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旅部电报!”
当天下午,一份旅部电报下达李崇团部,电台前的通讯兵起身朗读道:
“第二十七集团军司令部令:二十军之一三三师、一三四师,七十军之十九师、一零七师四日内赶赴鄂南通城一带,违令者军法从事!旅部命令你团即刻启程,于明早六点抵达靖安县干垦乡,全旅集结后出发前往通城!”
“集团军四个主战师全部出动,看来这场大仗来了!”
李崇听着电报感叹出声,尽管此前从种种趋势上都能分析出鬼子打下南昌后,下一个目标就是长沙,可此时此刻,随着一份电报成为了真实。
“将电报告知一二三营,告诉他们太阳落山前全团集合于长埠镇外!全团集结后晚上八点启程前往靖安县干垦乡。团部所有人集合!”
一声令下,集结号响起,团部山上山下的人员快速集合于山脚之下。
李崇站于山坡之上,看着下面集结的士兵。
“日本鬼子要打长沙,收到上峰命令,我团将离开梅岭,与旅部在靖安县干垦乡会和之后,前往三百公里外的通城县。”
“我们七九三团是主力作战部队,从淞沪一战开始,由东往西一路打到大武汉,现在鬼子进犯长沙,我七九三团同样不会缺席......”
“......像现在这样蹲在山林内不时打鬼子游击只能算是副业而已,七九三团真正的使命是在阵地上冲锋向前、刺刀见红!”
“偏安一隅不是我们的归宿!”
“那种波澜壮阔、数万人相撞的战场才将是我七九三团为民族抛头颅洒热血的地方!”
说道最后,李崇振臂高呼而起:“去长沙,杀鬼子!”
“去长沙,杀鬼子!”
面前团部一众官兵随之附和高呼,响荡的声音冲天而起,在树木山石之间久久传荡。
高呼数声之后,李崇双手往下一压,声音顿止。
“现在伤病者留下、文工队、鬼子围剿后招上来年龄不足十六的新兵留下,乔子宁你带两个人去趟二龙寨将张横叫过来,其余人解散收拾行囊,四个小时后在这里集合!”
乔子宁点名两个人转身往二龙寨而去,树林间聚集的人群散开,片刻后李崇眼前剩下伤兵和文工队员,共计有小七十人。
除开十五人的文工队,有三十多人都是自打进入梅岭以来,各种交战中负伤未愈的伤兵,还有二十多个是招收上来不足半个月的。
“留你们下来是有事情商议,先说受伤的。通城距离这里三百多公里,翻山越岭的,你们受伤未愈。”
李崇话说到一半,下面三十多个伤兵就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当下脸上焦急说道,“团长,别说了,别把我们留下!我们吃得消,肯定能跟上大部队!”
李崇一只手往下压了压,“别激动,身体受伤还嘴强个屁,你看看你,绷带下的伤口才勉强结疤,别说走个三百公里,走出梅岭命就得没一半!”
语气缓和了一下后,李崇接着说道,“留你们下来是有考量的。这个地方不错,老子团部经营的这么瓷实,就这么放弃掉可惜了。一个人都不留下来,这些辛苦修建的碉堡可就全便宜了山间土匪了。所以你们给我守好这个窝,继续在梅岭内成为我七九三团的代表,举起反日的旗帜!在哪儿都是打鬼子嘛!”
然后李崇视线转往二十多个面目稚嫩的年轻士兵身上。
“你们这二十多个还没满十六的娃子我也不带走了,你们都是鬼子围剿之后文工队从主峰周围山村号召过来的,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家里还有老母,所以你们这些娃子也别去三百多公里外的地方打鬼子了,就在这个地方,打鬼子保护山里家人!”
最后李崇看向文工队,这支十五人的文工队前身是李崇从陈家村弄来的戏班子,他们虽然不是战士,但是凭借他们的戏曲说书才能,不仅给枯燥的山里生活增添了很多色彩,而且在宣扬威名上也功不可没。
“我七九三团进入梅岭目的就是牵制鬼子之余壮大队伍,感谢你们这段时日的付出,当初鬼子用飞机洒军票,弄得梅岭之内人心浮动,我呢就邀请班主你带领戏班进梅岭给我的士兵演一些激励抗战的戏,而部队里放一个戏班算什么事?所以我就给你们挂了个文工队的名号。”
“这段时日感谢你们的付出,我发给你们一百大洋,接下来我团将进入到正面战场,你们跟着也无甚大意义,就随你们各自去吧。”
文工队的副队长高小钰上前一步,“团长当初我们是被你强制进来的,现在又被强制赶走吗?这太欺负人了,我们不愿意被扔下,也不要钱!团长你别小看我们,现在我们也会打枪的!我们还可以在医院搭把手!”
一旁的文工队长高同随之说道,“团长,带上我们吧,之前抢救伤兵的时候我们文工队都是搭把手的,积累了很多急救士兵的经验,医院人手不够,我们到时候是能帮上忙的。”
如果说一开始进入梅岭是被强制的,现在他们是愿意跟着走的。在梅岭的这段日子里,这个走四方、漂泊无定、没有安全感的戏班除了一开始被强迫进来外,进入主峰山下的竹屋之后,就再也没有感受到强迫,反而他们在这里感受到了集体的安全感、感受到了家国情怀的震撼,他们知道这是一支打鬼子的铁血队伍。
李崇看着文工队员的反应,心中感到欣慰,“你可知道此前你们见过的仗,哪怕就是此前鬼子进山围剿攻打我团部,对于接下来将要面对的阵仗而言都只能算是小场面。”
“团长,我们不怕!”
“对,不怕!”
十五名文工队员中,无论是胡须泛白,还是扎着冲天辫的年幼小孩,都掷地有声着。
所有文工队员们上前一步,“团长,带我们走吧,我们到时候可以帮忙抢救伤员的!”
李崇在文工队里个子最矮的小孩面前蹲了下来,“你能走得动三百公里的路么?”
“嗯!我已经八岁了,还吃得饱饱的,从三岁开始我就跟着大哥大姐的戏班自己走路!”
小孩心中根本没有对三百公里的概念,但不妨她挺着胸脯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