得这话,亦是点了点头。
家大业大啊,跟着自己吃饭的人可不少。
真要抄家灭族,这特么谁受得了
“郑老爷子,如今可不是你们说了算了”
李福达似乎并不意外这老者会如此说话,眼见他一脸平静的望着他。
那目光再扫过了众人,冷声道。
“如今生死皆在别人手里捏着,诸位是生、是死全凭运道。”
说着,李福达顿了顿对着他们微微拱手。
“某会在此呆上几日,若是豫南有消息传来诸位欲寻某可到鸿福客栈去。”
“当然,某不会在此久留。”
李福达说完,淡然一笑:“若是豫南传来消息,诸位还没有联络某”
“那么此事便彻底作罢,某亦会与诸位后会无期”
说完,便起身要往外走去。
有几人站起来想要上前阻拦,但却内郑老爷子那阴骘的目光给瞪了回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吱声,这郑老爷子看着李福达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后,才慢吞吞的回到了自己的上首位置上。
“十四家留下,其余人回去等消息罢”
郑老爷子坐下后,缓缓垂首。
仅仅是用苍老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有些许青年似乎愤愤不平的想要说话。
却被身边人拦住了,拉着他们便离开。
而留下的,仅仅只有十四家人
“来我的夫君,这是最肥美的”
格根塔娜笑吟吟的的给张小公爷切着羊肉,边上的妙安小姐姐气嘟嘟的看着这草原骚蹄子。
足利鹤倒是满脸无奈,这俩只要碰在一起就得擦出点儿火花来。
似乎不打上一架,妙安便浑身不舒服。
格根塔娜自然是打不过妙安的,但她知道如何气妙安。
“哈哈哈好了你再这样,妙安小姐姐一会儿又得收拾你了。”
张小公爷很无奈,身边的女孩儿多了也是一种烦恼。
“朵颜三卫现在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