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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犹有竟时

    魏王有令旁人自是莫有不从,贾诩程昱等人皆是应声退下,丝毫没有任何的犹豫。

    这些人能够在这个时候出现于铜雀台中,基本上都是曹操所信任之人,也自然是会选择站在曹丕一边的。

    就算是贾诩这种一向以明哲保身为宗旨的家伙,在这种时候也从来不会打马虎眼,该认真就认真。

    平日里稀里糊涂一点不算什么,但要是在世子之位魏王嗣业的问题上模棱两可,那贾诩才是真的蠢!

    而入贾诩这等人都没有什么异议,程昱更是一向以魏王的命令为己任,魏王认定的世子就是他认定的世子,这自然也不是站在曹丕对立面的。

    剩下如司马懿等人,早就选择了投靠跻身之人,更是深为曹丕所依仗,自然也不存在于这种时候出现什么逆反的事情。

    故而曹丕这边才刚刚传完话,本来还是站满了人的寝殿中,瞬间就只剩下了曹操曹丕父子二人,就连那太医都是低着头匆匆忙忙的退了下去。

    不用说,那太医十之八九也是曹丕的人,他越是早点离开这寝殿才越是合曹丕的心意,毕竟眼色都使得那般到位了,这太医如果还是装傻充愣的好似看不见一样,那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正常按照规矩,魏王现在身体状况极差,太医之流自然应该是寸步不利身边才是。

    但谁让曹丕这世子坐的这么长久,铜雀台中他埋下的人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区区一个太医自然算不得什么。

    如贾诩程昱等人聪明人都没有不识相的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呢,其他人就更加不会自讨没趣了。

    其实魏王在一年多以前就是苟延残喘的状态了,时不时就会昏睡过去长时间的处在不清醒状态。

    这些人不说是习以为常,但是心里准备却是早早就有了,甚至可能也都有预料过会出现如今这样的场景。

    虽然曹操这突然的昏厥是第一次,但众人也不至于惊奇,心中悲伤自是无疑,可天命使然徒呼奈何……

    亲殿中剩下父子二人,曹操还是一副眼神混沌睁不太开的样子,但曹丕却没有半点的改变,依然是一副大孝子的模样。

    脸上的眼泪鼻涕虽然看起来有些邋遢恶心,可越是在这种时候却越发的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就是些许的脏东西吗,这对于隐忍惯了的曹丕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反而若是能够靠着脸上这点东西彻底消除掉最后的那一丝隐患,曹丕怕是定然还会挤出些眼泪鼻涕来。

    事实证明,曹丕留着这般邋遢的样子没有清理,多少还是起到了些作用。

    年轻力壮时的曹操是枭雄,但是在生命的最后这段时间里,他也依旧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一个人子之父。

    虽然他跟自己的儿子之间也有过分歧有过矛盾,甚至还曾经出现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但这却并不妨碍此时此刻他们来一出父慈子孝的景象。

    看着眼泪鼻涕糊在脸上十分狼狈的曹丕,曹操心中少有的被触动了,原本浑浊的目光中也浮现了几分慈爱的神色,这在以往可是从来都不曾有过的!

    “丕儿……他们都走了吗……”

    嘶哑无力的声音想起,曹操这才发现自己突然间竟是连说话都如此的费力了。

    “父王切安歇,文和先生他们已经遵照父王的意思退下了!”

    曹丕摸了摸眼角的泪水,这些东西虽然能够博取好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但是过犹不及的道理他也一样是再清楚不过。

    要知道曹丕在文学一道是比不上兄弟曹植的,在武功方面也一样是难以跟曹彰相媲美。

    但曹丕胜在比较全面,他也一样很清楚凡事都不能太逞强,尤其是要做到诸侯王位乃至更进一步的程度,就千万不能过于严重的只擅长于某些方面!

    所以曹丕选择了均衡,更多却是将重心放在了政事之上,表面看起来好像是平平无奇,但却恰恰是因为这份平平无奇为他换来了世子的宝座!

    哪怕是在这看似大局已定的时候,曹丕也不会有任何的放松。

    因为只要没有结果真正的敲定十拿九稳,就有可能会出现任何意外的突发情况,由不得他曹丕不小心谨慎一些。

    若是能够用这些微小的举动来换取大局的稳定,曹丕又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保持着跪姿,曹丕脸上满满都是关切的看着自己的父王,神情悲伤的同时却又泛出一丝丝的喜色。

    而这份喜色却完全不会让人往偏了去想,反而还只是纯粹的以为是他曹丕为自己父王转醒够来的欣喜!

    细微表情动作满满,曹丕现在是保持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状态,那是一丝都不敢出差错。

    而他特意表现出来的这一切,自然也全盘落入到了曹操的眼中。

    看着跪在榻前的世子,曹操挣扎的动了动,想要坐起来跟曹丕说些什么。

    可是他挪动了半天,费了好大的力气,却才发现自己连独立起身的能力都没有了,心中一时难免有些沉重。

    曾几何时他也是纵马驰骋在战场当中的,虽然跟草鞋刘江东虎这两个不正常的家伙相比,他是差了那么一些。

    但要说跟袁绍老兄,仲谋小儿相比,他曹操却是实打实的碾压。

    可现在呢,以往那个统率大军骑马日行百里都不曾觉得丝毫劳累的曹孟德却是不存在了,转而变成了一个连自己起身都做不到的垂垂老翁!

    “唉……”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曹操心下沉闷之余,更多却是无奈。

    年岁增长完全没有任何阻挡的办法,这是天命纵使奸雄如自己也无可奈何。

    但曹操自己做不到,不代表多一个人的帮助也不行!

    一直跪在榻前,表面上看似是沉浸于悲伤当中的曹丕,却是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着自己父王的动静。

    曹操这边挣扎着起身的时候,曹丕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但是却按捺的住没有立马有动作。

    不是曹丕在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实乃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位父王别看表面上已经是体力难支苍老难复,可是骨子里那份要强却是从来都没有变过。

    方才那一幕,曹丕很清楚自己若是第一时间上前去搀扶,怕是丝毫不会有什么好处,反而说不定还会被自己父王在心底里不由自主的埋怨几声。

    可在这时候,父王曹操明显是独力难支的情形下,曹丕再做出一副恍然才察觉的样子,忙不迭的上前搀扶,才是稳稳当当的让自己父王满意,所谓埋怨就肯定会变成为欣赏,体贴的标签就说不定便挂在了自己身上。

    有这等好事,曹丕该做出怎样的选择那还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所以就在曹操挣扎着晃动身体时,曹丕是连忙做出一副才刚刚察觉的样子,嗖的一下起身扶住了曹操的身子,慢慢的将自己父王扶着靠住坐直了身体。

    “父王你看这样可行否,若不适还是先行躺下安歇一会儿吧!”

    照例是一番关切的言语,曹丕抓住了一切可以利用的地方,那是丝毫都没有松懈。

    反观曹操,从被扶起到靠住坐直身子,他只是半闭着眼却一句话都没说,仅仅是这样静静的任由曹丕搀扶。

    刚才的时候曹操将将转醒脑子里还有些糊涂,但这回儿功夫他却已经是回过神来了。

    虽然被头风病折磨的好多年,可清醒时候的曹操却依旧是那个当世奸雄,怎么可能看不出曹丕的这些小动作意欲何为,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曹丕的那点小心思。

    只不过相比曹丕是以防万一,曹操心里却是早就没了再折腾的想法。

    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清楚,生命的消散曹操虽然是第一次感受到,但他却是坚信这种感觉的正确性。

    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曹操不论是为了治下的稳定,还是其他什么,都不可能于这种时候还要搞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出来。

    而且就算自己还有些时日可活,那就更加不应该多费周折的弄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事了!

    虽然曹操打心底里清楚,曹丕这个儿子其实并不是自己最看好的继承人选。

    可现实如此,摆在他面前的选项本来就不多了,曹操也很清楚自己没有办法做出更好的选择,自然也达成不了心中的一某些想法,那就只能是选择当下情况最优的那一个。

    相比只能在士林文人墨客当中享受欢呼的曹植,还有专注于武力喜好战事于政事丝毫不通的曹彰而言,曹丕便自然而然成为了曹操眼中最合适最好不过的世子之位人选了。

    所以别说曹丕现在搞这些在他看来不完全没必要的小动作,就是不再掩饰些什么,曹操也肯定不会有任何的异议。

    人之将死又何必多费周折。

    感受着身体越发的无力,刚刚还算挺直的腰板,现在哪怕是有背靠的东西也渐渐地佝偻起来。

    这种种的迹象都在表面,自己的身体到底是怎样一个糟糕的状态!

    生死之间曹操经历过很多次了,自然是早就看的看不太将其放在心上,所以自然是没有什么可畏惧一说。

    听之任之随遇而安,世子之位已定,天下局势平衡,虽然这份平衡很有可能在自己死了之后会发生转变,但那就已经不是曹操能够管得了的了。

    “丕儿……你先歇歇,去讲文和仲德他们唤进来吧……”

    “是,父王!”

    这时候的曹丕根本不曾有半点的犹豫,因为他心里已经猜到接下来自己父王到底要说些什么了!

    曹丕飞快的跑出去,又忙不迭的跑了回来。

    身后跟着一群人,自然会贾诩程昱等人。

    “我等见过魏王!”

    众人其其见礼,但有一个算一个却是心里都在琢磨,为什么魏王前后出现了完全相反的命令。

    心思缜密的人稍微那么观察了一下,顿时便是一阵了然。

    曹操现在的状况表面上看起来已经是差到了极点。

    他自己觉得是浑身无力,头重脚轻的样子。

    可是落在外人眼里,曹操现在已然是脸色苍白好似没有血色一样,发丝散乱在额前却是根本就没有整理的意思。

    身形佝偻着好一副垂垂将死的样子!

    看清楚这一幕之后,在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是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下已是再明了不过!

    虽然他们于此情此景是心里早就有了预料,可是当这一幕真正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们却也依旧是一时难掩心中震惊慌乱。

    能够保持面上不动声色,没有当场失态就已经是很不错了,再要求更多是不太可能……

    看着鱼贯而入的众人,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离自己最近的贾诩,程昱,司马懿三人。

    曹操张了张嘴,十分艰难的说了一句:“接下来要辛苦诸君了……”

    说罢,曹操伸出最后指了指自己的右侧。

    时刻盯着自己父王动作的曹丕忙是过去翻找了起来,在那一壶丝毫不起眼的竹简当中,发现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父王……”

    曹丕恭恭敬敬的将那份逐渐呈上,而曹操却是抬手轻轻的将其又退了回去。

    曹丕也没有反抗,反而是顺势接下,因为他心里已经清楚,这可能就是自己父王留下的最终遗命了……

    交代完这份竹简,曹操想要抬头再看看面前的这些老部下,但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心中无奈却也只能接受现实,力已至尽穷时,身无遗憾曹操自无强求之意。

    能够保持面上不动声色,没有当场失态就已经是很不错了,再要求更多是不太可能……

    看着鱼贯而入的众人,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离自己最近的贾诩,程昱,司马懿三人。

    曹操张了张嘴,十分艰难的说了一句:“接下来要辛苦诸君了……”

    说罢,曹操伸出最后指了指自己的右侧。

    时刻盯着自己父王动作的曹丕忙是过去翻找了起来,在那一壶丝毫不起眼的竹简当中,发现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父王……”

    曹丕恭恭敬敬的将那份逐渐呈上,而曹操却是抬手轻轻的将其又退了回去。

    曹丕也没有反抗,反而是顺势接下,因为他心里已经清楚,这可能就是自己父王留下的最终遗命了……

    交代完这份竹简,曹操想要抬头再看看面前的这些老部下,但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心中无奈却也只能接受现实,力已至尽穷时,身无遗憾曹操自无强求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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