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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林中寂静为兰若

    知知知

    绿盈林间,蝉鸣此起彼伏,鸟儿飞来,扑着翅膀一口叼住枝上的夏蝉,含在嘴上,叮叮当当的铃声由远而近,鸟眸看去稍远的树荫,带着斗笠、披着蓑衣的身影牵着一头老驴慢悠悠过来。

    后面,还跟着捆这双手,却是一边四处乱看的黑裙女子,一脸兴奋,不时从口中探出细长的舌头,学着前面毛驴去卷地上的青草,咀嚼两下呸的一声吐到地上。

    叮当的铃声停在一条河边,陆良生打了河水在岸边升火煮饭,看去不远一座石桥,摘下斗笠,放到一边,坐下来。

    “有石桥,说明附近有村子或乡镇,或许可以探听这里是何处。”

    草地上,蛤蟆捧着小碗,喝了一口茶水,哈出一口热气。

    “为师猜的没错,该是进金州了,至于离那商雍城有多远就不得而知,对了,良生呐,有空还是多练练乾坤正道早日炼就金丹。”

    陆良生理了理蓑衣上的叶片,一路过来数日,途中也没遇上乡镇没机会换身衣裳,兜里的钱也是不多,只得向山中一户人家买了这套蓑衣和斗笠。

    听到师父的话,他笑了一下,搅动汤锅。

    “金丹哪里那么容易,我也只是感觉隐隐有了这个趋向,不过说起来,师父,那日失去理智,浑身妖性而为,让我有另外一层感悟。”

    “哈哈,那就好好感悟。”蛤蟆捧着小碗又喝了一口,一只蜻蜓飞来时,唰的弹出长舌将它卷入口中吞进肚里,拍拍白花花的肚皮,仰躺下来,看着阳光倾泻。

    “妖性、人性,都要感悟了,还能坚持本心,说明你参悟自己道也就不远了。”

    “那师父感悟出什么没有”

    “呵呵为师,什么也没感悟出来。”

    蛤蟆道人看去一旁同样伸舌卷过河边飞虫的树妖老夫一生为妖,吃人无数,哪里有时间去感悟那些东西。

    说着,懒懒的伸展四肢,打了一个哈欠。

    “其实,不管做人还是做妖,还不如现在舒服。”

    舀了肉汤盛进碗里,陆良生递给师父一碗,另一碗放到黑裙树妖手中,看着懵懵的表情,笑道:“谢谢师父教诲,我懂了。”

    哧溜

    吸了一口热汤,蛤蟆抬起脸来老夫都还没懂,他就懂了

    师徒两说了一阵,吃完午饭,收拾妥当,时辰已过了正午,陆良生练了一会儿乾坤正道,这才牵上老驴,过了石桥。

    哇

    行了几里地,日头偏西,老鸦落在枯树嘶鸣,远远近近道路前方,隐约见到一处小镇的轮廓。

    “别跑”“前面的站住,转过身来”

    几声暴喝响起,四道身影持着刀兵从树林冲出,追着一人打了起来,呯呯一阵乱响,转眼杀进一片芦苇里。

    戴着独眼罩的绿林客回头,打量陆良生,还有身后跟着的黑裙女子,听到同伴传来惨叫,哼了一声,转身追了上去。

    陆良生牵过老驴继续前行,望去晃动的芦苇间,笑着摇摇头,拉着缰绳越了过去。

    “想不到这里还有些乱。”

    隔间里,响起蛤蟆的声音:“怎么不管”

    “这种江湖仇杀,管有什么用,都是自找的。”

    走去远处的镇子,叮叮当当的锻铁的声音响彻一片,镇里带着刀剑的绿林侠客或结伴、或独行匆匆走过,数家兵器铺子生意兴隆,外面挂满了各式兵器,伙计裸着膀子与一名江湖人讨教还价,说急了,一旁肌肉虬结的铁匠,拿起手中刚成形的大刀劈在旁边的桌上,惹得周围过往侠客纷纷望来。

    不远街道尽头,还有洒纸钱,吹奏唢呐的丧葬队伍哭哭啼啼的从这边过去,路过的商旅车辕纷纷给死者让道。

    也有旁人窃窃私语。

    “这个月第几个了”“第六个了吧,去年也死了八人。”

    “就说没事,往林子里跑什么。”

    “多半是被鬼迷了心窍吧不过听说,好像是狐狸精呢。”

    “狐狸精长的美不美”

    “啧你想去啊那我跟着就去你家吃饭了。”

    “这镇倒是够热闹的。”

    陆良生挪开脚下一片纸钱,叮嘱跟在身后的女子不要乱伸舌头,便是走去前面一家客栈,里面绿林豪客人声嘈杂,粗俗笑骂,挑逗唱曲的姑娘,引来一片口哨。

    紧挨门口的柜台,顶着鸡冠帽,肥头大耳的掌柜记着账簿,陆良生想了要问的,上前拱起手。

    “掌柜的,请问”

    呯

    不等说完话,一把厚背剁骨刀砍在柜台上,那掌柜抬起头:“什么收账,我店欠谁的帐了”

    周围喧闹声、唱曲声陡然停下,盘踞里面的酒客大多都是三教九流,大多带有兵器,有人摸去桌角的刀剑,眯起眼睛,目光不善的望来。

    陆良生瞥去一眼,仍笑着朝柜台的掌柜拱手。

    “在下不是来收账的,只是过来投宿、吃饭。”

    看着陆良生这副斗笠、蓑衣的打扮,话语客气,那掌柜收了刀,摆了摆手,又指去里面一圈。

    “房间满了,饭也没多少,不过就算你想吃,这里没什么空位,都是刀口上吃饭的,还是不要打起来为妙。”

    “哦,那行吧,掌柜的,此处可是金州商雍”

    那掌柜不耐烦的挥手,重新拿起毛笔,埋头记着账簿。

    “是了是了,往北走二十里,就是商雍。”

    陆良生点头拱手谢了一番,牵了老驴在外面一家饼店买了几个白面饼子,路旁的行人、或江湖客或多或少朝他看了一眼,多半的目光都望去黑裙女子,不过真要上来寻事的倒是没有,想必也遵守镇里的规矩。

    黄纸钱纷飞在镇里洒的遍地,一路出来,天色渐暗沉下来。

    离开这处镇子往北,抄近路走去商雍,要过一片山麓,放眼望去,林间薄雾翻涌,枝隙透下的月光,显得阴森诡秘。

    偶尔,狼嚎呜的从远方传来。

    陆良生挑着灯笼,一手牵着老驴穿行,对于远远近近的狼声,并未放在心上,拐过几颗大树,灯笼昏黄的光芒摇晃,前方薄雾间,隐约能见一处破旧的建筑矗立。

    “今晚,看来有落脚的地方了,师父,凑合一夜吧。”

    “嗯,不过此处,阴气有点重。”蛤蟆推开小门,朝周围打量,画里的红怜也出来,飞到附近一棵树梢坐下,踢着绣花鞋。

    “刚才路过下面集市,说死了很多人,会不会和这里有关傻树妖,你说是吧”

    最不受影响的便是跟了一路的黑裙女子,好像神魂真的受到重伤,懵懵懂懂,途中也从未说过话,看什么都感到好奇。

    “我这边的妖、鬼还少吗”

    陆良生将话接过来说笑一句,拉着老驴走近那座建筑,远远的,一座石碑立在前方,上面爬满了枯枝老藤。

    手轻轻挥开,蔓藤无声滑去两边,露出碑文:

    “兰若寺”

    轻念出话语,周围林间惊鸟纷飞,拍响翅膀盘旋,不敢落下。

    深山幽静之处,是为兰若,陆良生想着,瞥了一眼四周惊鸟的变化,又看去前面的破庙,木阶老旧破损,屋檐塌陷倾倒一侧,走进里面,杂草从地砖缝隙间茂盛生长,几尊佛像早已倒塌,沾满灰尘。

    “兰若出自梵语:阿兰若,这里该是一座僧庙,怎的荒废了倒是有些可惜。”

    兵器卸下,靠去一旁,升起篝火,暂且落脚歇息,陆良生摘取斗笠,靠着佛台,终于有了闲暇的时间,籍着火光,翻起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