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隆”马蹄的轰鸣声中,这战马如同滚滚洪潮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轰然杀至
玄色的铠甲、狰狞的面甲,雪亮的枪尖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嗡嗡嗡”
弓弦声炸响,但却不是黎仁孝这边的安南军。
而是对面的那些个明军
“啾啾啾”无数的羽箭如同雨点一般“啪啪啪”的,穿透了那些安南军卒的躯体。
便听得“扑扑扑”的闷声响起,那些癫狂飞奔的安南军卒凄厉的嚎叫着翻倒。
黎仁义感觉自己的喉头正在发干、眼睛在发涩,他的嘴里呢喃着两个字。
“骑射”
是的,这是曾经鞑靼最为拿手的战斗技艺骑射
这些明军怎么会他们不是鞑靼人的死敌么
“轰隆”战马终于撞进了安南军卒的人群中。
这本就混乱的人群,顿时无数的军卒被直接撞的飞了起来。
“嗡”一马当先的乃是一名黑甲矫健的身影,他掌中的长枪有若灵蛇旋舞。
不断的将一个个面前、身侧的安南军卒挑的飞起,疑惑是割破他们的喉管。
跟在他身侧的数十骑紧紧的贴着,不断的将他身边的安南军卒拨开。
战马的马蹄下那些倒地的安南军卒发出了绝望的嚎叫,随后被马蹄“咔嚓咔嚓”的踩踏成了肉泥。
一团团的碎肉在马蹄下粘连着腥血、破碎的骨渣,飞溅在这大地上。
一道金甲身影从战马群中越众而出,向着安南军的帅旗处便扑杀过去。
“吼”黎仁孝的亲兵们嚎叫着,想要拼死阻止这道身影。
然而他们在这道金甲身影面前,就犹如纸糊的一般还未靠近便银光一闪
“啪啪啪”的被抽的倒飞了出去,枪尖划开了他们的铠甲切开了血肉。
腥血飞溅中,这几个亲兵惨然翻倒在地上。
“呼咔嚓”
猛然间,这金甲骑士掌中银枪狠狠的扎在了旗杆上。
瞬间旗杆上的绳索断裂,那巨大的帅旗“呼啦啦”的跌落下来
安南的军卒们颤抖着、绝望的要举起刀盾,然而一个声音却在这个时候响起。
“跪地投降者不杀”
尽管这安南话说的很不标准,但并不妨碍他们听懂了这句话。
“隆隆隆”那金甲战将的身后,乃是一群群的黑甲骑兵。
他们此时已然杀至,面甲下犹可见他们那猩红的双眸。
“跪地投降不杀”
旧港城墙下的损失惨重,炮击下的无力和绝望。
还有这被骑兵冲击下的震撼,这句话成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亦是此时,他们听到了营寨另一方传来“隆隆隆”的声音。
很快的营寨的寨墙“轰隆”的被轰了个粉碎,破碎的寨墙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竖起了阵势。
那是一块块巨大的板子,下面带着车轮的古怪阵势。
但阵势上面露出黑洞洞的炮口,还有那看起来狰狞的枪口
一瞅便知道,这是一个巨大的杀阵
“跪地投降者不杀”
所有的安南军卒们全都愣住了,他们互相看了看顿时不知所措。
亦是此时,营寨寨门向着旧港城墙的那一面“轰隆”声垮塌下来。
便见得一个车阵不知道什么时候摆在了外面,一门门黝黑的炮口对着他们。
刚才冲锋而过的战马已经在远远的地方勒住了,显然正在准备掉头回来再冲锋。
“跪地投降者不杀”
一时间,所有安南军卒的目光都望向了黎仁孝。
他们很清楚如果自己率先投降,但黎仁孝却没有投降又有人杀出去的话
那在安南国,他们的家眷会遭遇什么。
没有人敢率先投降,但他们确实无心再战。
“将士们老夫乃安南伪王特使、大越朝上大夫阮福”
便是这个时候,旧港的城墙上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的话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黎仁孝远远的尽管看不清这个人的相貌。
但这声音他却很熟悉,毕竟同殿为臣啊
“伪王不过是让诸位送死而已他早已将割地求饶的诏书交予老夫,让老夫与上朝明国乞降了”
此言一出,顿时这城下的军卒们“轰”的一下就炸开了
随后便是“嗡嗡嗡”的议论声响起,那些个将校军卒们一时间士气跌落泰半。
原本还想着是否要咬牙打下去,好歹自己战死了家里有抚恤的这会儿也犹豫了。
“城下的弟兄们,某乃大越水师将军阮维武”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城墙上有站上了一大群人。
水师将军在他身边的那些看着鼻青脸肿的,有些被认出来是水师的将校。
“大越水师五千弟兄,已看破伪王面目如今弃暗投明”
寨墙那头的黎仁孝瞬间脸色惨白,手上的刀“咣当”一声直接跌在了地上。
这一声似乎惊醒了其他的安南军卒,随即便听得“咣当咣当”的声音响起。
下面的安南军卒们,已经开始丢弃手上的刀枪了。
没有人想死,或者说没有人愿意无缘无故的赴死。
而相较起营寨这边来,城墙那边早已经有无数安南军卒将手里的刀枪“咣当”丢下。
有几个窜身想跑,也就是他们刚刚迈步“嗖嗖”几声弓弦响起。
那想借机逃跑的军卒随即被钉死在了地上,而城墙上也传来了阮维武的声音。
“只要跪地投降,上朝大军不伤人”
这话一喊出来,那些原本惊恐的想要逃离的也停住了脚步。
城门“吱呀呀”的打开了,全副武装的占婆人“咔咔咔”的迈着步伐组成军阵。
散出来的人则是拿着绳索,开始捆人。
那些原本犹豫着的安南人见状,赶紧丢下了刀子抱头蹲着。
人家不杀人,那还跑什么
“砰砰砰”远远的营寨处,传来了火枪的声音。
这些个安南俘虏们心惊胆心,但随即传来的声音又让他们平静了些。
“跪地投降者活,意图逃窜者死”
没有人再试图逃窜了,尤其是一排排的巨盾“咔咔咔”的向着他们逼近。
这些安南的军卒们,开始缓缓的跪倒在了地上。
他们这里多数都是农兵,本来见到上官、见到老爷也都要跪的。
这个时候为了活命跪下来,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尤其是他们悄悄用余光看到,从军阵中走出来的军卒只是捆人没杀人后。
这些个军卒们便把脑袋埋的更深了。
少数的几个将校和他们的亲兵,就这么突兀的站在了人群中。
他们愣愣的看着跪倒了一地的安南军卒,最终颓然的“咣当”一声扔下了手里的刀剑。
被捆绑着的俘虏们开始被送到了一边,但很奇怪的却没有人搭理寨墙上的黎仁孝。
地上的刀剑、铠甲也开始被收走,俘虏则是凄凄惶惶的被拉到了一边。
“黎朝将校、家中有资财可赎身者,且站出来”
这话说的那些俘虏们顿时眼睛一亮,这意思是可以让家里把自己赎回去
顿时好些个将校们赶紧就站了出来,还有些许自认为家里有些许财资的也站了出来。
“走走走随某做个登记,家中住址、有多少地、银子”
剩下的军卒们则是绝望的看着这些人被领走,这里的多是农兵啊
他们家里哪儿有钱来赎身
然而这一切他们也都习惯了,老爷们必然是比他们身高一等的。
这队伍中其实还有些原本打算观望一下,但看着好几个侯伯老爷居然都能解开绳索了。
还能带着亲兵一起走,顿时憋不住了。
“还有某某家中乃升龙大户有财资可为某赎身”
城墙下,大量的安南俘虏们失魂落魄的被集中在一起。
他们中那些个将校勋贵们,连带着他们的亲兵也都被挑了出去。
“哒哒哒”此时,那名金甲战将骑着战马缓缓的来到了寨墙前。
在他身边则是跟着先前那位带头突入了营寨的黑甲骑士,黎仁孝面无表情的抬眼望去。
然而他接着听到的声音,却让他直接傻掉了。
“公子说了多少回了,您不许冲太前面”
这竟然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其声若黄鹂般清脆。
而摘下了头盔面甲后,黎仁孝看到的那凶猛的铠甲之下竟然是女子。
这女子年方二八的模样,生着一张端着俏丽的鹅蛋脸。
脸上的那双水汪汪的杏眼中,如今满是怒气。
便是这个时候,那金甲骑将的声音也传来了。
“好啦好啦妙安姐姐莫生气,下回一定听你呢”
这声音却是个少年的声音,轻柔间带着宠溺。
那女子跨身下马,随即嘟着嘴轻声埋怨道:“让你上阵,回去老公爷还不知道如何说婢子呢”
说着,她牵着马走到了少年身边。
那少年亦下马,这女子便将自己的头盔挂回了马鞍。
双手恭敬的为这少年摘去了头盔,而此时因为这女子的声音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到了这里。
“吧嗒”链扣解开,这少年的头盔卸了下来。
当第一眼看到了这少年的脸,黎仁孝直接就楞住了。
便是此刻心如死灰、思绪纷飞,但这一刻他真的愣住了。
“吧嗒吧嗒”少年踏着残破的梯子,缓缓的走上了寨墙。
下面的安南军卒们终于可以看清了这个少年的相貌,他们和自己的主帅一样愣住了。
一群战俘居然傻呵呵的望着这少年,突然使得这处沙场出现了诡异的平静。
“黎将军,久仰了”
少年的声音依旧轻柔,黎仁孝这才回过神来。
随即便露出了一丝惨笑,下面的军卒们则是似乎终于回过神来。
不少的俘虏不由自主的把头放低,甚至还有些低声呢喃着神佛的名号。
还有战俘低着头对着身边的同袍叹气,难怪输了与这仙童佛子去打哪里能不输
黎仁孝已经猜到了这个少年是谁了,因为这个标志太明显了。
即便是从来不曾见过这少年相貌的人,只需要听过他的传闻、再看到他的相貌。
基本都可以肯定这就是他,即便是在一群人中你依旧能够一眼看到他。
“上国麒麟儿,天朝玉螭虎却不知老夫这败军之将,可否请您放过这些无辜将士”
站在了寨墙上,黎仁孝缓缓的对着这位少年拜了下去。
这少年缓步走来,却一点儿也不慢。
几乎是几个呼吸之间,便来到了他的身前将他扶起。
“老将军请起,我煌煌大明自有天朝气度岂是那嗜杀蛮夷耶”
少年那张莹莹泛光的鹅蛋面儿上,一双丹凤桃花引得人不由自主的觉着他所言甚诚。
被他所搀扶起来的黎仁孝望着这少年的面庞,心下不由得苦笑。
若这少年豁出去行骗,恐怕就他这身皮囊不少人亦愿意受他所迷,晕头转向在所不惜罢
而刚才那小小的言语交锋,也足以说明这少年不仅仅是空有一副好皮囊而已。
指挥战阵、冲寨斩旗,再喝令投降一气呵成。
如今更是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不仅没有丝毫胜者之骄更无丝毫大国傲气。
“既是上朝,为何要灭我安南”
黎仁孝缓缓的起身,却盯着张小公爷身体微微发颤。
却见他死死的盯着小公爷,近乎是吼的说出这句话。
下面的安南军卒中有识得官话的,也都竖起了耳朵。
他这句话一出口,张小公爷那双丹凤桃花轻柔不再缓缓眯起。
声音也开始变得有些冷硬:“安南此地是安南”
“此地乃是占婆旧港乃我大明属国占婆”
黎仁孝听得这话不由得一滞,他很想说此地早被安南所占。
然而这话他却说不出口,因为哪怕是旧港也是安南许给了占婆王的属地。
“你黎朝无耻屠戮占婆,杀掠百姓、血债累累我煌煌大明,为属国主持公义有何不可”
张小公爷声音冰冷,盯着黎仁孝一字一句的道。
“某还未曾说,你那黎朝得位可正伪王黎立篡位夺权、不敬上国、阴险狡诈、卑劣无耻”
“尔等从贼,竟敢于我言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