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输了,怎样都不能打赢绘梨衣呢。”男人声音低低的,仿佛有些无奈。如果这个场景让其他家主看到,肯定会大跌眼镜。源稚生极少当面表露感情,可能只有在最亲密的家人面前才会露出这样无奈的笑吧。
穿着宽大巫女服的绘梨衣,坐在榻榻米上,露出就像是某种小动物般的笑容。
房间里素白的墙上没有太多装饰,只悬挂着三幅造像,分别是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天照站在万道阳光中,手持八坂琼曲玉;月读站在一轮漆黑的圆月下,手持八咫镜;须佐之男则是男神,呈现出少年的面目,手持日本神话中究极神剑“天从云”,站在八首巨龙的尸体上。
“我还有点事,下次再回来和你玩哦。”他跟上杉家主说话的语气并不疾声厉色,也不像哄孩子,就像长兄对妹妹说话,略微带一点点严厉。
上杉家主,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源稚生笑了笑,宠溺拍了一下她的头。
房间的地下铺着木板,拉门后面点着蜡烛,温暖的烛光把格子阴影投射在源稚生和绘梨衣身上。不知什么地方飘来白檀的香味,这条步道本该出现在那种旧式的大房子里,每根木条上都沉淀着时光,木地板因为长年累月的擦洗而明亮如镜,一尘不染。
房门打开,源稚生的脸迅速回归冷峻如冰霜一般的表情,仿佛门内是家,门外是战场。
而门外并不是战场,只是一个通道,通道尽头是一扇白色的金属门,是那种圆角的气密门,明媚的白光从门上的玻璃窗里透了出来。窗内的房间四壁都是白墙,墙上走着各种管线,还有各种大型器械,上十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向源稚生鞠躬行礼。
这样一个古色古香的屋子,竟然是在一个严密保护的医疗实验室里,厚重的金属门仿佛是在防备某种妖物一样。
“本部的专员已经到日本了?”源稚生从在门外候着的一个身穿黑色西服长裤的女生手上接过一件黑色风衣,穿在了身上。
“是的,就是那个据传杀死康斯坦丁的中国新生,这是他的资料。”女生递上去一个亮着屏的ipad,屏幕上正是路鸣泽的资料,照片上是一个拿着篮球帅气男孩。
“嗯,他还没和我们接触吗,樱?”
“是的,但是我们已经掌握了他的行踪,现在在希尔顿住下了。”樱在一旁回应道。
“那不管他。”源稚生看完了资料,把平板递了回去,“你陪我去趟千叶。”
“是。”
路鸣泽不知道自己已经入了蛇岐八家未来大家长的眼,还在酒店看着一本小册子。
小册子里讲的都是日本神话中最粗浅的部分,类似的内容路鸣泽从小看动画片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但沉下心来领悟领悟还是有必要的,毕竟现在确实到了日本。教授们说各民族的神话都是根据历史重写的,那些看似荒诞不经的神话故事其实在历史上都有其原型。
最典型的例子是大洪水,《圣经》中说在那场淹没整个世界的洪水中只有诺亚一家和方舟上的动物们活了下来,20世纪以前不信教的科学家们都认为大洪水是完全虚构的,他们无法想象一场淹没全世界的洪水,那样从太空中往下看去,地球岂不是个湛蓝色的水球?即使真的有那么一场洪水,那也会有高达数百米的洪涛巨浪横行在水面上,连航空母舰都无法幸存,何况诺亚的木头船。这种级别的洪水只可能发生在几亿甚至十几亿年前,那时候地球上可能还是三叶虫称霸的寒武纪,别说人类了,连恐龙都没有进化出来。
但渐渐地神话学家们发现有大洪水神话的不止《圣经》,从美索不达米亚神话到古代中国神话再到印度神话,欧亚大陆从东到西各民族都流传着洪水淹没世界的故事,不同的只是救世主,中国人认为一个叫大禹的强者搞定了洪水,印度古籍《摩奴法典》则说人类得以在大洪水中幸存是因为人类始祖摩奴的船被一条巨鱼带往喜马拉雅山而获得拯救。再然后有学者测算说大约一万两千年之前地球的第四纪大冰期结束,巨量的冰川融化,海面上涨导致了被称作“大海浸”的地质现象,海水把低地都淹没了,那场世界范围的大洪水残留在古人的记忆中,所以各族都留下了洪水灭世的神话。如今有人正满世界寻找诺亚方舟,他们在黑海沿岸和希腊山间寻找大船的遗迹,在洪水淹没地球的年代,无论黑海还是希腊的山区都被淹没在水下。
日本既然从古至今都有混血种,那么日本神话中也应该有龙族文明的影子,但路鸣泽完全摸不着头绪,在他读来日本神话很小家子气,和恢宏的龙族文明沾不上边。小册子里说是一对男女神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从海底搅起泥沙,泥沙沉淀形成了日本国。接下来这对兄妹神结婚了,因为找不到其他的相亲对象,逼得他们搞出如此禁断的恋情来。兄妹神升格为夫妇神,他们繁衍了日本的整个神系,火神、雷神、山神、水神……造神造得轰轰烈烈,甚至连大个便都能变成神。日本神话就是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这对夫妻的家史,所有的神都是他们家里人,所有的事也都是他们家里事。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从小看惯了封神大战,大闹天宫这种大场面的路鸣泽,完全无法理解这样小家子气的神话。
这样看来日本神话似乎和龙族文明没什么关系。路鸣泽挠了挠头。日本神话中的诸神是没有宿敌的,就像一个大家族那样不断地繁衍下去,教授们无法从中解读出冲突和战争,而战争是龙族历史的主轴。
第一任天皇神武天皇是天照大神的后裔,这也太神棍了吧?那我还是龙的传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