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亮光并不刺人眼眸,甚至照在皮肤有温润滋身的感受。
儿哼昂哼
老驴不安的踢着蹄子,身子都绷紧起来,若非陆良生手掌安抚它,怕是已经化作麟兽要跟这本书硬撕起来。
“一本书而已,别慌。”
陆良生偏过头,那三本书侧合为一本,比之前宽长一指有余,缓缓降下金光收敛,落到陆良生手中,除了大上许多,与寻常书册一般无二。
书面外层金线布裹着,没有书名,不过看上去倒是有些柔软,实则里面该是木质的,颇为坚硬,可惜不知是什么木。
前后两端书首没有看到任何线装订的痕迹,倒是让陆良生有些疑惑。
莫非是收折的用法
小心翼翼捧在手中,夹着书封一点点的往左手拉开,果然,里面书页折叠相连,拉出很长一截,仍旧没有到尾的意思。
然而,展开的书页,陆良生蹙起细眉,纸张上干干净净,甚至丁点墨迹都没瞧见。
没字没字怕不成了无字天书这谁看得懂
至于拿水火试,陆良生爱书成性,终究是舍不得糟蹋,面上看去光芒四射,万一被水火浸没了,倒是大损失。
理好这无字天书招呼老驴回到紫山观,叫来众人一起看看,蛤蟆道人在吐出小石雕,负着双蹼一摇一晃过来,还未走近,心里陡然一股惧怕的情绪滋生,连忙停下脚后退。
“师父,怎么了”
陆良生有些疑惑看着退去老远一截的蛤蟆,后者仰起长脸蟾眼紧锁桌边的书尾端,唔的低吟。
然后,摇头。
“为师也不知,但感觉那书,妖碰不得”
“嘿,本道不信”
道人手快,一把拿过手中,还未挨去蛤蟆,就被旁边木栖幽划出一根棒子呯的敲去他脑袋上。
“你来真的啊本本道逗逗着玩的”
结巴说完这句,身形摇晃一下,嘭的一头磕在了桌上,手中书本掉在地上,栖幽本能的提起裙摆吓得跳开,洒开的裙摆拂过蛤蟆头顶遮挡了视线,再到划过去,无字天书已是落了下来,呯的砸在他头顶。
“彼其娘之”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下一刻,白光骤然而起,待到消退,空气里只剩蛤蟆道人的话还回荡。
嘭。
书册安静落在地上轻响,以及黑纹葫芦摇摇晃晃。
“师父”
陆良生起身跑过来,燕、左二人也连忙站起,惊骇的看着白光消散的地方,哪里还有蛤蟆道人的踪影。
一侧,树妖捂着嘴指着地上的书册。
“蛤蟆被它吞进去了。”
陆良生急忙将书册捡起,放到桌上拉开书封,长长折叠的书页铺开时,左正阳忽然开口,目光看去其中连环一页上。
“上面有蛤蟆的画像。”
果然,顺着他目光看去,那页一角,有只拇指大小的小画,一只黑色疙瘩密布的蛤蟆盘在那里,鼓着两颊,蟾眼像是望着外面,跟人生气一般。
“良生,你师父好像是被收了进去。”燕赤霞看出了一点门道,仔细端详片刻,“此书无字,估计需要他物来填充。”
陆良生大抵与他想到一块,点了点头,只是怎么把师父放出来,他就有些伤脑筋,毕竟这书才出现,连试都没试过。
总要试试
想罢,不敢在这厅里作法,拿了书册走去外面,雨势渐小,绵绵细雨落在陆良生头顶两寸划去一侧落地。
“你们别出来。”
叮嘱燕赤霞等人一句,陆良生深吸口气,目光回到书册上,轻轻拉开,另只手聚起法力在画有师父的那页纸上,向外一抹。
“出来”
呼呼
身周只是吹了吹几道风,绵绵雨线摇曳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难道方法不对”
皱着眉头,陆良生又换了一个方法,思绪安静,想着画上师父的名讳,法力聚在指尖浸入书页。
紫星道人,出
嘭
顷刻,就在前方几步之遥,白光再起,令人眼睛一花,下一秒,雨幕里,蛤蟆道人抱着双蹼,浑身被雨水淋的湿透,鼓起蟾眼,脑袋东张西望。
“彼其娘之,小道士呢老夫今日非扒了他的皮”
“师父,刚才你真的被收入这里面”
陆良生施了暖身的小法术给蛤蟆,连忙问道:“里面可是一方小天地”
“是个屁”
蛤蟆道人瞪了一眼门内桌上昏迷的道人,气得撇过脸:“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走也走不完,为师差点在里面憋死。”
“那师父曾经可知道此物叫什么名字”
毕竟师父修道许多年,见识过的宝物繁多,应该是知晓一些的,那边,蛤蟆道人走去檐下,捡了一根药杵在手里掂量,随后爬上门槛,又翻下来。
“为师当年忙着吃忙着被数大宗门追杀,哪里见过这种奇奇怪怪的法宝,也该是你运气好,捡两本破书读能有这机缘。”
话虽如此,可陆良生也有些发难,之前收集这两本书多是为了打发时间,后来在王崇文那里得了第二本,异想天开觉得会有第三本,哪知道这第三本会在祈火教手里,还合成一本古古怪怪的法书。
不多时屋里传来道人几声惨叫,就见蛤蟆道人站在桌上,抱着药杵敲打,燕、左两人还有木栖幽连忙出来,站去檐下也不进去了。
那边雨中,陆良生还在盯着这法书思虑,过得一阵,雨水停息,积厚的阴影化开缝隙,一缕阳光照了下来,洒在山壁上。
既然能收东西,那死物可收
想到这陆良生试了试,可惜那边两口袋丹药丝毫不动,由照着之前放出师父的方法也是不行。
有些无奈的书收叠好,正好看到雨后金色的阳光笼罩山壁、阁楼,几只鸟儿飞过斑驳落在假山,好奇的蹦跳打量从未见过的这方府邸。
有了
想到一个主意,陆良生快步走去屋里,将还在殴打道人的师父抱下来,放去凳上,将整张大圆桌搬去外面,那书册在上面铺开几页,伸手招来檐下滴落的雨水化开石墨。
随后,笔尖沾了沾,落下纸上,还未触及,就听啪的一声。
手中笔杆碎裂,就连笔尖细毛也一根根断开。
陆良生皱起眉,这书还不让人画画写字了
檐下两人一妖也很困惑,片刻,木栖幽忽然垫着脚尖,举起一只手臂。
“老妖,老妖,我有个办法。”
一转身子,陡然化作灵根木,却是比以往小了许多,尾端伸出密密麻麻的细小根须纠缠一起,变成一支毛笔的模样,落去书生手中。
“老妖,这样你再试试。”
檐下的两人吞咽口水,千年道行的树妖变做的笔,这画出的东西还得了。
叽叽叽叽
几只鸟儿扇着翅膀飞来,落去桌角,不怕人似的,看着桌前的书生拿着笔尖,道人捂着脑袋迷糊的坐在凳上,不解的看着凳上鼓眼瞪来的老蛤蟆,外面远处,老驴甩了甩舌头,无聊的打了一个喷嚏。
下午雨后的阳光里,陆良生一袭青衣白袍,握住这支妖力弥漫的笔,抬起头仔细打量这处府邸,不久,落下笔尖。
法光、妖力,拖着墨汁艰难的在纸上延伸开来。
拉去一侧的书封,无人注意到上面,像人书写般,一撇一拉,渐渐勾勒出字体。
山海无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