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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老狼嚎月

    黄花谷一役,俘蜀将王峦及其将士三千余人,周军几无战损。几乎同一时间赶到白涧的蜀军闻知败讯,知孤兵深入敌后已无意义,当即撤退。

    而周军大营内得讯已是深夜,王景大喜,立即下令:

    “向右路军报讯,同时令高唐率三千厢兵,连夜奔赴马岭,助右路军拨下马岭寨。”

    “向左路军报讯,令韩通部火速进击,我中军大营四更造饭,五更出发,与蜀军展开大决战。”

    “诺。”

    下达完命令,老王景走出帐外,看远山如铁,繁星满天,忍不住热泪盈眶,仰天长啸,直如老狼嚎月。

    马岭寨,蜀军先锋使李进半夜被人叫醒,耳语的消息顿时令他惊出一身冷汗。他匆忙起身套衣,抱起竹筒猛喝一气,方道:“传令,战略转移,立即执行。”

    “将军,此时夜半。”

    李进重重一掷竹筒,“蠢,等到天明就来不急了,明天一早,向训老贼铁定横了心的进攻,王峦全军覆没,就只有我军孤悬在外,只能速撤,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

    八月初三,晨。

    向训看着火光熊熊的马岭寨,狠狠的往地上吐一口吐沫,狞笑一声,方才扬鞭道:“追上去,他既然逃了,就断不会往凤州那战火里钻,我们赶去与老营大军汇合,斩杀高彦俦,活捉李廷珪。”

    与此同时,蜀军前敌大营前,老王景高高挥起令旗,战鼓“咚咚、咚、咚咚咚……”的擂起。大周甲士齐声喊着号子,以刀击盾,以矛顿地,形成一股股无形的威压。

    蜀军大营寨门紧闭,蜀军架枪叠矛,弩张弓盘,静候大战来临。

    三军统帅李廷珪则是满面紫红,青筋直跳,声嘶力竭的在做最后总动员。

    “……坚守住就是胜利,两路大军已抄敌军后路,先锋使李进既将马踏周营,我们只要坚守一个时辰,就是反攻大胜之时……”

    就在他嗓子喊哑了的时候,最前方的军士突然发出一阵哗然。

    李廷珪站在高台上,定睛一看,只觉两眼一黑,大叫一声:“王峦误我。”

    台下的高彦俦一见不好,立马跃上台去,一把扶住李廷珪,沉声道:“大帅,稳住。”自己却在一瞥之下也差点软了膝盖。

    只见周军阵前,一名健卒正挥摇着“王”字将旗,那制式,分明是蜀军之物,而马后缚着一人,光着身子,满脸大胡子,不是王峦又是谁。

    “大帅,稳住军心,尚可一战。”

    “对,你说的对。”李廷珪高声叫道:“诸位别被骗了,那是周贼惑军之计,大家守好营盘,敌军能耐我何。”

    李廷珪一把抢过鼓手的鼓杵,道:“某来擂鼓助威,高将军带头杀敌。”

    “诺。”

    但是高彦俦没有动身,他的心正一点点的沉了下去,一排排光着身子的俘虏正密密麻麻的驱赶到阵前来,再有一通鼓毕,这些手无寸铁的人,将先冒矢雨向营寨冲来。

    而随后扬起的“向”字大旗,终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蜀军精锐尽派在外,如今连最具实力的先锋营也败了么?李廷珪一口黑血吐出,大脑反而清醒许多。

    “撤。第一军、第二军断后。”

    “诺。”

    ……

    一名哨兵敏捷如猴,“吱溜”一声从塔斗里溜了下来,“报,敌营有异动,疑主将后撤。”

    王景白须微颤,令旗重重一挥。

    如潮的喊杀声顿时响起,前军驱着俘虏步步逼前,弩弓则在大橹的掩护下抛射矢雨,惨烈的战争机器开始无情的收割生命。

    “李廷珪已经跑了,尔等还不快快投降。”

    “李廷珪跑了,高彦俦跑了……”

    ……

    这样的攻心战比利箭还管用,不少蜀兵回头望望那狼狈逃窜的背影,“啊呸”一声吐一口吐沫,便弃械投降。

    一边倒的绝对优势使大周将士以微弱的战损绞杀着挡路的蜀军,如大江潮涌,一路奔腾。

    李廷珪、高彦俦只带着三千余残兵败将逃出大寨,向凤州急奔而去,哪知半路上一杆大旗迎风而立,上面大书一个“韩”字,蜀军吓的屁滚尿流,如丢盔卸甲如丧家之犬转向青泥岭狂奔。

    韩通愤恨的一抽鞭子,自己部下皆为步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蜀军骑着战马远远遁去。“中军,右营皆已立功,奶个熊,某家要是不把凤州打下来,自个把脑袋割下当尿壶。”

    “报——虎牙营都虞候秦越求见节帅。”

    “传。”

    秦越扬鞭策马,驰到韩通面前,笑道:“韩帅将立不世之功,卑职特带五百虎牙健卒前来助阵,顺便分润一些功劳。”

    韩通没好气的道:“某家屯兵在此,只有阻挡李廷珪进凤州的微劳,哪有大功可得。”

    “韩帅勇猛无敌,却忘了自己土木之术天下无双。先筑河阴、创营壁,后经太原地道战,又浚葫芦河,筑城李晏口,束鹿鼓二城,并葺祁州,再城百八桥镇及武强县,皆旬日毕。”

    “韩帅何必舍长用短,死困凤州。固镇乃蜀军粮仓,拿下固镇,就绝了蜀军命脉。这固镇别人不好攻,韩帅出马,攻下固镇,却是易如反掌。”

    韩通大喜,忙问:“计将何出。”

    “固镇虽有城固之名,终是小城,非同凤州城高墙厚,挖塌一角,敌必败逃。”

    “此事却需报知王帅定夺。”

    秦越笑道:“卑职正从中军大营出来,如今向帅已向秦州进兵,王帅的意思是,凤州之事由韩帅定夺,若韩帅围凤州,则王帅攻固镇,反之,则他来钳制凤州守军并清扫散兵游勇。”

    韩通甩着鞭子,又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盏茶功夫,方下定决心,传令部队火速向固镇出发。

    一路急行赶路,自是无话,夜幕时分方到固镇。

    星空下只见城池虽高,但却不大。韩通一面下令扎营,一面策马围着城池绕了一圈。

    对尾随于后的秦越笑道:“李廷珪自负才智,哪知手下兵将却是如此脓包,我们下午经过的那废弃营盘中若是还有两千军马扼守,与凤州军、固镇军三角钳制,我军就不易过了,哪怕过了也是个腹背受敌的局面。”

    “如今真是天助我也,只存一座孤城,这城满打满也就只能驻扎三千人,攻下不难,只怕敌军纵火烧粮。”

    “烧了也不怕,能烧掉一半就了不得了。将军准备何时动手?”

    “今夜吃饱了晚饭就甩开膀子干,明天一早就能挖塌一面城墙。”

    秦越将信将疑,却又不好说,当下与其一道回营

    等饭造好,胡乱扒了,韩通果然开始点将,一队队兵马派出去,或决河道,或挖地洞。

    这韩通不愧是打洞高手,军中常备短锄铁锹,却以盾牌装泥,接龙般的传递清倒,工地上井然有序,三条地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打将过去,只不到半个时辰,就挖出三四丈远。

    城上的守兵开始鼓噪起来,眼见近了弓箭距离,城上箭矢乱飞,倾射而下,这边却早有准备,十几面大橹一遮,只顾挖土。

    秦越暗叹,城中若不出兵冲杀,这地道到天亮准能打通。可兵又如何出的来,拒马后是三队弓弩手整齐的坐着。

    天色将明时分,城中有火燃起。

    一夜未睡的韩通猛的站起,喝道:“快加把劲,那些孬种要跑路了。第一营准备,不得挡截,只需尾随击杀,三十里后回。”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