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王爷和两位公主现在还在来天津的路上,别人也不知道他们的消息。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刻,真正关心崇祯子女的人基本都是别有用心之辈,比如说鲁若麟。
鲁若麟花费这么大的功夫将崇祯的子女救出来,肯定不是因为他心地太善良,同情心泛滥。在这个后崇祯时代,如果鲁若麟不将崇祯的儿子控制在自己手里,那么南京肯定会另立新帝,这对鲁若麟征服大明本土非常不利。
所以鲁若麟需要将最大的筹码捏在自己手里,只要崇祯的三个儿子在他手里,任何人敢不经过鲁若麟同意就称帝都会失去大义。
有正牌的太子和所有皇子在手,鲁若麟手上就是王炸加四个二带四个A,很难输的。
南京那边要是再想立什么福王、潞王已经不可能了,因为鲁若麟随时都可以宣布他们为伪帝,不带反驳的那种。
一旦鲁若麟立太子为新的皇帝,那么鲁若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调用大明帝国的资源为自己所用,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扣扣索索的了。
挟天子以令诸侯,就是这么爽。
因为京师已破,皇帝已死,自然用不到鲁若麟前往救驾了,他就安安心心的待在天津,等着把崇祯的子女接上,就可以回辽南了。
至于和李自成字北上死拼,现在还不到时候,等到李自成将自己玩坏了之后再来反而事半功倍。
吴三桂这个天津总兵从京师突围之后,没有返回天津,反而马不停蹄的直接回到了关外,那边才是他的根据地。只要将关外之地牢牢掌控住,关宁军才有在这场乱世变局中左右逢源的本钱。
几天之后,由暗影司秘密护送的崇祯子女们终于到了天津,并被安排在了一个隐蔽院落。
这一路上,太子朱慈烺心情忐忑,对于这伙将自己劫持出京城的势力,朱慈烺并不清楚,而且无论朱慈烺怎么询问,暗影司就是不做回答。
好在暗影司行事还有点分寸,不光是朱慈烺他们被救了出来,他们随身的侍卫也一并带了出来,这让朱慈烺他们心里多少有一点安全感。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也容不得朱慈烺他们多考虑,连曾经最亲近的人都背叛了他们,他们根本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相信暗影司可以将他们带出城去。
等到朱慈烺来到城外,惊讶的发现不但自己出来了,连自己的弟弟妹妹们也都出来了,而且看样子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这下子朱慈烺对这个神秘势力有些刮目相看的同时,还带着一丝丝的恐惧。
朱慈烺知道对方花这么大的代价将自己兄妹们救出来,肯定是有所图谋的。再联想到自己的身份,可以肯定这是一个有野心的大势力所为。
明白了对方的目的,朱慈烺知道自己暂时是安全的,毕竟自己兄妹还有利用价值。同时担心起以后的生活,会不会成为一个被人控制的傀儡。
朱慈烺兄妹几个带着对未来的恐惧和迷茫,一路来到了天津。虽然前途未卜,但是好歹兄妹几个都在一起,这是唯一令人欣慰的地方。
作为众人的兄长,朱慈烺第一次承担起了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价值最大,在与暗影司交涉时主要就是他出面,暗影司总会在允许的范围内满足他的要求。
暗地里,暗影司的成员对这位太子的评价还不错,至少是一个有担当的。
当队伍在天津停留下来之后,朱慈烺知道谜底应该会揭晓了。不过他消息比较闭塞,并不知道金州军来到了天津,否则应该轻易可以猜出来。
朱慈烺时刻将弟弟和妹妹们带在身边,片刻不离自己的视线,生怕一旦分开就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此刻朱慈烺他们正在吃饭,连日奔波,都是风餐露宿,难得吃到一餐正经饭,众人吃得格外的香甜。
年纪最小的昭仁公主吃着吃着开口说道:“这饭菜这么香,应该让父皇和母后也尝尝。”
众人闻言都是一僵。
他们都知道京师城破,崇祯和皇后肯定难以活命。只是这个消息对年仅六岁的昭仁来说实在太残酷了,所以并没有对她讲。
“昭仁真乖。既然昭仁这么喜欢,到时候我们把这里的厨师带回宫去,让他们做给父皇和母后吃,你说好不好?”长平公主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恩。”昭仁公主得到了姐姐的夸奖,非常高兴,吃得也更加香了。
吃完饭,兄妹几人围坐在火盆周围听朱慈烺讲史书,这是他们唯一能够忘却痛苦的消遣方式。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朱慈烺察觉到他的到来,放下手中的书,轻声问道:“朱公公可有何事?”
对于这个朱公公,朱慈烺是非常感激的。要不是他,长平和昭仁必然会死在父皇剑下,酿出一幕人间悲剧。
所以哪怕朱慈烺知道朱公公是受人所指使,但是依然对他心存感激。
“启禀太子殿下,此间主人求见。”朱公公恭谨的回答道。
“哦?终于要见到正主了吗?有请。”朱慈烺开始紧张起来,终于要见到幕后主使了。
“是。”朱公公退了下去,并很快陪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来人三十多岁,非常雄壮,一身铠甲,明显可以看出是一名武将,这让朱慈烺稍微有点差异。
他一直在猜想幕后主使者是谁,能够布下这么大的网。宗室王爷、勋贵、地方督抚,乃至豪门大族也都在他的猜想范围之内,唯独没有想到幕后主使会是一个武将。
在朱慈烺的印象中,武将都是彪悍、粗犷的代名词,很难与老谋深算联系在一起。
这个武将来到朱慈烺身前,双手抱拳,躬身一礼:“臣辽南都督府都督鲁若麟参见太子殿下,见过诸位王爷、公主。”
朱慈烺听了鲁若麟自报家门,顿时一愣:“你是平辽伯?”
“臣正是。”鲁若麟点点头。
“太子殿下,应该称呼鲁都督为平辽侯了。不久前朝廷刚刚下了旨意,加封鲁都督为平辽侯。”朱公公在一旁提醒道。
“哦,哦,平辽侯请平身。”朱慈烺这才在懵懵懂懂中让鲁若麟平身。
“谢殿下。”鲁若麟马上就站直了身子,眼睛看向几位皇子皇女。
要说崇祯的基因还真不错,三位皇子长得都是一表人才,两位公主也是标准的美人胚子。
面对鲁若麟毫无拘束的目光,朱慈烺首先感到有些不太自在,开口问道:“这么说孤与几位弟弟妹妹是平辽侯安排人救出来的?”
“正是。”
“平辽侯用心良苦,孤实在是感激不尽。”朱慈烺的话里带着刺,毕竟鲁若麟早早谋划此事,难免不让人心怀疑虑。
“臣也不想这个准备能够用上,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要是皇上能够听从建议南下,臣即使有再多安排也无济于事。”鲁若麟略微解释了一下。
朱慈烺听了黯然。
确实如鲁若麟所讲,要是崇祯有勇气南下,肯定就不是这样的结局了。
“既然平辽侯能够将我们兄妹救出,为何不讲父皇也一并救出来?”朱慈烺咄咄逼人的问道。
“皇上目标太大,只怕很难成功。何况京师城破之时,皇上就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谁也带不走他的。”鲁若麟摇了摇头。
朱慈烺听了也无法反驳,这确实是崇祯的性格。
“既然孤与几位弟弟妹妹被平辽侯带到这里,不知准备如何安置?”前事责备再多也无济于事,还是要为将来打算,朱慈烺最担心的就是鲁若麟准备如何利用自己兄妹几人。
“臣也不知道。”鲁若麟摇摇头,“这种大事肯定要与朝中重臣商议才行。”
“朝中重臣?”朱慈烺讥笑道:“只怕此刻他们正跪倒在李贼面前高呼万岁呢。”
“臣说的重臣肯定不是那些屈膝投降的无耻之徒,兵部尚书陈新甲陈部堂此刻正在城中,想来由他主持大局是再好不过的。”鲁若麟知道以自己威望还无法让天下人信服,所以把陈新甲推出来就是非常好的一个选择。
“陈部堂也在城中?”果然,朱慈烺听到陈新甲也在,顿时大喜。毕竟比起鲁若麟,朱慈烺对陈新甲肯定更加信任一些。
“正是。”鲁若麟点点头,“可要臣将陈部堂请来?”
“速速请来。”朱慈烺焦急的说道。
“事关重大,臣要亲自向陈部堂细说,请殿下容臣先行告退。”鲁若麟提出告辞。
“有劳爱卿了。”这个时候朱慈烺对鲁若麟的观感比一开始就要好很多了。
鲁若麟离开后,朱慈烺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已经瘫坐在椅子上,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可以说朱慈烺兄妹几人此时的性命都操作在鲁若麟手上,这种感觉让朱慈烺非常的恐惧。好在鲁若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咄咄逼人,反而显得有礼有节,这让朱慈烺稍微放心了不少。
加上鲁若麟适时的将陈新甲推出来,让朱慈烺脑海里甚至冒出了“难道平辽侯是个大忠臣”的想法。
当然,对于鲁若麟是不是忠臣这个问题,朱慈烺还需要继续观察。
“这就是平辽侯?如此雄壮,难怪能够将鞑子打得屈膝求饶。”永王朱慈照则是好奇居多,毕竟这些年鲁若麟的传说可不少。
定王朱慈炯毕竟年长一些,考虑问题更加深入:“平辽侯处心积虑的将我们兄妹救出,只怕想法没有那么简单吧?”
长平公主和昭仁公主则在一旁一言不发,这样的局面还轮不到她们发话。
朱慈烺定了定心神,“平辽侯究竟有何想法,等陈部堂来了再说。”
显然,朱慈烺对陈新甲还是有很大信心的。或者说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对陈新甲有信心,毕竟此刻只有陈新甲是朝廷里出来的重臣。
“什么?你说太子殿下和诸位王爷、公主在天津城?”陈新甲惊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正是。”鲁若麟点点头。
“兴汉你不是在开玩笑?”陈新甲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部堂大人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是真是假一看不就知道了。”鲁若麟苦笑道。
“希望你不是骗我,走,马上带我去见太子殿下。”陈新甲迫不及待的拉着鲁若麟就走。
崇祯身死,大明的皇位出现了空缺,这个时候外面的各方势力都在寻找皇位的合适继承人,这其中崇祯的三个儿子肯定是最名正言顺的。
可惜自从京师城破之后,崇祯的三位儿子仅仅是昙花一现之后就失去了踪迹,让各方势力只能干着急。
在没有确认崇祯三位儿子的最终下落之前,地方势力,特别是江南那边是不敢随便另立新君的,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嘛。
现在陈新甲突然得知鲁若麟将崇祯的三子二女都救出来了,心中的喜悦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于私来讲,保住了崇祯的血脉,可谓功德一件,也算对得起这么多年的君臣情谊了;于公来讲,大明皇位后继有人,恢复大明河山还有很大希望。
当陈新甲来到朱慈烺他们的住所,看到朱慈烺他们之后,确定眼前几位是真得不能再真的崇祯血脉,扑通一声跪倒在朱慈烺身前,悲呼道:“太子殿下,臣无能啊,没有及时救出皇上,臣罪该万死啊。”
随着陈新甲的悲呼,原本已经接受现实的朱慈烺几兄妹顿时悲从心中来,也跟着痛哭起来,场面一下子变得非常伤感。
鲁若麟对崇祯可没有什么感情,想哭也哭不出来,连忙走了出去,免得自己尴尬。
鲁若麟站在外面反思自己是不是演技不太好,当初见朱慈烺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像陈新甲这样痛哭流涕一番,显得自己多少忠心一点。
毕竟自己名义上的老板刚死,在少东家面前自己却一点都不悲伤,明显的是铁石心肠嘛。
说到底还是道行不够,演技还要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