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东山公且道来听听。”
弘治皇帝笑眯眯的望着刘大夏,边上的周醇也竖起了耳朵。
毕竟这事儿刘大夏提出的,当年经筵辩讲据说刘大夏惨败。
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这种惨败之下以周醇所见刘大夏不可能站在小公爷那方。
“汉御史大夫桑弘羊与汉诸博士辩盐铁会,国策、国政既有不同见解都可辩之”
便见得刘大夏躬身作揖,沉声道:“既有不同,当经筵辨之”
“秋闱将至,朝务繁多。臣请春闱后,天下举子齐聚京师时可当众一辩”
周醇开始还点头,随后这脸色就变了。
吾且之这痴虎儿可是把刘大夏,这等皓首穷经的阁老都干倒了。
自己特么凑上去,万一这是找抽咋办
一瞬间周醇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悠,这特么若是输了、还是在天下举子的面前输了
那自家学派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啊
就算是赢了也不光彩啊,玉螭虎才多大
特么赢了也会算胜之不武,输了就英明扫地。
怎么算这都是不划算的事儿。
“陛下”
不过,没等他开口刘大夏便继续道:“若是周先生与螭虎相辩,倒是不相合的”
周醇听得这话才松了口气,好歹咱不能这么吃亏罢
跟玉螭虎亲自下场经筵辩讲,别管输赢必然是失了身份。
“若水先生,方才老夫听闻你亦与玉螭虎见解相同”
这个时候,刘大夏把话题引到了湛若水身上。
张小公爷则是若有所思,这特么估计弘治皇帝他们是早商量好了的啊
不然刘大夏咋这么溜,过来就出好方案了。
“是老夫本就与他们见解相左,若是可当天下士子之面辩上一辨”
湛若水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退不得了。
若是退了,他白沙一脉、甘泉学派可就真声名扫地了
这是关乎到文统传承的大事啊,比他性命都要重要。
“老夫自然万分愿意”
周醇与那些个其他鸿儒们见状,不由得面面相觑。
与这湛若水经筵一辩,倒也不是不可以。
算上身份的话也是对等,而且自己等人这么多
何须怕他一个湛若水
“哈哈哈若水先生有此豪情,老夫怎能不作陪一番”
说话还露着风的周醇这个时候目光转到了张小公爷身上,声音变得冰冷起来。
“只是,经筵辩讲可谈玉螭虎此番羞辱名教子弟”
他话还没有说完,刘大夏便淡淡的接口了。
“若是经筵辩讲败了,自是玉螭虎胡搅蛮缠自有国法处置。”
周醇听得这话,顿时脸色一松。
对着弘治皇帝缓缓拜下:“如此,臣自是心服的”
他没问玉螭虎若是赢了会如何,因为他知道若是湛若水赢了他们啥也别谈了。
说明人家痴虎儿打他们就是打对了,而且他们也得吃“国法”。
也是这个时候,从周醇到他身后的那些鸿儒们都清楚。
此时他们是退不得的了,若是退了
说不准这一回下去,不止是学派文统而已。
还是特么抄家灭族的大祸啊
一念至此,顿时有些个鸿儒就后悔了。
自己怎么就吃了猪油蒙了心,非要跟他们搅和在一起。
实在话说一句,湛若水提出的也并非全无道理。
夫子所言多为教化,若是愚钝者不教化那还提什么教化
然而他们终究是各有心思,最终利益一致的便是扩大自家学派。
为了自身文统文脉,为了自身阶层之利。
他们选择的是合流,而坚持自己见解的湛若水自然就
“哈哈哈好如此甚好”
弘治皇帝点了点头,走到了张小公爷身边。
亲手给他把那条钢锏挂了回去,为他把身上的衣衫拉扯平整。
“都是大人了,也是国朝重臣了总得注意一下。”
弘治皇帝话语中满是宠溺:“你呀这回太胡闹了”
“痴虎儿知错了”
人也打了,便宜也占了。
张小公爷不傻都知道,弘治皇帝这是给他撑腰来了。
弘治皇帝这一个撑腰,直接让边上的周醇等人脸都绿了。
这尼玛陛下啊您这过分了啊
不带这么拉偏架的
“念在你年纪尚幼,便罚俸一年、禁足一个月罢”
说着,弘治皇帝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莫要再淘气,拿这李纲锏来打闹了。”
周醇等人听得这话,几乎要吐血
大爷的我们特么是实实在在的挨打啊
这特么罚俸一年,对玉螭虎这大财主来说算个屁啊
就他腰间那把李纲锏,恐怕拎出去那锏鞘都得抛个千把两银子罢
他一年俸禄才多少
尼玛估计还不够的他一顿吃的,罚俸一年完全不痛不痒
还有就是禁足,这娃本来没啥事儿就门都不带出的。
他禁足跟没禁足有个屁的区别啊
周醇等人互相看了一眼,便是要开口说话。
然而刘健这个时候躬身作揖道:“陛下,臣以为不妥”
哎哟喂还是人家晦庵公老成持重啊
“痴虎儿平日公务繁多,军事学院内也有课需他前往教授”
“更有桃林草庐之弟子,若是禁足恐怕耽误众多事物啊。”
周醇:这啥意思这剧本不对啊晦庵公
弘治皇帝倒是肃容点头:“晦庵公果然老成持重,此言甚是有理”
有有理周醇等人就要哭了。
“那边改作禁足京师罢,这段时日内痴虎儿可不得离开京师。”
周醇:我尼玛这叫惩戒
“臣领旨谢恩”
张小公爷倒是很严肃的给弘治皇帝深深拜下,却被弘治皇帝拉了起来。
“好了萧伴伴,且着御医来与诸位爱卿瞧瞧。”
眼见弘治皇帝说着,还亲自拉着小公爷往外走。
留下身后的周醇等人气的直哆嗦,只听弘治皇帝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此时便这样罢”
弘治皇帝都说就这样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臣等,恭送陛下”
边上的小周管家等人,则是麻溜的牵上了战马。
并招呼上湛若水一并离开。
既然都撕破脸了,湛若水自然也不会继续呆在这里。
余下的周醇等人满心悲愤,这特么是仗着皇家恩宠拉偏架啊
弘治皇帝走了,刘健、刘大夏二人却没有走。
恭送弘治皇帝离开后,刘健才缓缓的转身望着周醇。
“尔等真以为,自己那些许谋算无人知晓以为满朝堂上下皆为酒囊饭袋”
这句话一出口,顿时周醇脸色惨白。
不等他开口,刘大夏冰冷的声音亦随之响起。
“鄯善不要以为尔等那些许心思,老夫就一点儿也不知道”
鄯善听得此言不由得一个哆嗦,刘大夏则是冷冷的扫过周醇等人。
他目光扫过之处,无人敢与他对视。
“哼此番经筵辩讲,便是老夫于你们争取的最后一丝机会”
便见得刘大夏声音冰冷:“也是陛下给尔等的最后机会”
“念在同一份香火的情分上,老夫劝你最后一句。”
眼见刘大夏缓缓的走到了周醇身边,沉声道:“该收手退下时,便莫要恋栈。”
说完,转身直接离开。
刘健则是背着手,神色复杂的望了他们一眼。
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化作了一声长叹。
周醇等人则是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这怎么看起来不对啊
遥远的金陵,李福达现在成为了一个游商。
身边带着七八个护卫,瞧着就像是从粤北匆匆赶来的客商。
在金陵城里左右转悠了一番,笑着与些许人打过招呼。
很快的,他便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茶摊子上。
对着柜里的掌柜比划了几个手势,掌柜的隐蔽指向了后厨。
李福达会意的沉默转身进去。
后厨里的人不断的忙活着,但李福达的到来似乎如同被吹进来的风一般。
没有人在意,甚至没有人去管。
穿过后厨里的那道门,便进入了一间内宅。
“悔迟啊咱家可等你好久了”
内宅的屋子前,一位老者穿着一身道袍笑眯眯的望着李福达。
他手里的扇子轻轻的摆动着,看起来极为和善。
然而李福达是什么人
耳朵稍微动一下,他就已经感触到这宅子四周至少有数十条汉子潜伏着。
而且全部都是好手
“下官李福达,见过诚公”
那椅子上的诚公笑着将他搀扶起来,摆手道:“唉不必多礼。”
“我张诚也不过是为陛下、为帝国守家的一条老狗,当不得甚大礼。”
这老者,赫然便是调查局大佬张诚
眼见张诚笑眯眯的望着李福达,轻声道:“此番事宜,悔迟想必已经知晓了罢”
“蒙诚公厚爱,悔迟怎敢怠慢”
李福达呼出一口气,垂首低声道:“只是要一网打尽,恐怕还是有些许难度”
张诚却没有说话,而是用扇子轻轻的拍着手。
走到了李福达身边。
“秋闱就要开始了春闱前,咱家需要知道所有的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