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看着求知欲很强的杨修,一字一句的说:“吕布会不会归顺,关键在于长安城的局势。”
西凉铁骑的主力,应该进长安城了吧?
……
伏完拿到兵权之后,就开始排斥异己了。
准确的说——是打击从东都洛阳城迁往西都长安城的豪强。
这些背井离乡的豪强,在受到了伏完的打压之后,不仅痛恨伏完,还对轻易放权的司徒王允恨之入骨。
长安城中的豪强们,为了各自的利益,开始了血腥的厮杀。
刚开始的时候,还顾忌着规矩,到后来竟然开始了无所不用其极。
什么道德底线,全都践踏得体无完肤。
豪强再一次刷新了政争的下限。
王允的顾全大局,却被伏完等人逼上了绝路,西迁的豪强们遭遇最致命的打击,根本就没有办法应对以伏完为首的地头蛇的打压。
王允等人在朝堂之上的势力,更是到了举步维艰的程度。
眼看生存空间就要消失了,两方之间更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西迁的豪强们索性发了狠,密谋打开长安城的城门,放西凉铁骑进城。
数日之后,豪强们在长安城中充当西凉铁骑的内应。
暗中约定好了时间,偷偷的打开了长安城的城门,李傕,郭汜和张济,带着十万西凉铁骑,一齐拥入了长安城。
司徒府的家将左冲右突,拦挡不住。
他只得带着数百骑兵,赶往青琐门外,大声呼唤:“现在情势万分危急了!”
请司徒大人上马,一同出了长安城,先去潼关的张辽部并州铁骑驻地避难,然后再图谋良策。
王允拒绝了家将的提议,义正辞严的说:“只求社稷安康,先帝显灵保佑臣民!”
使得汉室国家,转危为安。
这才是我平生的宏图大愿。
要是苍天降罪,我王允情愿奉献出身家性命。
用我的死,来换取天下安宁。
如今面临危难关头,我一个人苟且偷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愿意用这一腔热血,告诫兴汉侯等人——敢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努力以国家为念!才是人间正道。
家将再三相劝,王允却是固执己见。
家将无奈,只得陪王允在长安城中等死。
时间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长安城的各大城门火光四射,竟然照红了天空。
豪强私兵见势不妙,只得舍弃了家小,狼奔豕突的逃命去了。
李傕和郭汜,放纵西凉铁骑,大肆抢掠长安城。
太常卿种拂、太仆鲁馗、大鸿胪周奂、城门校尉崔烈、越骑校尉王颀都死于混乱之中。
次日,十万西凉铁骑围困长安皇宫。
病急乱投医的文武百官们,在温德殿内跪倒,奏请献帝——到宣平门平息动乱。
献帝有些害怕,就问王允:“司徒大人,听说李傕好凶,真的要去吗?”
王允说:“陛下莫怕,有老臣陪着你。”
献帝见王允胸有成竹,这才同意起驾。
李傕等人望见天子的车驾华盖,就知道是献帝驾临。
李傕忙命令:
西凉铁骑大礼参拜,齐呼:“万胜!”
十万西凉铁骑,气冲斗牛。
令皇宫内外,风云色变。
献帝倚楼而立,高声喝问:“西凉铁骑没有诏命,却敢在皇宫重地聚众闹事,你们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呢?”
李傕、郭汜抬起头,大声向献帝控诉说:“董太师可是百官之首,陛下的社稷功臣。”
无端被王允谋杀,事后也不经过廷尉议罪。
这太师董卓到底有没有罪,我等一概不知。
司徒王允,好像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吧?
董太师冤死奸佞王允之手,更有皇甫嵩大人一同遭致祸事。
作为董太师的属下,我们这些人,只是想替他老人家申冤。
找司徒王允报仇雪恨,至于造反,那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只要捉住了王允,西凉铁骑就退出长安城。
王允就站在献帝的身边,听到了李傕的说辞之后,情知无法善了。
王允说:“陛下,老臣本来替江山社稷着想的,可是事与愿违。”
由于行事鲁莽,考量不足。
这才导致了廷尉不曾定罪,太师董卓,不教而诛。
为国家埋下了祸根。
事已至此,老臣愿意以死赎罪。
陛下切不可顾惜老臣,给西凉铁骑犯上作乱的借口,以免误了国家。
老臣愿意出去自投罗网,让西凉铁骑杀了泄愤。
献帝自从有了王允,再也不用半夜三更做噩梦了,是以徘徊不忍,舍不得肱股之臣去死。
王允摆脱了献帝的小手,从宣平门的城楼上跳了下楼去,大声问:“你们不是要找我吗?”
李傕、郭汜拔剑在手,叱间:“董太师犯了什么罪呀,居然不经廷尉议定而秘密杀害呢?”
王允说:“董卓贼的罪过,弥天亘地,不可胜言!”
那日董卓老贼伏诛。
长安士民,皆相庆贺,你们难道就没有听说过吗?
李傕、郭汜质问:“一派胡言,太师要是真的有罪,怎么可能不明正典刑呢?”
王允大骂:“逆贼何必多言!我王允今日既然落到了你们手中,唯有一死而已!”
郭汜挺剑便刺,把王允杀死在了皇宫大门口。
关于王允的事迹,史官有诗称赞:
王允运机筹,奸臣董卓休;
心怀家国恨,眉锁庙堂忧。
英气连霄汉,忠诚贯斗牛;
至今魂与魄,犹绕凤凰楼。
郭汜杀了王允,还不解气,于是就派人将王允宗族老幼,尽数收押。
郭汜本来打算全部杀了祭奠太师董卓,突然想起了兴汉侯刘正当年的檄文。
于是就下令男丁为奴,女眷入军营侍奉有功将士。
处置完王允宗族之后,李傕、和郭汜寻思着,既然已经反了,不如杀掉献帝,自己登基做皇帝。
郭汜说:“既然走到皇宫口,不杀献帝谋求大事,更待何时呢?”
郭汜挥动长剑,吩咐西凉铁骑攻打皇宫。
张济说:“万万不可。”
今日若是杀了献帝,恐怕天下之人,是不会服气的。
不如仍旧奉献帝为主,赚得天下诸侯进入长安城。
先剪除羽翼,然后杀掉献帝,天下就是咱们的了。
李傕、郭汜听了张济的话之后,认为言之有理,这才收起了杀心。
献帝站在宣门楼上,见西凉铁骑聚而不散,于是就问:“王允都已经死了,西凉铁骑为什么还不退走呢?”
李傕、郭汜说:“我们为了汉室法度,举兵诛杀王允。”
有功于汉室,却没有获得相应的赐爵,故而不敢退军。
献帝为了打发走西凉铁骑,于是就问:“你们想要封什么样的爵位呢?”
李傕、郭汜和张济三人各自写职衔献上,勒要如此官品。
张济与樊稠交好,西凉铁骑中人尽皆知。
于是他就替樊稠也写了一份。
献帝无奈,只得一一照准。
封李傕为车骑将军、池阳侯,领司隶校尉假节钺。
郭汜为后将军美阳侯假节钺,同秉朝政。
樊稠为右将军万年侯,领兵屯郿坞。
张济为骠骑将军平阳侯,领兵屯武关。
其余西凉铁骑等大小将领,各为校尉。
李傕等人心满意足,然后谢恩。
西凉铁骑退出了长安城。
本来皇甫嵩已经草草安葬了董卓。
不料在皇甫嵩死了之后,豪强们却掘出了董卓的尸身,再次虐尸。
这一次,连皇甫嵩的尸首也没有放过。
李傕为了标榜自己,于是就令追寻董卓尸首。
耗时十余日,只获得了一些零碎皮骨。
李傕无奈,索性就以香木雕成形体,安凑停当,大设祭祀。
为了表达对董卓的尊崇,李傕用上了王者衣冠棺椁,选择了黄道吉日,迁葬长安城西。
下葬之后的那天晚上,天降大雷雨,平地积水,深达数尺,霹雳震开了董卓的棺椁,将尸首提出了棺外。
其实这是负责守夜的伍习在捣鬼。
伍习是伍琼的侄子。
他受过叔父伍琼很多恩惠。
后来伍琼当殿被杀,伍习就开始深恨董卓了。
如今天助伍习,这才借着雷电天气的掩护,制造了天厌董卓的假象。
李傕只好等天气晴朗之后,再度下葬。
当天夜晚,伍习又故伎重施。
当第三次改葬的时候,伍习干脆下了狠手。
用猛火油把董卓的零皮碎骨,以及那香木尸身,统统化为了灰烬。
这样一来,董卓想要入土为安,根本就不可能了。
然而伍习的恶行,却被郭汜有所察觉。
只是伍习骁勇,郭汜才没有声张。
就这样,长安城又回到了西凉铁骑的手中。
远在金城的韩遂,听说李傕等人把握朝政,却是犯起了红眼病。
韩遂带着八健将,又力邀马腾,一起东进,打算李傕等人而代之。
马腾也觉得勤王之名封侯快,于是就纠合数万人马,与韩遂一起屯兵陈仓。
尚书令李儒,再度用计,马腾三战而败,孤身逃回了陇西。
韩遂自负智计,率领大军继续东进。
李儒一把火,烧得韩遂大军崩溃了。
樊稠趁胜追击,一直到了陈仓附近。
韩遂势单力薄,于是就以同乡之谊求情。
樊稠心想,要是杀了韩遂,金城郡就会成为羌人的天下。
为了给凉州汉人留下一道屏障,樊稠大义释韩遂。
樊稠命令部将驻军陈仓,虎视西凉。
随后就带着主力回到了郿坞。
恰逢李傕差人来请樊稠,邀请他参加长安城的新年大朝会。
李儒说:“李傕面善心狠,你这一去就是羊入虎口呀!”
樊稠说:“大家同袍二十年,怎么可能痛下杀手呢?”
就这样,樊稠自以为是的拒绝了李儒的意见。
当樊稠带着五十名西凉铁骑离开了郿坞之后,李儒也带着李文悄悄的去了幽州,在西山城隐居。
樊稠进长安之后,发现张济也到了,两人正要叙话。
李傕派人来请,邀两人赴宴。
酒宴开始之后,李傕亲自替樊稠斟酒。
樊稠没有怀疑,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突然腹中一阵绞痛,樊稠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李傕说:“枉顾法度,私纵韩遂!”
樊稠不信,韩遂对于金城郡,到底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如今用这个借口杀人,那不是作贼心虚吗?
樊稠说:“韩遂对于金城郡来说,那就是汉人的靠山。”
一旦杀了韩遂,金城郡就会乱了。
到头来受苦的,依旧是汉室百姓。
你们用这样的理由杀我,不觉得太下作了吗?
郭汜说:“樊稠,怪只怪你占据了陈仓,挡住了大家回家的路。”
李傕不再说废话了,直接唤出左右埋伏的刀斧手,乱刀砍死了樊稠。
毕竟离毒发还有一段时间,李傕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樊稠死。
可怜樊稠,单纯的想要夸游长安城,却搭上了身家性命。
权势果然最能腐蚀人心,李傕当政三月,居然就开始对手足兄弟动手了。
樊稠的死,吓坏了赴宴的张济。
张济忙跪地请罪,双手奉上了兵符。
李傕说:“平阳侯多虑了!”
樊稠妄自尊大,自是罪有应得。
你可是长安南面的屏障,怎么可能有事呢?
不要伤心了,樊稠的那些西凉铁骑,就交给你了。
也算是给你压压惊。
樊稠与咱们不是一路人,这长安城的繁华,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张济唯唯诺诺,诚惶诚恐的领受了樊稠的兵符印信。
从此之后,张济就在武关扎根了。
至于长安城就成了李傕和郭汜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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