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李世民皱眉地问道,感觉自己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对方给了一个更加奇怪的答案啊。
“这件事本身就是,百姓用自己的空闲时间去给家里赚一点钱来贴补家用,而没有其他的任何事,这个事本身却很简单,可是那些腐儒却说,这样子做是不对的,应该老老实实地在家里不能乱走,也不能出去打工,这样子会让百姓的心坏掉的。”崔清尘认真地回复道,“这句话本身没有问题,只是,这些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忘记了一个前提。”
“什么前提”李承乾还真的是听得稀里糊涂呢,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前提啊,而李世民似乎想到了什么,为难地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
“前提就是,百姓是否真的可以不用干活就可以吃饱饭,吃好饭,穿暖和的衣服。如果可以的话,自然是可以不出干活了,谁不想生活的好好的,简简单单的,不用出力的事,可是这种事对于那些可以有能力读书的人来说,家里是有点钱的,所以不在乎,因为他们可以吃自己的老子或者祖宗留下来的产业,不用辛苦劳作,可是百姓却没有啊,经历了隋末战乱之后,百姓的日子过的很惨,很多地方一家子就只有一身衣服,一个被子,男人出门干活,一家人都得躲在被子里,而女人出去买东西的话,男人和孩子都得躲在被子里不出来,您说说看,对于这样的生活,他们如何不想着有点出路呢以前是没有办法有出路,而现在是有了,突然有个人过来跟你说,你不能这么做,你应该老老实实地在家里过着没有裤子没有被子没有粮食没有肉的生活,太子殿下,您觉得如果您是这么一个百姓家的男主人,您会如何对待对你说这话的人呢”
李承乾几乎是没有思考地就来了一句,“自然是揍他,老子的家里过的如此的凄惨,如果不赚点钱的话,以后孩子成家都成问题,而且自己不偷不抢的,就是靠着自己的劳力去做这件事,有什么问题吗”
李世民听到李承乾的话,没有表态,而是看着对方道,“你继续说。”
“后来这些人都被赶走了,然后大家就想着什么时候开工,因为中午还有一顿饭呢,所以,为了保障让工程没有问题,叶侯就让他们全部缴纳保证金,如果出现问题,全部没收,如果没有问题,一年之后全部退回去。”
崔清尘说到这里,看着两人,继续说道,“可是如何分配这些地方呢,于是,就找人估价了之后,进行拍卖,价高者得,自然也是要缴纳保证金的,如此这般,也就平息了对方的怒火,因为你没有拿到,不是因为松洲官府不给你面子,而是你的钱不给你面子,你不能怪别人呢。”
“哦这样子啊,如果一定有人闹事呢”李世民又来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也是李承乾需要面对的问题,毕竟,在长安不是松洲啊,这些地方的很多大人物都是无赖啊,程咬金这样的无赖,算是最温柔的。
“自然是会有人闹事的,毕竟一大块肉,谁都想吃,你多吃一口,我就少吃一口,特别是一些比较大的家族,会找到一些腐儒一起过来闹事,说是暗箱操作,说是有辱斯文,觉得堂堂的朝廷官府竟然与民争利,简直就是礼崩乐坏的欠揍,他们打算来长安告御状的。”崔清尘淡淡地说道,可是额头上的汗依旧下来了,因为李世民没有说这样子做到底好不好,可是松洲已经这么做了,所以,还有一个后遗症的问题,要是以后不同意这么做的话,那些被赶走的人肯定还会过来挑事的。
“对啊,官府这么做不是与民争利的吗”李世民接着问道,似乎一下子就成为了那些人的代言人一样,连李承乾都侧目,自己的父皇今日是怎么了,平时不都是说百姓才是根本嘛。
“官府做的就是与民争利的事啊。”
“大胆。”崔清尘的话刚落,就看到李世民直接拍着桌子吼道,让她直接就跪在地上,低头请罪道,“奴婢该死。”
李世民之所以生气,是因为这句话从外面来看是说官府的,可是自己就是这个天底下最大的官府啊,那么自己辛辛苦苦做对这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胆子果然很大。”李世民慢慢地收回自己的手,然后轻轻地揉了揉,刚刚用力太猛了,竟然有点酸麻,不过,他打算继续听下去,“不过,叶檀的胆子更大,这小子,就会胡来。”
“你继续说。”
就在崔清尘以为皇帝打算惩治叶侯的时候,却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一句话,不由得瞠目结舌地看着李世民,不明白怎么回事,不过皇帝让你说,你不能不说的。
“是,陛下。”
崔清尘现在只能跪着,因为陛下没有让你起来。
“官府做的就是与民争利的事,这句话不是奴婢说的,也不是叶侯说的,而是松洲的小学在李纲老师的带领下,参加了一次活动之后感慨而出的。”
“哦他是儒家弟子,怎么会说出如此的话来”李世民饶有兴趣地问道。
“李纲老师是儒家弟子不错,可是他更是百姓之师,所以,为了让松洲小学的孩子学习更多的知识,就在前段时间主动带领了一些孩子出去郊游,地点就选择在看靠近松洲边缘的当州,本来打算是在松洲的,可是松洲的百姓日子已经过的不错了,所以没有特别的教育意义,所以就选择了当州了。当州和松洲以前是差不多的,而这次出去之后,他们因为遇到了春雨,就选择了在一户百姓人家投宿,然后拿出自己带去的米粮打算熬粥吃饭,结果一个叫做叶片的小子嫌弃人家脏,就不吃饭,于是李纲老师就去安慰他说,你以为是在你家里啊,想要吃什么就吃什么,这里不是叶家村的。而这个叶片是叶家村最大的水果种植大户叶六的独生子,当初李纲老师来到松洲有一次就在他们家吃饭的,当时他因为不喜欢吃肥肉还被他的父亲说过一次。然后那个叶片就问李纲老师一句话,难道说,现在还有人吃不上饭吗为什么他们那么脏,那么黑呢而李纲老师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于是就在晚上吃过饭之后,和那户人家聊天的时候,将叶片喊过去倒茶递水,那户人家可能是因为李纲老师送给他们一些腊肉,心情好了不少,伸出双手给对方看的时候,说道,我们这些农户从来都是风吹日晒的,黑不溜秋的属于正常啊,哪个农户不是如此,而且他的手掌上面全部都是老茧,有的看着很大,有的看着很小,但是呢,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同时还将脖子给露出来了,上面都是黑漆漆的一块,但是胸口却很白净。然后叶片那小子就觉得很奇怪,因为他在松洲看到了不少人虽然黑和脏,可是也不至于如此吧,然后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一群当州的乡绅富户正在娶亲,一群人白白净净地经过他们这个车队,叶片指着那个胖乎乎的乡绅问李纲老师道,为何这些人却是白白净净的,难道他们不是农户吗李纲老师说,他们也是农户,只是有点钱而已。”
说到这里,崔清尘的表情带着诡异的笑容道,“而那个叶片就看着李纲老师问道,不对啊,您之前不是说那个脏兮兮的人是农户嘛,现在这个人为什么也是农户,都是农户,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啊”
“当时李刚老师没说话,而是拍着他的脑袋叹了一口气,回到松洲以后,那个叶片的爷爷叫叶重就请客吃饭,吃饭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拿出了一本书,是论语,上面写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话。就问李纲老师道,老师啊,你看看,是不是圣人错了当时李纲老师满面怒色地问道,圣人怎么可以错了呢可是那个叶片却反问道,既然圣人没有错,那么之前我们出去看到的人都是民,为何有的却是白色的干净的很,有的却是黑色的,脏兮兮的,既然都是民,为何圣人却用一个字就概括了,可是这两者根本就不一样啊,一个民是趴在地里吃饭的,一年到头吃不饱,而另外一个则是白白净净的,却是可以吃好的,难道说那个脏兮兮的一家人都在偷懒,否则的怎么会这样子的李纲老师说,人家没有偷懒,只是运气不太好,而那小子却道,既然如此,那么民就不一样啊,还是圣人错了。”
“后来李纲老师喝醉了,回去之后,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官府就是与民争利的啊,奴婢认为,他说的民应该不是那些脏兮兮的百姓,而是那些白净的百姓,既然如此,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已经有了足够多的东西了,还要求更多,那么那些脏兮兮的百姓就应该去死了吗可是这个天下最多的人就是他们啊。那些喜欢找事的一群人都是民,可是他们已经占有了太多了,说是与民争利,其实不过是官府将那些人的身上的好东西取出一部分分给那些吃不饱肚子的人而已,这样的与民争利有何不可”
崔清尘巴拉巴拉一堆话,让李世民的脸色都铁青了,而李承乾则忍不住反问道,“为何不在松洲进行教学,难道松洲已经没有了贫民了吗”
“太子殿下,说句难听的话,松洲最普通百姓的生活,和长安普通的人家差不多,而现在因为松洲各方面都需要人手,正在四处招人呢,而用这样的地方来郊游,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毕竟,苦和痛才是让人成长的最主要的一方面,而这个土壤现在松洲已经不具备了,而那个叶片的话,其实在说一个问题,一些说与民争利的人,说官府的人,其实就是因为他们的的利益被损害了,而真正的百姓,其实毫无关系。你想啊,官府里面弄的这个工程,百姓如果不参与的话,有什么损失,百姓不经商,不去创造更多的价值,对于他们来说有什么损失没有,但是呢,朝廷和百姓就有损失了,与民争利,就需要看看到底谁才是民,谁才需要救济,不过肯定不包括那些脑满肠肥的人,因为他们有了东西了,就算是受损,那也不是官府的事,而是因为他们想要的更多,没有得到就煽动百姓出来找事,而且每次都可以成功,不是因为百姓认为官府做错了,而是因为参加了这样的煽动的事之后,那些人会给他们一点好处,好处,才是他们参与的原因所在。”
“那现在松洲如何了”李承乾继续问道,难道说,这个问题就如此简单地就解决了吗
“现在松洲这一块已经进行的不错了,因为只要是有人反对这样子做,就是和松洲上万的百姓作对,因为那些百姓都是普通人,谁反对就是与民争利,所以,到了后面,那些喜欢独占的几个大家族都离开了松洲了,去其他的州府侵害百姓了,而在松洲,你想这么做,你是做梦,因为不管是官府还是百姓都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因为要是跟着你一起闹事,就会将真正的民的生活利益给损害了,谁会跟着你,说句难听的话,现在如果有人在松洲说出这样的话,身边有再多的人也得被打,因为你损害了官府和百姓的利益。官府和百姓站在一起,其实才是最稳固的,那些富户之类的其实意义不大,因为只要是官府愿意分一点好处给百姓,随时都会有无数的富户出现,而从一无所有到衣食无忧,任何人都会感激的。忠诚度自然也是没有问题的。”
“那么现在松洲真的就可以消灭掉中间的那些人了吗”李世民反问道,这是个悖论,却是个事实,每一个朝代的建立,东西没多,只是大家一起上去将东西给抢了,然后分点给你就是了。
“松洲现在不敢消灭那些人,因为他们现在就成了脏兮兮的百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