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圣三年元来临之前,苏州府城内一片喧嚣,繁华的苏州内城已经容纳不了越来越多的居民,自孙冕主政之后,苏州城区的规模已经扩大了好几倍。
随着淞江船闸的建成,水患已经离百姓远去,城区扩张更快,新任苏州知府周实四处考察后,看到内城不堪重负,干脆把城内的什么布市、柴米油盐市、小商品市等等批发类市场,一股脑全部搬到了吴山村,吴山村的市场更是庞大无比,占地面积已超寻常州府,成为两浙路的批发中心。
官营的市集发挥出了巨大的财政作用,如今吴山村的商铺租金每岁可达数十万贯,这还不包括苏州城内的官铺租金收入。
强有力的岁入支持苏州的水利建设绰绰有余,且阳澄湖的渔业资源如今早已丰盛,沿岸晒制咸鱼、虾干的作坊比比皆是,苏州官府又可收入一笔不少的赋税。
祭灶节过后,周实领着苏州府一帮司曹官员来到吴山村视察,苏州府的司曹官员与别处州府缺胳膊少腿完全不同,包括通判管辖的什么粮科院、应在司、造账司、提举军资库全员配齐,而州衙的司户参军、司法参军不再兼任这三个衙门的职务。
苏州府衙是除了开封府以外大宋规模最庞大的州府衙门,益增长的岁入让朝廷曾经颇为头疼的冗官、冗费在苏州是完全看不到的。
周实站在市场最大一处防火瞭望塔上,捋着胡须笑道:“诸位,吴山市场应是我大宋最大之市集集,租金岁入几十万贯,有何处集市能与之相比?即便是东京城里的集市亦无法超越。”
司户参军笑着拍马道:“此皆为知府治理有方,朝廷百姓尽皆称颂。”
周实不以为然道:“参军,不可如此说,这皆是孙知州留下的好基础,还有王知县六年辛劳的治理,本官萧规曹随,亦是拾吴先生牙慧而已。”
说罢有朗声道:“今带诸位来此,一是请诸位同僚看看市场务集中于一起的有利之处,二是请诸位集思广益,广开言路,瞧瞧苏州府除了商务、房地产、各种工坊之外还有何处可更上一层楼。”
通判指着远方一线水轮机道:“知府请看,那处便是苏州的织布作坊,如今的棉布大行其道,丝绸除了海贸、上贡,富豪之家穿着,百姓皆逐步改麻为棉布缝制的衣衫。当前台湾棉布又供军需又供百姓,集市里一布难求,我苏州府的棉花种植面积偏小,不妨扩大种植,引进台湾蒸汽机织布。”
周实点头道:“通判言之有理,不过棉花收益远超水稻,若是百姓纷纷改粮为棉,苏州岂不会缺粮?”
通判进言道:“知州,我等只需在官田里大肆种植,百姓们听之任之便是。”
司户参军摇头道:“通判,此事万万不可,若是百姓们纷纷种植棉花,而以银钱购买粮食用以交纳秋税,势必推高粮价,百姓必苦不堪言,且我苏州一直是朝廷的粮赋大户,一旦粮价上涨,府库收不上粮赋,还需花费大量银钱采买粮食充实府库。”
周实皱了皱眉头道:“此确为隐患,但也不可偏废,棉布可成为苏州一大财源,不知诸位有何高见,能增加赋税而不影响粮食产出。”
粮料院知事抱拳道:“知府,下官倒是有一策,如今府库充盈,应回购大批田地,仿照台湾府建立农场,用以种植稻麦、油菜、大豆之类,而百姓农田听任自由。”
通判反驳道:“提举此言甚不合适,如此百姓获利良多,而我官府田地种麦载稻,获利极少,这又如何使得。”
司户参军却道:“通判,下官却以为此言有理,且看台湾府的农场并不能获利多少,全靠基隆、淡水两县的工坊来补贴,百姓安居乐业,每岁引入移民数以万计,即便不算其矿山铸钱,岁入也年年递增。”
应在司提举道:“参军此言有失偏颇,台湾府工坊远非我苏州府可比,动则海贸收益便是几十万贯,我苏州府赋税、官坊岁入不过两百万贯有余,如何能与台湾府相比。”
签判笑道:“提举此言亦有失偏颇,台湾府每岁上贡朝廷数以十万计的刀枪弓弩箭支、二、三十余万斤上等好钢,还有蒸汽机,这些可都未计入岁入,他们能补贴,我等为何不能补贴,且可从棉花、棉布增产后的赋税用以补贴官田的亏空,百姓们又增加了收入,收入增加亦刺激了房地产和商铺的销售,这不是好事么。“
周实逐渐理清了头绪,便道:“此事可行,通判与诸位再细细拟个条陈,待本官上奏朝廷后实施,在此之前,严百姓种植棉花,以免推高地价,各地县衙当令行止。”
众官人躬抱拳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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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山村丁府内,丁大胜和丁进宝却是箭弩拔张,两父子争得死去活来,丁进宝道:“父亲,我等为苏州府的兴旺立下汗马功劳,为何如今还要给这帮工匠弄什么年底分红,我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丁大胜怒道:“钱钱钱,你如今被钱迷花了眼睛,你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看看你那浑家,上穿着销金衣,头顶的金簪珠宝至少值个上千贯,脖颈上挂着东珠项链,这还不算,手腕上两个硕大的黄金手镯,脚脖子上还挂着金链子,真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丁进宝委屈道:“爹爹,我等的钱财都是正儿八经赚来的,并非像那些地主靠着收租来盘剥百姓,丁家的工匠工钱是两浙路最高的,人人提起丁家工坊,谁不是竖起大拇指,既如此为何还要给这些工匠分配红利?”
丁大胜叹道:“独乐了不如众乐乐,我丁家如今必然是两浙路首富,要这多钱又有何用?进宝,丁家的家产便是让你的子孙吃五六辈子都绰绰有余,佛曰普度众生,我等应以苍生太平为念,以前爹爹没有这个能力,如今既然有能力,让工匠们都过上好子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