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七月,东京城张耆府邸,张耆正在府内大摆酒宴,祝贺罗崇勋升任入内侍省副都知,席间作陪的有刘美、杨崇勋两个铁杆后党。
张耆和杨崇勋是从治所回到京城述职,随着蒸汽车船的投运,沿河两岸的各知州进京述职逐渐成为常态,尤其是张耆,隔不久便会找个借口溜回京师来拉扯关系,借以生财。
这一日张耆府上厅堂罗帷翠幕、稠叠围绕,四人面前的案几一杯酒一道菜的上,菜碟里盛放着平日里很难一见的珍馐美味,什么羊舌签、鹅肫掌汤齑、炙鸭舌、煨熊掌、虾枨脍、水母脍、蛤蜊生、烤牡蛎、龙虾脍、石斑鱼脍、香辣海蟹。
罗崇勋虽然在皇宫里,却很难吃上一顿新鲜的海鲜,刘娥和赵祯不是特别奢侈的人,蒸汽车船不过十余艘,根本不会去运海货,最多节日里拉上几船海鲜封赏给后宫和朝廷王公大臣。
当他看到眼前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惊讶的问道:“张相公,海鲜可是不易养活,要吃到新鲜的海鲜非用蒸汽车船运来不可,太后和陛下节日里才能吃上一顿,张相又是如何弄来的。”
张耆心里对没见识的罗崇勋有些不屑,表面上却是一脸掐媚笑道:“都知若是想吃,和我等知会一声,六七日内必然有海鲜奉上。”
罗崇勋是刘娥身边宠信的內侍,张耆、刘美、杨崇勋时常巴结,引为宫中的耳目,杨崇勋拱手道:“都知,如今两处大肆兴建水利工程和房地产小区,银钱遍地都是,我等只需好生经营,自然能赚上大把银钱,区区海鲜又算什么,银钱多了买上几艘蒸汽车船,多运些奇货给都知赏玩。”
罗崇勋恍然大悟,说道:“那这些海鲜都是用蒸汽车船运来的京师的吧?诸位还真是胆大,朝廷诏令蒸汽车船只许运输台湾武备兵器、钢材和粮草,诸位却用来运送海鲜,若是让朝廷的御史知晓了,少不得参上几本。”
刘美满不在乎的说道:“罗都知尽管放心,某是调用禁军运送武备之漕船拖来的,海鲜上了船谁又知晓是何物。”
罗崇勋呵呵笑道:“还是国舅爷想的周到,那日后某想吃海鲜那是有路子可寻了。”
张耆举杯道:“都知但有吩咐,随时招呼一声便是,来,诸位,今日双喜临门,一是罗兄弟升任入内侍省副都知,二是我等拿下河阴水利的菜蔬肉食采买,可喜亦可贺,当痛饮此杯。”
几个蠹虫举起酒杯,一口喝干杯中昂贵的苏州老白干顶级陈酿,这一杯酒足可抵得上普通百姓家好几日的菜食,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杯酒水而已。
张耆喝完酒又道:“孙冕老儿那房地产小区有不少生意做,那可是好多钱啊,又在京师左近,怎能无我等的份,此事还得诸位一起努力。”
杨崇勋笑道:“张相公府内的管家可是去找过了孙冕,他是如何说的?”
张耆半真半假的说道:“府上管家是去过孙冕家,可那老儿不哼不哈,并无应承,此事还须罗都知在太后面前美言几句,方可定案,此事都知定然也有一份好处。”
罗崇勋醉眼惺忪道:“此事好说,兄弟之间就无需说这些阿堵之物,我等內侍虽不可干预朝政,赚取银钱一事想必太后不会有异议。”
张耆大喜,忙重重的击了三下掌,丝竹之声大起,一群燕瘦环肥的舞姬袅袅婷婷的移入帷幔内,随着丝竹之乐翩翩起舞,四个蠹虫摇头晃脑,色眼迷离的盯着摇曳生姿、曲线玲珑的舞姬。
酒喝到深处,刘美按捺不住,伸手拉过一个美貌舞姬,拥入怀内上下其手,舞姬惊叫,张耆、杨崇勋、罗崇勋哈哈大笑,张耆恭维道:“国舅爷果然是英雄本‘色’,真乃大丈夫也。”
随后三人各自拥了舞姬当场行那不可言之事,舞姬浅吟低叫,合着丝竹之音,好一派奢侈淫乱之像,只是不知罗崇勋一个阉人又如何能行得了人道?
一顿酒色之宴直到拂晓之时方才收场,纵情酒色的几个蠹虫眼圈发黑各自去了客房歇息。
过了几日,罗崇勋带着张耆府上的管家又来到孙冕的府上,孙冕本是不想接待,但府内的家仆言称罗崇勋是秉承太后的意思来的,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到厅堂接待。
罗崇勋看到孙冕进来,连忙起身施礼道:“孙副使如今可是京师的风云人物,我等能得一见深感荣幸。”
孙冕抱拳还礼道:“都知谬赞,孙某不过一垂垂老矣的庸官,哪算的上什么风云人物,都知才是太后身边的红人,老夫还得靠都知多多提携。”
罗崇勋满脸堆笑道:“好说好说,孙副使,在下此次前来是太后言称张耆张知州为朝廷劳苦功高,家族人口又多,入不敷出,故想把房地产小区采买分润些给张知州,故此令下官带张府管家来此,还望孙副使能解张知州之忧。”
孙冕打着官腔道:“这房地产小区的竹木料、铁器皆由三司修造案提供,无需采买,不知张管家有何物可供三司。”
张管家呵呵笑道:“孙副使,张府主君也不奢求发财,只求稍稍赚些银钱补贴家中,故不做那主材的生意,京师房地产工地上的菜蔬肉食可否由张府的商铺来供。”
孙冕心里一阵冷笑,满朝文武有谁会比张耆还贪,说他不奢求发财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京师工地上如今的民夫加厢军怕有十几万人,菜蔬肉食那是桩大生意。
孙冕本想着组建个官私合营的菜食铺子来统一采买,斩断各个工地吏员的伸向菜蔬的黑手,如今被太后一掺和,这事也就只能让给张耆来弄了。
孙冕想及吴梦书信里的叮嘱,便说道:“张管家,名人面前不说暗话,贵府上商铺来供菜蔬肉食也无不可,但菜价不可高于京师大批采买的价格,老夫会令住建务主官王嘉言细加审核,贵府的商铺也须保证菜蔬肉食的材质,若是吃出什么问题来,老夫可决不轻饶,太后的面子也恕老夫不能照顾了。”
张管家点头哈腰,满脸媚笑的说道:“那是,那是,张府商铺保证按孙副使的意思行事,河阴工地的菜蔬肉食亦是由本府的商铺采买,哪敢掉以轻心。”
孙冕吃了一惊,想不到张耆这家伙把河阴水利工程的菜蔬肉食也弄到手上了,张耆可赚多少钱啊,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家伙是到处做生意,什么赚钱的营生都想插上一手。
孙冕厌恶的挥了挥手道:“那尔等就去好生操办吧,老夫有些乏了,恕不远送。”
罗崇勋见目的达到,也不想跟孙冕这个老学究多啰嗦,对着张管家使了个眼色,张管家吩咐随从留下个大箱子,告辞走人了。孙冕府上的管家打开箱子一看,吓了一跳,大叫道:“主君,快来看看,好多珠宝。”
孙冕走过来一看,箱子里全是些金银珠宝,他不屑道:“想用这些来收买老夫,老夫想要贪财,有多少财物可弄到手中,将这箱子里的珠宝交于王嘉言,打个收条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