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此时已并入膏肓,有时清醒有时糊涂,经常不记得曾做过些什么,往日里经常连人都会认错,唯一不会认错的人便是赵祯和元儿,连刘娥都不行。
他躺在床榻上勉力开口,虚弱的说道:“不必多礼,朕登基二十四年,敬道礼佛,宽政爱民,上天何故降这头昏之症折磨于朕,终日混混沉沉,生不如死”
说罢一口气接不上来,喘了喘。
刘娥赶紧俯下身给他胸口顺气,接过他的话说道:”神医远道而来,一路辛劳了。听说神医来自海外台湾,必有神技,不知有何良策解官家之恙。”
薛神医脸涨的通红:“圣圣人,能否容草民上前把脉确诊。”
刘娥顺了几把,见赵恒回过气了,便点点头:“太医退下,让神医把脉诊断。”
那长耳太医叹了口气,便退在一旁,面有愧色。
薛神医战战兢兢上前,行了一礼:“圣上,草民替您把脉,望请恕罪。”
赵恒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薛神医颤抖的手便摸上赵恒的手腕,林贵平望着薛神医心头火起,这家伙一吓就变呆了,也不想想自己能强的过太医,没有那神器神药又如何能医治圣上
林贵平脑筋转了转,思量着待薛神医把完脉就设法让丁睿上前诊治,神器只有他才会摆弄。
薛神医把完脉又恭请赵恒伸出舌头瞧了瞧,他本身医术并不弱,把了半天脉感觉应该是肝阳上亢之症,一团浆糊的脑袋却把丁睿抛之脑后了,站起身来便准备找笔墨开方子抓药。
刘娥叫住了他,问道:“神医,官家这得的是什么病啊。”
薛神医傻哈哈的说道:“草民已从內侍处知道圣上病症,按脉象和舌症草民以为是肝阳上亢之症。”话音刚落,旁边的几名太医脸现不屑之色。
一旁的长耳太医接口道:“我等太医院众医官一致以为圣上是肝阳上亢之症,人体气机,左升右降,肝气从左边升。肝气分阴阳,其阳如火,主炎上,其阴如水,主润下。肝气上升,实乃阳载阴以升,正常的肝气,缓缓上升,以化心火。如肝阴不足,则肝阳上升的力量自然加大,其气上冲,故会出现心中疼热,气上撞心,头顶痛晕之表现。奈何换了多少方子都不见效,医圣张仲景的古方也用过,不知神医有何妙方。”
这时薛神医才醒悟过来,他本来只是个幌子,靠的是丁睿药箱里的东西,一时又慌了神。林贵平见薛神医稀里糊涂的,便在后面推了一把丁睿。
丁睿福至心灵的上前说道:“师父,你还未曾给圣上用神器测量血压、听心辩证。”
薛神医正大汗淋漓之际,便顺坡下驴:“嗯,徒儿,你先代为师将血压量上。”
旁边的太医一头雾水,什么叫血压,他们根本不懂,眼瞅着丁睿从药箱里拿出一个长长的铁盒子展开,里面有一个椭圆状的绿色皮球,皮球用软管连着一根弯曲的透明水晶管子,管子里面还有些黑黑的水状物晃荡,透明的管上刻有黑线,标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
神器做工精巧,一看就价值不菲,太医们顿时收起了轻视之心,看来羁縻之州的所谓神医还有两把刷子。
陈琳和林贵平伸长脖子满怀希冀的望向丁睿,丁睿上前向赵恒和刘娥了一礼:“陛下、皇后娘娘,待小子来替陛下量血压。”
叫刘娥皇后娘娘丁睿是故意和她拉近距离,刘娥见他乖巧知礼,便有几分喜欢,看着他似乎和赵祯一般大,个头也一般高,两只眼睛和赵祯很像,便有些熟悉感。
赵恒盯着丁睿的眼睛不由“咦”了一声,油然生起莫名的信任,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道:“小娃儿,你且过来。”
丁睿轻手轻脚的迈步向前,走到赵恒床榻侧面,赵恒问道:“你这小娃儿倒是乖巧,叫什么名儿,今年多大了。”
丁睿眨巴了两下眼睛说道:“圣上,小子名叫丁睿,今年十一岁。”他按照林贵平吩咐的说小了一岁。
“哦,比祯儿还小一岁,呵呵,圣人,你瞧这孩子和桢儿的眼睛真像。”赵恒仔细打量着丁睿的眼睛。
刘娥也瞧了瞧丁睿的眼睛,点头笑道:“陛下,确实很像。”
陈琳和林贵平闻言不由身子一颤,互相打了个眼神,陈琳方待说话,却听到赵恒道:“娃儿,你要怎么给我量啊。”
赵恒一高兴,也不自称朕了。
丁睿把赵恒的衣袖撸起来,赵恒的袖子比较宽大,撸起来倒也不费工夫,然后把听诊器用血压计的扎带牢牢绑起来,晃着听诊器对赵恒说道:“陛下,稍顷我用耳朵听,再细看水晶管子上的刻度就量出血压来了,然后我师父便给开药方,保管陛下吃了药就舒服多了。”
“哦,哈哈,小娃儿倒是伶牙俐齿的,那你量吧。“赵恒笑的很舒畅。
丁睿把听诊器塞进耳朵,然后认真说道:“陛下,请放松些,等下我捏这个小球的时候陛下会觉得胳膊上勒的甚紧,请陛下勿动,片刻就好。”
赵恒觉得这小娃儿端正的模样很是有趣,便含笑点了点头。
他静下心来捏着皮球打气加压,旁边的刘娥、陈琳包括太医们都屏息静气的看着这从未见识过的诊治手段,一声不吭。
丁睿加压直到听不见脉搏的跳动,赵恒感到胳膊勒的绷紧,眼见小娃儿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水晶管子,心想小娃儿应该有些门道,困扰了自己几年的头昏症可能真有希望治好了。
丁睿缓缓松开放气阀,仔细盯着脉搏恢复的刻度,听到两声跳动后,发现这老头的收缩压170,舒张压115,按师父所言应该是很严重的高血压了,幸亏太医用中药在调理,否则早就一命归西了。
量好血压后,赵恒觉得胳膊一阵轻松,便笑着问道:“小娃儿,如何啊。“
丁睿心中已有了数,便笑道;“圣上放心,我师父的神药定能医治于陛下。”
丁睿话一出口,陈琳、林贵平满脸笑容,刘娥却是神色莫明,不知晓在思量些什么。
薛神医的心头放下了一块大石,脸上显出一副装模作样的矜持,内殿里的气氛一时轻松起来,长耳太医则惊奇的伸长脖子大量着血压计,其他的太医则半信半疑。
待丁睿收拾好手上那稀奇古怪的用具,内殿中一名太医上前说道:“这位神医请了,可否给我等末学后进讲这血压的医理。”
丁睿不待薛神医接话便道:“我师父诊断的方法全天下独一无二,说出来你也听不明白。”
他倒是聪明,知道薛神医虽然学了些西医医理,一时半会却答不出来,借着小孩子说话不会受责怪故意抬扛。
一句话说的连刘娥都笑了起来,刘娥便道:“小鬼头,你跟太医们说说看,说的好了,本位重重有赏。”
丁睿挠挠头,对着薛神医道:“师父,那我就班门弄斧了。”
赵恒又笑了起来,这小娃蛮逗趣的。
薛神医故作深沉的说道:“乖徒儿,你且说来,为师看看你平日里是否用心研读医书。”
丁睿点点头,回忆了一下吴梦交代的医理,对着太医们道:“各位医官把脉都是行家,肝阳上亢的辩证小子便不说了,用我师父的话来说,便是官家身体内的气血压力太高,冲入头颅,压迫头颅,便会经常头昏头痛,有部分气血无法回心,会留在头颅以致圣上脸部潮红。至于什么是压力,人伤到血脉时鲜血便会喷涌而出,那便是血有压力才会喷出,师父,我说的可对。”
医官们听了丁睿这一番似是而非的解释一头雾水,只有那位长耳医官暗自点了点头,若有所悟。
薛神医赶紧点了点头:“那为师再考考你,圣上应该怎么用药啊。”这次他接的倒是很快。
丁睿打开药箱,拿出一板厄贝沙坦和一板尼莫地平道:“就这两种药,一日一次,一次每样各一粒即可,师父,我这用法用量可对。“
薛神医摸了摸丁睿的脑袋:“对了,徒儿说的不错,还有呢。“
丁睿望着赵恒说道:“陛下,此处还有些黄连素,陛下也可服用,还请陛下每日喝些银杏树叶、柳树皮煮的药汤,平日里饭后须得沿着宫里绕上一圈。对了,还要少操心,静养勿怒。”
丁睿扳着手指边想边说:“还有就是少食肉类,戒酒,多吃素菜。”
薛神医连连点头:“孺子可教。”
他转过身对着赵恒说道:“陛下,只要按照小徒说的吃药喝汤,自然身子强健。”
其实赵恒这病治是治不好的,先只能用西药控制,然后慢慢用中药、汤剂、针灸调养,逐步减少西药用量,能否延长多久的寿命就只有天晓得了。
赵恒笑道:“小娃儿此话当真我头昏起来恍如天都要塌了,哪怕稍稍减轻些也不错,把药拿与我吃了。”
陈琳上前拱手道:“待老臣为官家试药。”
丁睿吓了一大跳,西药可不是中药,服用后立竿见影,如何能随便吃,陈琳瘦皮猴一个,血压定是就不高,服用厄贝沙坦导致血压过低一命呜呼就麻烦了。
丁睿急忙阻止;“陈都都知不可试,都都知太瘦,血压偏低,须找一肥胖之人试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