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王安又一次被朱翊镠派往江陵城。其实王安才十来岁,却赢得朱翊镠的青睐,当然羡煞旁人。
然而,却没人知道为什么,包括提拔王安的冯保与陈炬两个人。
他们也不是很清楚。
但无疑,因为朱翊镠的青睐,小小年纪的王安如今成了香饽饽。
“小伙子前途无量啊!”
这是朝廷内外官员谈到王安时最喜欢使用的赞美之词。
……
辽东总兵李成梁已经收到朱翊镠委任戚继光为蓟辽总督的旨意。
李成梁倒是没有心里不舒服,或有什么嫉妒之情,觉得调任升迁正常。
毕竟他打心里也佩服戚继光。
可谓神交。
且自己在辽东的威望无人能及,即便戚继光担任蓟辽总督,也不影响他在辽东绝对的主导权,这里的军民都还是以他马首是瞻。
本来蓟辽总督也只是总督蓟辽的军务嘛,实权还在他李成梁手上。
可是,李成梁手底下有些人则不这样想。在他们看来,李成梁镇守辽东已有多年,可谓居功甚伟,总不能原地不动年年一个样吧?
其时,李成梁手下有一帮悍将。
除了他的九个儿子,像李如松、李如柏、李如梅啊,还有许多战功卓越的将领,比如像李平胡、李宁、李兴、秦得倚、孙守廉等等。
李成梁治军与戚继光不同,戚继光靠制度带兵,李成梁则依仗个人的威望和感召力,对有功将士奖赏很厚,靠允以荣华富贵激励士气。
故而到后来,像李平胡、李宁、李兴、秦得倚、孙守廉辈,个个都大富大贵,成为镇戍一方的大将。
而李成梁自己九个儿子,有五个做到了总兵官,四个做到了参将,时人称誉李成梁一家出了“九虎将”。
李成梁后来贵极而骄,与他手底下有那么多牛人恐怕也有一定关系,毕竟这些都是贵极而骄的资本。
李成梁手底下那么多悍将,有一位比较特殊,就是李平胡。
此人长得黑不溜秋精瘦精瘦的,不战时总耷拉着脑袋儿,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儿,背负砍刀,腰悬铁链,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腥臭味儿。
李平胡本是鞑子,少时赤贫,与母亲相依为命,多为部落人所欺。曾有市侩辱骂他,他气愤不过,失手将市刽杀死了,由此遭牢狱之灾。
他的母亲抵为奴,不久病死,李平胡得知后嚎哭数日,寻机逃出来后,浪迹于山中,与野人无二。
后李成梁出猎,李平胡潜出山林窃食时被发现了,竟空拳赤手打倒李成梁十余家丁。李成梁爱其勇,亲伏之,赐姓李,名平胡,用于帐下。
后李平胡从征,极是枭悍,累有战功,然而此人桀骜难驯,怨气冲天,视旁人如仇,只听李成梁一个人的话,故而不与人语,自居偏地,独行独往,且酷毒残忍非常。
据说,每次征战时,他必追杀一人至死,先割其股肉食之,然后砍掉人家脑袋儿,带回家中,扔到厕所里,平时便在上面拉尿。
等到下一次征战时,便选一个骷髅稍微冲洗一下,系在腰上,所以这个人浑身尸臭难闻,人人见了避而远之,称他为“追命鬼”。
论骁勇善战,在李成梁手下众多悍将中当属第一。
论怪异,更是没人能与他比。
这天,李平胡来到李成梁账下,将骷髅往地上一扔,气嘟嘟地道:“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可辽东军士并未享受到任何优待。如今戚将军都爬到大将军头上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成梁当然明白李平胡的心思,不就是为他抱不平嘛。
李平胡一直把他当作大恩人,见不得他受半分委屈。
“稍安勿躁,不能这样比。”李成梁心平气和地劝道,“你怎么不说我还是宁远伯呢,戚将军是不是?”
李平胡听不进去:“新皇到底有没有把大将军放在眼里?”
“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不还是辽东总兵吗?在辽东不还是我说了算吗?我都没生气,你生气什么?退下。”
李成梁脸色一沉,大手一挥。
李平胡乖乖地去了。
有情绪归有情绪,但在李成梁面前李平胡还不敢造次。
不过经此一闹,李成梁也知道手下有些将士着实憋着一股气儿。
或许那些人生气的也不是戚继光爬到他头上去了,而是朱翊镠登基为帝并未给辽东将士带来实际好处。
想必这才是症结所在。
平心而论,辽东连年有战,这里的将士的的确确是辛苦了点。
李成梁岂能不知?
然而,身为军士,倘若没有战争,又哪来军功与荣耀?
想着自己若不是得到张居正的重用庇护,哪有如今的声望?
在辽东别人不知,但他知道张居正还活在人世啊!他不了解朱翊镠,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但因为有张居正,所以对朱翊镠当然没意见。
尽管朱翊镠登基为帝,至今他还没看到半点好处,但没有抱怨是事实,看在张居正的面子上他也没有。
但有些话,他没法儿对下属说,只能藏在自己心里。
打发走李平胡没多大会儿,李如柏便进来了,问道:
“爹,李平胡怎么又发怒了?”
“哎!”李成梁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抱怨新皇登基,咱们辽东却没有享受到半分好处吗?他找茬儿竟找到戚大将军头上来了。”
“爹,李平胡的话不可放在心上。”李如柏赶紧劝道,“孩儿有幸见过陛下,他可是一位有头脑的人。孩儿相信陛下的每一个安排都有用意,就像这次,将戚将军特意从广东任上调回蓟镇,又委任他总督蓟辽军务,这一定是陛下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嗯。”李成梁点点头表示同意。
“至于优抚辽东将士,陛下暂时没有采取实际行动,但并不代表陛下不知道辽东将士的辛苦。爹可否还记得那个侍读学士曾朝节吗?”
“当然记得,为何忽然提及他?”
“曾朝节当初便是奉潞王爷之命,也就是当今圣上,前来辽东专门调查建州女真各部,所以孩儿觉得陛下早就在关注辽东这边的动静,且从未忘记。爹可千万不要别像李平胡他们那样抱怨,搞得军心涣散。”李如柏语重心长。
“我当然知道。”李成梁心悦诚服地道,“再说,我有什么好抱怨的?”
“陛下深谋远虑,又有雷霆手段,越是这时候,我们越是需要谨慎呀!孩儿有所预感,陛下或许马上就要在辽东采取行动。”李如柏一副幽幽然的神情。
“采取行动?采取什么行动?你为何这样认为?”李成梁迫不及待地问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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