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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章 经筵场上风波起,大河南北水茫茫(肆)

    “便溺如厕且去茅房,向陛下请去便是。”

    可怜的周醇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小公爷冷声打断了。

    那御座上的弘治皇帝本来微微前倾,打算听听周醇说啥的。

    结果让小公爷这一打岔,弘治皇帝直接没绷住“噗哧”就给笑出来了。

    弘治皇帝敢笑,下面的士子、鸿儒们哪里敢笑。

    一时间脸憋的通红,如同猴腚似的涨着。

    周醇当场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地上去。

    “醇公欲辩,且先解我题岂有出题不解,反欲再辩者耶”

    张小公爷看出来了,这厮是打算转移话题躲掉这一波。

    然而小公爷是啥人啊

    后世论坛上各路喷子,啥人没见过

    尤其是跟着处男哥去谈项目的时候,关上门来能用九章算术论证草泥马就是草泥马的。

    哪里会给这老家伙转移话题的机会

    既然都击中他们的死穴了,自然是不给他们转移的机会了。

    所以,张小公爷现在就死咬着你必须先解我的题。

    可张小公爷提出来此项,他们是完全解不了的啊

    一时间这下面的士子、鸿儒们全傻眼了,这尼玛咋解

    周醇一肚子的辩言,全被从肚子顶到了腚眼处去。

    现场顿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良久都没有人说话。

    “经筵辩讲,既是辩亦是答疑。”

    御座上的弘治皇帝这个时候终于开口了,却见他淡淡的道。

    “莫非只有诸位诘问若水公之权,却不予解答痴虎儿之疑此举,不当啊”

    唔皇帝都说此举不当了,咋地你觉着这妥当

    敢把皇帝觉着不妥当的事情觉着妥当,那弘治皇帝大概也不介意把他一家安排的妥妥当当。

    好吧,可这要解的话谁特么来解啊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直指周醇,看得周醇满心的麻卖批

    但人家目指他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事儿你丫折腾出来的。

    现在你丫不顶上,莫非还要我等去堵抢眼儿

    “怎的醇公莫非解不出来么”

    张小公爷这话就砂仁猪心了,还好周醇平日里饮食清淡。

    否则的话,这一下子就得气血冲顶直接脑淤血给挂逼了。

    眼见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张小公爷直接转身眯着那双丹凤桃花,扫过鄯善等鸿儒:“诸位呢”

    “可否能解小子疑惑耶”

    这这尼玛解个毛啊能解的开,我等早特么打脸上位了。

    于是这些个鸿儒们很明智的选择了垂首不语,这会儿特么谁肯出头啊

    “尔等方才提辩,我已解之如今我之辩,诸位当为我解之了罢”

    看这些鸿儒们一个个都怂了,张小公爷一回头便望向了下面的士子。

    鸿儒们都怂了,他们这些士子哪儿还敢炸刺儿

    庄柏寒更是直接混在人群中,头都不敢抬起来。

    生怕被张小公爷认出来,把他拎出来当场收拾。

    然而张小公爷压根儿就瞧不上他,甚至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一转身就望向了周醇,这老匹夫才是此事的根由所在。

    “醇公乃当世大儒,莫非连小子的些许疑惑都无法解之么”

    周醇垂首不语,他深深的知道:今日,败了

    一败涂地

    “醇公小子且问,之前弘文注释院之争便是尔等曲解圣贤本意欲行那愚民之策么”

    周醇缓缓抬首,嘴唇哆嗦却一言不发。

    “夫子善教化,得弟子三千、贤人七十二纳我炎黄华夏文统汝何身份竟抬愚民之策”

    “夫子言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

    “朱夫子亦注:教民者,教之孝忠悌信之行,务农讲武之法。”

    “即,就也。戎,兵也。民知亲其上,死其长,故可以即戎”

    “汝自诩熟读圣贤,皓首穷经原何不知或是心知肚明,却为一己私欲伐国害民”

    这帽子扣下来,周醇猛然抬首嘴唇不住的哆嗦

    如此指责是会要命的啊

    “论语为政道之以政,夫子是如何说的”

    “你且有一点羞耻之心,便不会将百姓归为愚民害之此心恶毒,更甚蛇蝎”

    论语为证里的那句,是“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意思是若只用政令律法来约束百姓,他们只会为免于刑罚却无有廉耻之心。

    但辅以道德、礼仪来约束百姓,他们不仅会生出羞耻之心,而且会有端正的态度心服口服。

    这里教化的意味就更加的明显了,你特么不教化百姓上哪儿知道这些

    “唯教民于大义,民方知廉耻、知荣辱亦可明君王之意,更知保家卫国”

    “若行愚民之举,百姓如何知晓廉耻荣辱又怎生出保家卫国之心”

    弘治皇帝原本端坐在御座上看戏,然而张小公爷的这一番话说下来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肃然了。

    这一番话所触及到的,是皇家对整个国家的统治

    而经受过帝王教育的弘治皇帝,从中想到的其实更多。

    周醇、鄯善等人所提的愚民之策,根底究竟是为何他也很清楚。

    说到底就是下面的百姓们不识字,对于他们这些个读书人而言才更好对付。

    反正他们都是不识字的,官方的法令条例如何解释可不是他们说了算么

    哪怕是混的极差的秀才,因为识字、因为读书人的身份也掌握了解释的权利。

    这些读书人和为官的读书人沆瀣一气,随意都可以愚弄下面不识字的百姓们。

    大明历代皇帝只要有余力,几乎都提倡社学。

    为的就是让更多的百姓识字、让他们自己能看懂法令,从而让那些个官员们无力作假。

    可由于文人们的抵抗实在太强了,社学经常办着办着就荒芜了。

    反而是诸家学派趁势而起,将读过书的拉拢到了一起形成了另一种形式上的朋党。

    张小公爷的一番话,让弘治皇帝猛然惊觉了这些文人的险恶用心

    他们实际上就是用这种方式控制百姓为他们所用,大明的江山换了皇帝。

    甚至再来任何人做皇帝,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到底治理地方还是得靠他们不是么

    只要能够控制住民众、让他们听话的做手脚,自己成为他们的脑子。

    进可以问鼎天下,退可以稳守地方

    他们这实际上,就是在挖大明江山的根基

    “周醇匹夫汝此愚民之策,乃灭杀我大明根底”

    张小公爷双目竖起,眼中桃花余韵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却是从疆场杀戮中,带回来的那暴戾的煞气

    周醇气势顿时为之一夺,整个人“咚咚咚”退后几步“扑通”一下翻倒在地上。

    “周醇匹夫皓首奸佞害民国蠹篡改圣言心如豺狼罪在千秋”

    玉螭虎轰然踏出两步双眸有若星辰闪耀

    “汝此等不忠不义不仁不孝恶毒无耻之贼蠹,何以敢在此放煌煌之言”

    “汝皓首如此寿数将至,届时汝有何脸面见我华夏先贤面对后世子孙”

    周醇颤颤巍巍的想要站起来,然而手撑着地站到了一半便见他面色潮红猛然昂首

    “扑”

    一口腥血,从他口中喷薄而出撒在了这经筵辩讲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