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堪动心了,现在的他还是有所倚仗的,新舰队刚刚组建完毕,正好可以拿出来实验一番。
但问题又来了,此去马尼拉,势必会遇到荷兰人、郑芝龙,目前这两股人马对于瀚海国似乎并没有挑衅的迹象,不过算起来都是尼堪的仇人,前者的平户商务代表死于瀚海国海军的散弹之下,还被打成了筛子。
郑芝龙的侄子郑联还是尼堪亲手杀死的,尼堪倒是很纳闷,以郑芝龙的实力,为何一直隐忍至今?
不过从海参崴南下,最好的路线自然是沿着大陆架的海岸线行驶,西班牙人掌握的航线虽是顺风,却是逆流,且沿途都是茫茫大海,岛屿稀少,一旦出事,只有葬身大海一途,完全没有别的选择。
这样的话就必须通过台湾海峡了,那里可是郑芝龙和荷兰人的天下,即使是走外海,也就是日本列岛南部、球球群岛、台湾岛东部海域,也有可能遇到荷兰人,何况在这个时节随时可能遇到飓风。
舰队组建完毕之后光训练是没有用的,以战代练,永远是瀚海国军队的不二做法。
不过那也得等到秋冬季节来临,北风大盛时才行,当前让这支舰队中的快船去台海以东的地方试探一下航线还是可以的。
对于通过台湾海峡,尼堪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以郑芝龙船只的密集度,自己船队的行踪不大可能隐瞒过去)。
就算自己有信心战胜他,可如果他以几百艘甚至上千艘围攻自己,就算胜了估计也是两败俱伤,嗯,还是从台湾岛东部海域试试吧。
如今才是五月份,自己还有大把的时间准备。
对于郑芝龙,尼堪也在思考,以他稳居亚洲海域第一的实力,为何对自己杀死郑联迟迟没有反应?
又想到他以前与荷兰人的交手,最后还是允许荷兰人在台湾立足,“估计他骨子里还是一个海商多过海盗吧,对他来说,稳稳地赚钱估计胜过了一切”
又不禁一阵冷笑,“以他现在的实力,有心的话,横扫整个东南亚都不成问题,可惜啊”
汪然明见尼堪突然将双眼闭了起来,一时喃喃自语,一时又发出冷笑,还以为自己的话语哪里得罪了他,于是有些忐忑不安。
半晌,尼堪睁开了眼睛。
“汪先生,你的来意,本汗已知晓,不过兹事体大,本汗也得与诸位大臣商议过后再说,就算要去吕宋,那也得等北风起了才行,你先回去吧,本汗有任何决定,一定会知会你的”
长达四五个月的等待期,尼堪自然不会将自己的决定现在就就告诉他,就算汪然明能守口如瓶,保不准他的手下会将消息透露出去,给荷兰人、西班牙人、郑芝龙提供准备的机会。
汪然明无奈,只得退下了。
汪然明走后,尼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哈哈哈,难道真是穿越的福利?新舰队刚组建完毕,马上就有实战的机会”
一旁的杨庭栋有些莫名其妙,“穿越?这是何意?”
尼堪能毫不犹豫下定决心去马尼拉,当然不是完全奔着解救马尼拉的华人去的,以西班牙人目前的实力,以及圣地亚哥堡、王城的坚固以及城上配置的火炮,想要攻破难度非常大,而自己的人马都是北方人,就算侥幸战胜西班牙人,占了菲律宾也不会适应那里的气候。
他看上的是甲米地的工匠。
若汪然明没有说谎,只要将那几百户船匠弄回来,自己舰队下一步的发展就完全有依托了。
目前欧洲已经开始建造多层直通甲板、首层甲板平整、船腹呈椭圆形的新式战列舰了,盖伦船将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不过这些技术却分散在各地,想要完全统一起来,估计还要等到十八世纪。
按照他的记忆,多层直通甲板、船腹包铜是英国人首先发明的,不过船腹椭圆形的设计却是西班牙人的独创,而自己的新舰队几乎将所有的创新都用上了。
饶是如此,虽然自己多次提点,大明的船匠也是聪明透顶,终究是在慢慢摸索中建造出来的,这三年,黑城、伯力的船场别的都没做,就只打造了这九艘船只,还是一边建造,一边琢磨,特别是帆索的设计,尼堪他自己也只知晓个大概,虽然这些船只勉强下水了,目前的表现还是不错,不过实战中如何,他还是有些打鼓。
若是有马尼拉那几百户船匠加盟,他稍微提点一下,估计像汪然明提到的麦氏父子都很快会明白,届时,麦阿水加杨春的组合,加上海军学校专攻船只技术的学生,估计是亚洲最强,什么西班牙、葡萄牙、英国都要要靠边站,连荷兰人也只能望其项背。
当然了,若是能在一次战斗中大胜西班牙人,并将他们的狗腿子倭人、摩尔人杀伤一些,再与马尼拉总督签订秘密协议,在保证华人安全的前提下双方继续贸易则是最好的结局。
占领吕宋?
“还是做一个北境之主吧,我还是喜欢寒冷的味道”,尼堪深吸了一下,好好地感受了一下空气中潮湿阴冷的味道。
不过他让新舰队齐聚海参崴,不是专门来接受校阅的,而是另有他用。
次日,尼堪行宫。
尼堪高坐主位,两侧孙秀节、罗承志、孙佳绩、曲承恩、杨庭栋分列左右,屋中还多了两人,赫然是柳川静云和王文慧。
这两人突然出现在这里,让所有的人都有些意外。
时至今日,王文慧已经完全掌握了尼堪的灰衣卫,不过一直深居简出,没想到这次竟然跟着尼堪到了海参崴。
已经二十八岁的王文慧经过了沈阳事件后变得冷酷无比,但对尼堪绝对忠心耿耿,眼前的他一身丝质的灰色衣服,衣服袖口绣着瀚海国的左飞龙、右猛虎、中间火枪的标准徽标,不同的是,徽标上部还加了一个海东青,还是双头的,算是“灰衣卫”的独特标志。
尼堪出行时,除非战时,都喜欢戴一顶蒙古式的大帽,眼下的王文慧却是一顶小帽,灰色的衣袖本来还比较宽大,袖口却突然收紧,加上牛皮护腕,显示了他的独特身份。
依旧是一副白皙的面孔,兴许是经历了沈阳那件惨烈的事情后他的话语更少了,面色用惨白来形容来似乎更为恰当。
他坐在右边首位,面目微微下垂,手里随时拿着鹅毛笔和缝成一册的白纸,这也是尼堪要求的,正常条件下自然是用毛笔的,但像在这种场合,需要速记的话,西洋人使用的鹅毛笔还是好使一些。
柳川静云坐在另一侧的下首,与之前相比,他的状态倒是很正常,似乎更加沉稳了。
当然了,两人都刻意地避免将视线投向对方。
“……”
“……”
罗承志在汇报伯力省这几年的发展情况,包括人口、耕地、工坊、道路、港口、军力诸务,其实这些情况尼堪都是门清,但既然巡视到此地了,也少不得再让地方长官正式汇报一遍。
“温暖的港口,我也想啊”,等他汇报完了,尼堪不禁长叹一声,按照之前的计划,牧仁他们抵达瀛洲后,只留两艘大船,也就是布拉姆号、奥拉号,一艘战舰、一艘武装商船在那里,剩下三艘大船全部乘着阿拉斯加暖流、千岛寒流从更北的地方返回国内。
这也是为了避开西班牙人的大帆船航线,其实从墨西哥的阿尔普尔科出发,向西经过北赤道暖流、东风带是更好的选择,但目前尼堪决定在瀛洲慢慢发展、隐藏实力,等时机成熟后再走那条航线。
而瀛洲、西雅图、波特兰都是常年不冻的优质港口,附近又出产大量的优质船材,那里才是最佳的海军基地,可惜……
东北亚这边,稍微靠北的地方,旅顺港自然是好,济州港也就是勉强能用。
尼堪亲自来到海参崴,汇集所有新造的船只,原本的目标只有一个。
旅顺港。
时间已经来到1639年,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大明的寿命只剩下五年了,不过随着尼堪的横空出世,轨迹似乎又出现了变化。
辽东方面,瀚海国的步步紧逼,几次大战之后,满清北边的国境线一次又一次被压缩,不但如此,丁口也是衰减的厉害,正常历史上最大的助力蒙古人他几乎用不上了,眼下也就是科尔沁、喀喇沁两部还有些实力而已。
非但如此,十七世纪三十年代后期肆掠大明的旱灾、鼠疫也没放过辽东,当然了,疫情可能没有大明那么重。由于尼堪控制了察哈尔,满清想要得到“八大商人”明目张胆的援助是不大可能了,向北又打不过,境内衣食又紧张,于是就只能向西、向南发展。
就在尼堪在筹划瀛洲瀛洲事宜时,皇太极又集中精力向山海关总兵辖区发动了猛烈的进攻,在一场面目全非的松山、杏山战役中,成功攻占了锦州、宁远,抢夺了大量的丁口和物资,如今的大明在辽东的领土也就是觉华岛以西约莫两百五十里的狭长地盘。
大明惊慌失措之下,满朝文武已经开始讨论将关外的丁口、军队全部撤到关内的议题了,同往常一样,清流振振有词,直言“祖宗江山来之不易,岂能轻易舍弃”,有识之士也据理力争,双方争执不下,皇帝也难以决定,最终还是没有一个结果。
最后还是新任山海关总兵吴三桂没有理会朝廷的,只在关外的广宁中后所、前屯卫保留了少量人马,将大量人马全部撤回了山海关以内,其它还有大量的堡寨、城池全部舍弃,打的注意也是敌人若是全力进攻,便立即舍弃两地。
于是这两地实际上成了前线的哨所。
但皇太极也非常狡猾,特别是在北方强敌压境的情况下更是如此,占领锦州、宁远后,他非但没有进攻这两地,反而向明廷派出了使者,以明廷那四处透风的情报系统,消息很快传到了瀚海国。
满清居然要跟大明议和!
此时,由于满清只入关了两次,对明廷北境造成的损失远不如历史上,而皇太极近两次对辽西的攻打由于顾忌身后的瀚海国,每次都是全力攻打、速战速决,浑不像历史上那样以逸待劳、围城打援,逐渐消耗明廷的实力。
于是,明廷的实力在一六三九年似乎比历史上还强一些。
但山西、陕西、京畿的大旱、鼠疫依旧给朝廷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并且,这两种灾情时好时坏,似乎并没有彻底好转的时候。
此时,与历史上一样,张献忠又在谷城“复起”了,张献忠一起,深藏在商洛大山的李自成估计也快了,此时的整个河南由于大旱、反复的兵灾、匪灾,已经是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的极度萧条景象,有限的明军也收缩在洛阳、开封等几个大城市里。
那里,正是李自成的目标!
对于明廷来说,坏消息是,与历史上一样,在最近的松山、杏山大战里,主帅洪承畴还是被俘了。
尼堪的好叔叔,孙传庭,并没有逃过历史车轮的碾压,又回到了陕西巡抚的位置上。
唯一例外的是,由于尼堪的强势崛起,原本在明末乱成一锅粥的甘肃、西宁一带实际上多半落到蒙古人的手里,而在这个时空,受到尼堪猛烈打击的固始汗、巴图尔珲台吉都紧守西宁、哈密一线,似乎并没有越雷池一步的想法。
多了个荒凉的西北,这便是明廷唯一的好消息。
正是由于由于看到了这一点,尼堪生怕明国、满清合流,便下定了正式夺取旅顺港,并依托旅顺港来消耗满清实力的想法。
但马尼拉的事情出现后,他就有些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