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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战码头

    这边船锚一起,高翔立马在船头升起镖旗,立在船头上,摆出一副舍我其谁的派头,大有向张士德示威之意。

    有顾延卿在船上,张士德要维护谢家镖局的面子,不敢和高翔大声争吵,便悄悄走上船头,和颜悦色地与高翔商议:“师弟,这趟镖不要出旗了吧。毕竟由通州到德州这一路,我们并不熟悉,还是尽量不要招摇才好。”

    “那怎么行?谢家镖局做得是光明正大的生意,要是连镖旗都不敢出,那可真成了挂子行里的笑话。”

    “师傅教过我们,遇事要懂得变通,毕竟这趟镖非同小可,来不得半点闪失。”

    “别婆婆妈妈的了,像个小脚女人似的!我是趟子手,没有镖旗我站在船头算干嘛的?”

    “你进船舱,我替你做趟子手。”

    “那可不敢,你是大师兄,是这趟船的掌舵人,哪能让你受这份苦!”高翔挖苦道。

    “你既然知道我是掌舵人,为什么不听我的?”张士德恼道。

    “你做得不正,叫我怎么听你的?姓张的,你一直看我不顺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我的飞镖比你使得好么,我使得再好也不会对你使,你又何必处处提防着我!还有,自从我接了这趟镖,你就没给我一个好脸色,张口闭口镖局的规矩,还不是怕我抢你的风头!你放心,等师父回来,你把所有的错都往我身上推,所有的功劳都是你的,我绝没有二话,我成全你!”

    “你!高翔,你竟然这样看我?天地良心,我,我张士德要有半点私心杂念,掉进运河里淹死……”张士德不善言辞,一着急更说不成话。

    “嗐,是人是鬼自己心里明白就好,犯得着发这么毒的誓么。船上风大,别闪了舌头。”

    张士德气得脸通红,扭头进了船舱。顾延卿看他脸色不好,关切地问,“张镖头,你不舒服?是不是着了凉?我在同仁堂买了一些管头痛的药丸,我拿给你。”

    张士德谢过,道:“我没事,顾老板先歇着吧。”

    说是没事,到了半夜张士德便发起高烧,他这是被高翔几次三番的顶撞伤到了,急火攻心,竟一病不起,顾延卿给他喂了同仁堂的药丸也不见效。

    张士德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明白,犹如在阴阳两界游荡,情形十分危急。顾延卿将高翔叫过来到:“高贤弟,张镖头病得很重,须即刻上岸救治。”

    高翔瞧了一眼师兄,道:“不碍事的吧,练武的人,哪能轻易就病倒了,熬点姜汤给他灌下去试试。”

    “病来如山倒,可不管你什么人,快找个村镇靠岸为好。”

    这时张士德又清醒过来,向空中抓了一把,想是要抓高翔,高翔忙闪开道:“你要什么?”

    “不许靠岸,毕竟,毕竟……我……我不打紧……”

    “你看,师兄明白着呢,他就是操心太多,累着了,歇一歇就好。”

    顾延卿年届六旬,经历得事多,见高翔不以为然,越发焦急,道:“这种病我见过,再迟些可来不及啦!”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靠岸也没用啊,估摸着再有几十里路就到沧州了,撑一撑吧。”高翔道:“烦请顾老板多照看下师兄,我上去催船夫快些。”

    直到翌日午时,船才到沧州码头,张士德已经病得不省人事。高翔觉得师兄的病和自己有些关连,心里过意不去,便不敢怠慢,嘱咐师弟们仔细守护着镖船,亲自下船去请郎中。

    沧州是藏龙卧虎之地,谢玉田年轻时四处寻找武术名家切磋,却从不涉足沧州,当然和他师父本是沧州人有关,师门的规矩,令他不敢越雷池半步。

    高翔正值年轻气盛的年纪,可不管那些,一路走着,一路踅摸着武馆,心里想,若能在沧州打败一位武林高手,从此便可名扬天下了。

    沧州武馆多,医馆也多。未走几步路,眼前便先看到一家武馆,门楣上挂着“德盛武馆”的鎏金牌匾,门前空地上十几个人在练拳脚。紧挨着武馆是一家医馆。

    高翔见过郎中,请他过船去为师兄诊病,医馆里有几个病人在候诊,郎中要高翔稍候片刻。

    等了一柱香的工夫,郎中仍未有动身的迹象,高翔便急了,怒道:“你这位先生,瞧病也要分个轻重缓急,我师兄已经眼看不行了,你还这样不紧不慢的,出了人命你能担得起么!”

    郎中还未开口,候诊的一位病人发话了:“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先生总不能丢下眼前的病人不管吧,你既然着急,为何不将病人抬到医馆来。”

    高翔瞧了那人一眼,见他身着玄色的束袖练武服,知道他是一个练家子,当即冷笑道:“我和郎中说话,你多嘴干什么!”

    “切,老子就多嘴了,你能怎么着,不看你是个外地人,老子便将你丢出去!”

    “你的嘴巴放干净些,别老子老子的,给人做儿子还没做完呢……”

    话音未落,那人已忽得站起来,上前便要来锁高翔的喉咙。高翔伸手一挡,反腕捏住那人手上的合谷穴,下面伸腿一绊,手上用力一送,那人便跌坐了回去。

    “老实坐着吧,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在小爷面前卖弄。”高翔嘲笑道。

    郎中大约是见惯了在医馆动手的主,道:“要打出去打。”

    高翔冷笑一声,上前抓住郎中的手臂,不由分说,拖着他便向门口走,回头对那玄衣人道:“你要是还不服,等我回来。”

    哪知那人正是“德盛武馆”的人,练功崴了脚,这才让高翔轻易得手。他见高翔要走,后脚跟出来冲练武的师兄弟嚷道:“拦着这泼皮,他耍横呢!”

    一众人闻声上前,挡住了高翔的去路。

    高翔知道走不脱,和郎中说道:“请先生快去码头,找着谢家镖局的镖船,治好我师兄的病,必有重谢。”

    郎中诡异地一笑,道:“好,我先去为你师兄瞧病,回来再给你治伤。”

    “德盛武馆”的当家人叫孙兴勃,螳螂拳的传人,在沧州也是数得着的武术名家。郎中知道他的厉害,因此便以为眼前这个不识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必不是对手。

    高翔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站稳身形,面无惧色道:“怎么个说法?”

    “哟,这小子口气不小,随你摆个道出来。”

    “客随主便,你们说怎么着就怎么着。”高翔毫不示弱。

    “好,我们不欺负你外地人,一对一,我先来。”一个和高翔年纪相仿的小伙子将发辫绕脖子一周,辫梢叼在口中,一个健步跳到高翔面前,当胸抱拳道一声:“请——”便摆开了架式。

    在谢玉田诸多弟子中,高翔练功最刻苦,尤其师父的看家本领“十二路谭腿”,他学的最为用心。他肯用功,师父便肯指点,因此他的腿功颇具谢玉田的神韵。

    所谓艺高人胆大,高翔知道师父向无敌手,而他自认为悟到了师父武学的真谛,他还怕谁。

    高翔客气地回了礼,一个虚步起势,接着便身形一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祭出“风摆荷叶腿”,两腿交替横扫,像旋风似地将对手罩在自己的腿阵里。

    对手一个愣神,再想撤步招架已然晚了,高翔的连环腿只用到第二旋,对手便被扫倒在地。

    德盛武馆的弟子们瞧出了来者不善,且又抢了先手,便不敢大意,由功夫最强的大师兄孙裴出战第二局。

    孙裴是德盛武馆孙兴勃的侄子,三十刚出头的年纪。近水楼台的原故,他自八岁便随叔叔习拳,一套螳螂拳练得形神兼备,出神入化,三年前,曾在沧州比武大会上连胜五人,险些便拿下头名拳手的荣誉。

    孙裴道一声:“承让。”待高翔“请——”字刚出口,便也效仿高翔,欲来个一击制敌,出拳似流星一般,逼迫过去。

    高翔早有防备,一错步,避开锋芒,接着一个侧翻,像落叶一样轻轻飘到了孙裴的身后,右脚刚一沾地,就势起一路“狮子双戏水”,下路出腿上路冲拳击了出去。

    孙裴的反应够快,拧身过来的同时,使出一路“螳臂挡车”拆了高翔的杀招。

    两人你来我往,身影交错,都是出手又快又狠,但凡谁慢了一招,或短了一寸,便有中招落败之虞。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德盛武馆门前挤得水泄不通。越是如此,对孙裴的压力越大,若是败于这个年轻小子,德盛武馆的面子可就丢大了。好在孙裴心有定性,见不能速战速决,立刻改变策略,将招式化简为繁,慢慢与对手缠斗。

    又是十几个回过去,高翔渐渐领会了孙裴的用意,招式一变,以柔制柔,故意现出拖泥带水的疲态,诱敌深入。孙裴不知是计,以为对手的拳法已为自己打乱,忽然拳风一变,强攻出来。高翔见势心中窃喜,虚晃一步,先消解了对手的杀气,紧跟上一式“擒龙夺玉带”,将孙裴的咽喉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