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马普战役胜利之后,奥军在比利时一带的防御就全盘崩溃了。奥军仓皇逃走,法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占据了亚琛,兵锋直逼罗埃河。迪穆里埃也因为这一系列的胜利,成为了挽救了法兰西的英雄。然而,就在这时候,一个消息却让他的心情变得不好了起来。
让他感到不高兴,甚至是痛恨的家伙是卡诺。在瓦尔密之战之后,卡诺帮他挡住了巴黎的很多不必要的干预。在那个时候,迪穆里埃对卡诺可以说是满意极了。然而当他带着军队进入比利时之后,他就开始觉得卡诺这个人实在是太讨人厌了。
如今他的补给线拉长了,直接从法国通过道路来运送补给,在效率上已经比不上直接在当地购买补给了。所以依照惯例,这个时候,法国政府只需要将钱给他送过来就行了,至于补给什么的,就让他拿着钱采购就是了。
傻子都知道,给近十万大军采购军需,这里面有多少油水。不过这也是惯例了,至少,在法兰西还是一个王国的时候,这就是惯例。反正只要将军弄够控制好尺度,不至于让手下的士兵因为补给的问题发生什么问题就行了。
一开始的时候,共和国的政府也是这样操作的,迪穆里埃自然就抓住这个机会开始发财。他利用谎报军队人数,作战消耗,以及高价采购低质量补给吃回扣之类的手段,不知道发了多少财。
其实这样的手法,一直在后世流传。比如前不久,白象从白头鹰那里购买了13套mk-45型127毫米舰炮。总价格高达10亿美元。谁都知道,白头鹰的127舰炮,几乎是世界上现存的性能最差的127舰炮了,和意大利的奥托127炮一比,性能完全没法看,中间不知道差了多少个奥拓。除了比较轻之外,这门炮几乎就没有任何优点了。而它之所以比较轻,那是因为它把各种能省掉的东西都省掉了,以至于弄得持续射速和陆军的货都差不多了。在卖给其他国家的时候,这门炮也相当便宜,但是在买个白象的时候,却能卖出这样离谱的高价。原因其实也简单,因为如果价格不高,白象的采购人员到哪里吃回扣呢?
迪穆里埃发财发得正起劲呢,卡诺却提出了一个所谓的“军事改革计划”,其中相当重要的一条,就是剥夺前线指挥官的财权。而由战争部直接派出专门的人员随军负责各种军需的采购的事情。据说还打算要设置一个委员会专门对采购的账单进行核实,就卡诺说,这样便于降低成本,同时也加强了政府对军队的控制,但是——但是这,这不是要杀他父母了吗?
然而,卡诺的这个荒唐的,违背了法兰西的优良传统的建议,却得到了议会的普遍支持。这其实也非常好理解,毕竟,这可是个大肥缺,议会中的人,除了有限的几个,谁不想把这个权利拿到自己手里?
不过迪穆里埃很快发现,这还只是一个小麻烦而已,更要命的是……路易十六坑死人呀!
就在几天前,有人在杜伊勒里宫发现了一个锁具极为复杂精巧的保险柜。在采用暴力方式拆开后,人们在里面发现了一大堆的信件。包括王后和他的兄弟(奥地利先皇)以及他的侄儿(奥地利现任皇帝)的各种通信,这些信件都证明了一点,那就是王室一直在和外国勾结。甚至在战争开始之后,他们还将法国的各种情报都送给了奥地利人。
除此之外,人们还发现,有些以前看起来像个革命派的人,其实竟然是王室收买的卧底。比如米拉波,他居然建议国王逃出巴黎,发起内战。深感上当受骗了的群众冲进先贤祠,把米拉波的尸体从里面拖了出来,丢进了垃圾堆。
关于米拉波的这个消息,让迪穆里埃担忧不已,因为他知道,米拉波曾经写信给王后,向王室推荐自己,说自己忠勇可嘉。完全可以取代拉法耶特。甚至在提议国王离开巴黎去里昂发动内战的时候,推荐的军队指挥官也是自己。
据说在八月十日,巴黎人民革命的时候,据说国王和王后紧急烧掉了一部分文件,但是……
“该死的,这两个蠢货呀!烧个文件都烧不干净!留着那些东西不烧,还想干什么?难道想上断头台?还装到保险柜里面,难道你觉得,你亲自设计制作的锁具,就能挡得住暴力开锁?你们想死,也不要拖累我呀!”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迪穆里埃立刻把卡诺给他带来的问题丢到了一边,担忧起这个更要命的问题了。
不过迪穆里埃还不知道,那些信件中是否包括米拉波推荐他的信件,毕竟,有不少的文件还是被烧掉了的。迪穆里埃如今只能向上帝祈祷,希望这些信件都被付之一炬了。
“早知道会这样,也许让奥地利人打进巴黎反而更好。”迪穆里埃忍不住这样想道。
不过这时候,巴黎的那些人其实根本就顾不上还在比利时的迪穆里埃了。围绕着路易十六的保险箱中的那些文件,新的政治斗争又爆发了。
8月10日革命之后,为了拉拢底层,布里索派让丹东当了司法部长,而这个位置原本是打算给罗兰的。为此,罗兰以及罗兰夫人(就是那个后来在断头台上说“自由啊自由,多少的罪恶假汝之名”的)对丹东怀恨不已。
在巴黎的危局解决之后,罗兰夫妇就向丹东发起了全面的进攻。他利用巴黎获得安全后,人们对于恐怖的反感,指责丹东应该对九月大屠杀负责,从而迫使丹东辞去司法部长的职务。
丹东其实还是很想要和布里索派的那些人妥协的,所以他选择了退让,辞去了部长的职务。当然,他在辞职前,也顺手发了点财——他收下了塔列朗送来的一笔钱,给他开出了一张可以自由的离开法国的通行证。(和“不可腐蚀者”罗伯斯庇尔不一样,丹东其实很爱钱的。)
塔列朗在在把教会卖完了之后,就去当了一阵子的驻英国大使,回国之后,却发现他以前的那帮子朋友,尤其是拉法耶特都倒台了。这让他的处境比起一年前差了很多。九月大屠杀之后,贵族和教会双重出身的他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于是就赶紧写了一篇一份歌颂法国人民革命、谴责路易十六专制制度的备忘录,通知英国政府:法兰西共和国成立了。
然后他找到丹东,表示要将这份备忘录送到英国去。并且顺手送了丹东不少钱。丹东知道塔列朗其实是打算借机逃亡。但是看在钱的份上,他装作上了当,给塔列朗开出了通行证。相比砍掉塔列朗的脑袋,他对拿到塔列朗的钱更感兴趣。
后来,保险柜事件爆发之后,保险柜中的文件显示,塔列朗和王室一直有勾结,丹东还对罗伯斯庇尔说:“我被塔列朗骗了,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除了放走了塔列朗,在离职前他还给了马拉一个无罪的判决。布里索派的人指控马拉煽动士兵不服从指挥,并将他逮捕,然后丹东打个转儿,就把他无罪释放了。
在让出了司法部长之后,丹东依旧希望能和布里索派的人和解,尤其是和罗兰夫妇和解,为此,在9月25日,他公开反对了《土地法》,10月4日,他又在议会提出应该结束紧急状态。而结束紧急状态,也就意味着各种限价措施将逐步解除。此后,他在和拉默交谈的时候,甚至表示为了达成和平,他同意继续君主立宪制,只要把国王换成沙特尔公爵(奥尔良公爵的儿子)。按道理,布里索派的人应该和丹东和解了。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罗兰夫人对于丹东却有一种格外的痛恨。他们根本不想要放过丹东。他们首先攻击丹东贪污,要求清查丹东的账目,丹东却偏偏拿不出细致的账目。接着他们又指责丹东在8月10日的起义的时候,趁着混乱,盗取王宫中的财物。为了自保,丹东只能倒向罗伯斯庇尔。
但是罗伯斯庇尔一样也在受到布里索派的攻击,他们指责罗伯斯庇尔在8月10日的革命中故意煽动暴乱。然而面对这一指责,罗伯斯庇尔在议会发表讲话,指明如今的议会和政府的合法性,都源自于8月10日的起义,任何否定8月10的起义的言行,都是对共和国本身的否定。
结果这一指责,反而让罗伯斯庇尔获得了更大的名声。
于是他们又换了个方向,指责罗伯斯庇尔应该对九月大屠杀负责,并攻击他试图成为独裁者甚至是僭主。
但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11月20日,保险柜事件爆发了。保险柜中的文件清楚的证明了,国王夫妇确凿无疑的有着叛国行为,而某些布里索派的人,也和国王有勾结。
有了这样的武器,罗伯斯庇尔他们便立刻转守为攻,要求以叛国罪惩治国王和其他的叛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