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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高行周

    相对而言,李岌更看重自己培养的亲军弟子们,这些人在见识过种种神奇之处后,对自己相当崇拜,这就造成了这个群体的忠诚度奇高。

    自己治下的地方发展极为快速,只不过起步最早的太原府周边发展却遭遇到了瓶颈。受限于动力系统主要来自于水力,工坊只能是建在河渠边上,离开了这些堤坝河塘,就根本无法发展这种先进的机械工坊。

    凡事都需要积累,太原府周边的工坊,只能朝着精细化的方向在进步,相比之下,发展的速度一下就慢了下来。

    人类科学技术的进步,是需要一定的积累才能实现的,在钢铁工业没有达到一定的规模前,李岌就是不惜工本,弄出蒸汽机来,不一定能够推广开来。成本是个大问题,很多时候,使用机械不一定就比手工生产合算。

    总体而言,华夏社会一直都是一个人治的国家,想要推动社会的发展和进步,最终还得依靠手下的各级官员来实施。在五年多的时间里,晋地包括山北和北地草原的发展实在是太快了,一直缺乏足够精通技术的人才来推进地方的发展。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说的有些夸张,但是没有十几年的时间,想要从根本人改变整个社会的人才结构,是想也别想。好在晋阳方面推行的官员考核,把算学和格物、农牧、水利列入了必考的科目,这项政策推进了河东、关中和河北一带的读书人,现在不得不开始钻研起了这些原来被儒家所鄙薄的学问。

    这也算是个良好的开端。

    格物致知、丹药农畜,这里面的学问真正要钻研起来,比起儒家虚幻的治国理论,要有意思的多,毕竟很多东西是立刻就能拿来应用的,能够增加自家的收益。

    人本就是利益动物,有利益的驱动,自然就会有许多人对此趋之若鹜。

    李继和李继峣两位兄弟也被李岌给扔进了晋阳书院,并且严令两人不得张扬,所以在晋阳书院和少年亲军里,除了极少数勋贵子弟,大多数学生是不知道这两位和他们同吃同住,并无特殊待遇的“勋贵子弟”,是当今天子的亲兄弟。

    李岌在登基后,并没有按惯例册封这两位兄弟为王,明言只有两人在成年后,有了功劳才能获封为王。

    皇帝是一种恐怖的生物,一言之下就决定了许多人的命运。李岌认为那些背叛过庄宗的人应当受到惩罚,即使他们已经投降,还是免不了责罚。

    比如王晏球、高行周和朱弘昭这些降将,现在就在皇家庄园的工坊里接受“劳动改造”。王晏球现在成了一名很好的木匠,朱弘昭成了皮匠,而高行周,则被培养成了铁匠。

    高行周单手抡着一柄铁锤,不断地敲击着暗红色的钢板,修正着护腿板的弧度。这厮的力气很大,每一锤下去,都会击起一蓬的铁花出来。

    板甲这东西,大面积锻制出来,还需要切割后用人工仔细锻打修正,才能得到合适的弧度,尤其是护臂和护腿。

    “力量的使用要张驰有度,你这样心生怨怼,把心里的怨气撒在这钢板上,可算不得是合格的铁匠。”正在巡视铁坊的李岌在边上看着他打铁,悠悠地说了一句。

    高行周看了李岌一眼,调整了一下呼吸,倒也没有了原来那种“陛下要杀要剐,何必折辱高某的硬气”,不过手下落锤倒也有轻有重,很有些节奏感了。

    “这副板甲制作完成,朕就将它赐给你,你也算是自由了。”李岌淡淡地说道。

    看来打铁比较能消磨人的耐心,以后再处罚那些武将,就让他们干这活。

    高行周放下手里的活计,拱手对李岌说道:“感谢陛下开恩,不过监国戴高某不薄,恕在下无法与其作对。”

    “难道晋王待你家就薄了,否则汝安能活到现在?!”李岌怒道,这话有些强词夺理,貌似晋王李克用因为忌惮高家在妫州势大,把白马银枪将高思继他们仨兄弟全给弄死了。

    若不是因为受《杨家将》的影响,李岌这才强忍着怒火,把高怀德和高怀亮他爹,扔到铁匠铺里进行“改造”。似乎自己把高行周这厮在晋阳关了两年,耽误了这厮制造高怀亮的时间。

    只不过演义当不得真,所谓的杨家将老祖杨业他祖父杨昭远和父亲杨弘信是标准的沙陀族出身,这世间也没有什么火山王杨衮……

    这世界已经变化这么大,未来的所谓名将也许就成为不了名将,也可能成为凶徒。

    “不用你和李嗣源作对,现在北地缺少人手,你去九原城帮朕先守几年边地。”李岌说道,“过几年你愿去哪就去哪,再去投靠李嗣源朕也不拦着。”

    高行周听了拱了拱手:“好,某听陛下安排。”

    搞定了高行周,李岌又把朱弘昭给放了出来,命他在代州任屯田尉。唯有王晏球怎么安排让人头疼,安家知道他弄死了安审通,一直惦记着怎么整死这货。

    李岌一直在试图避免将个人的喜恶带入到处理公务当中,实际上这是根本做不到的。自己想用人的时候,从他脑海里蹦出来的人选,首先是自己熟悉和亲近的人。信用亲近,这并没有什么大的错误,但却堵塞了许多有才能的人进一步向上晋升的通道。

    作为一个合格的君主,应当是尽量选用天下英才为吾所用,问题是有才能的人不一定可靠。聪明的人个人的想法就多,有些地方任用一些蠢笨一些的亲信,也要比任用有才能的人更合适一些。

    特别是在这天下还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时候,忠诚可靠要比才能更受人看重一些。

    那些有才干的人,可以选择投靠的目标太多了,而那些笨一点的人,若是离开了自己,可能混得非常不好。

    可惜的是,许多笨人的愚蠢之处就在于根本没有自知之明,从来就认识不到这一点。

    他们能够混得风声水起,呼风唤雨,完全仰仗着君主的信任和赋予他们的权力,一但失去信用,就基本上是一事无成。

    就比如现在的安重诲,在逐渐失去李嗣源的信任后,已经离死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