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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张良策,过墙梯

    夜已深,孟县那破旧的县衙后院,依旧烛火通明。

    乔老爷子高居上座,在场的除了江洪夫妇,还坐着四五个花白头发穿着体面的老人,七八个彪悍的壮汉在边上伺立。

    “人都到齐了,青山,你把事再说一说。”

    “是。”走出来的正是虎牙营的青山,他因为作战勇敢,已经是什长了,当即禀道:“秦巡检派人送信来,说校尉甲寅与他两位师父被关老六扣了,要我们一起出兵扁担山。”

    “甲校尉?可是那叫虎子的,怎么就被关老六给抓了?”

    “据说是去谈判招安的,开始谈的极为融恰,后来好象是和关老六的女儿闹翻了。”

    “关老六的女儿?耍大刀片子的那个?”

    青山有些不确定,迟疑了一下方回道:“应该是吧,据说是两人比武,那甲寅不光劈断了她的刀,还挑开了她的衣服。”

    就有人怪笑起来,道:“就那个眉眼比男人还粗的虎妞,却不知衣服包裹着的是什么样的皮囊。”

    乔老爷子轻哼一声,那人立时收了声。

    “说正事。”

    “比武输赢又不是好大的事,那关老六就这样把人扣了?”

    青山笑道:“本没什么大事,却是关老六的女儿春心动了,那关老六膝下三女,却无一子,要甲校尉招亲,甲校尉不肯答应,这事就僵了。”

    有个花白头发的就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委以虚蛇,人随便找个理由脱身就是了,哪怕上了床,男人也不吃亏。”

    青山就不知道怎么说了,心想我又不是甲寅,哪知他怎么想的。

    又有大汉怪笑道:“那虎妞打小练武,扎的好腰马,估计一般人受不了。”

    “噫,虎子虎妞,倒也是恰好一对儿。”

    “此事定然有诈无疑。”

    “对,对,都说十八无丑女,再说那虎妞也不算难看,玩上一玩……”

    ……

    安婉儿见众人的讨论又歪了,娇笑着打岔,“别人可能真如马四爷所说的一般,委以虚蛇或是假戏真做都有可能,但那甲寅奴却知道,就一根筋的,他认为对的就是对的,属于强按牛头不喝水的,这事搁他身上,还真有可能。”

    “这么说,他们真闹翻了?”

    安婉儿笑道:“奴就这么一说,其它的却是不知了。”

    “若是真的,却也是个出兵的好机会。”

    一个大汉就上前一步,道:“出兵就出兵,正好一股劲儿把关老六那山头全给平了。”

    座位上的一位老人冷哼一声,道:“你就不怕别人使诈。”

    “剿匪本该是他们虎牙军的事,上次不是还炮制了联名书要他出兵的么,怎反过来要我们出人了?”

    江洪道:“彼一时,此一时,那时他的命脉都掌握在我们手里,他只能乖乖听话,如今却是主客易势了。”

    “妈的,都怪那叶昌廷,往日里牛叉哄哄的,整一个绣花枕头,如今自个苟延残喘不说,还拖累了我们大家伙。”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只讨论正事,兵出不出,不出又如何,出兵又如何?”

    “不出,让他们自个闹去。”

    “我们要是不帮忙,就凭虎牙军那四百来号人,怎攻的下扁担山,我们前两年又不是没试过,关老六可不是应老大戴山啸那俩傻缺,‘鬼不收’不是白叫的。”

    “攻不下正好,损兵折将的,他也就没了脾气,正好被我们拿捏着。”

    ……

    众人你一句我一言的七嘴八舌,意见纷纷,但大多数都是主张不出战。

    乔老爷子看看江洪,问:“你呢,怎又变哑巴了。”

    江洪躬着身子,陪笑道:“我也觉着各位兄弟说的有理,小心有诈,秦越那小狐狸鬼主意特多。”

    “婉儿,你说说看。”

    安婉儿嫣然一笑,捏肩的力度陡然重了三分,笑道:“奴一个妇道人家,哪懂这些,奴只怕他们打成持久战,那秦越没完没了的问我们要粮草,又要我们安置伤员抚恤亡者的,尽是烦心事儿。”

    乔老爷子冷笑一声,道:“都是些见识短的,兵我们要出,还要多出,把山上的兄弟都喊下来,好好打一场。”

    江洪身子一阵哆嗦,讶然道:“老爷子……”

    “派人送个信去,和关老六说道说道,我们出人不出力,让他放心的与秦越打,我们帮他守住后阵。”

    “关老六能信我们么?”

    “和他说明了,事后开香堂,摆血酒,一笑泯恩仇,咱孟县的事,关上门自个解决。”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有几个性急的就道:“这血酒一喝,以后就不好动刀子了。”

    乔老爷子冷笑道:“承认不承认,关老六的扁担山都在那霸着,正好借这机会收拢了他。”

    江洪小心翼翼的道:“可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俩联手下套呢,那我们可就腹背受敌了。”

    “蠢货,你也只好跑跑腿的份,听说上面正在筹办圣上的天清节,你明一早把那红珊瑚给刺使府送去,聊表心意。”

    江洪恍然大悟,一抹脑门汗水,赞道:“老爷子高见。”

    讨论还在继续,却是出兵相关细节,谁领队,带多少人等等,安婉儿与江洪对视一眼,若无其事的与乔老爷子告声罪,独自一人先下去休息了。

    天色微明,有早起的老丐东游西逛,满城捡垃圾,东翻西捡的就到了县衙后巷,又是一通好捡,把几样垃圾往破麻袋里一扔,骂骂咧咧的走了。

    这一打转的功夫,天色更亮堂了,街铺做早点的已经卸下铺板,炉火熊熊,面条、包子、炸油条,煎饼子,各色香味儿开始随风飘荡,鼓着劲儿要把食客的馋虫诱起。

    老丐用脏乎乎的袖子擦擦口鼻,从破麻袋里掏出一副竹板,高高举起“啪哒啪哒”一通好敲,唱道:“……看看爷娘不是亲,有钱且去敬别人。三年乳哺成何用,娶了媳妇把家分……好酒好肉媳妇吃,不怕爷娘饿断筋。生前不曾见碗米,死后谁人来上坟……”

    一个挑货郎担汉子从巷口出来,经过老丐身边,斥骂道:“你这老不死的,一大早的唱这般凄凉,老子寒毛都被你唱出来了,呶,爷赏你个煎饼吃,没见过你这般可怜介的。”

    老丐忙点头哈腰的谢了,伸手从货郎手里接过煎饼,目送他出城远去。

    那方向,通塔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