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永这话一出,侯林、侯安岳等人迅速低下头,不敢接话。
这话已经有些大逆不道了,虽然是事实,大家心里也清楚——与他们这样的公侯贵胄的命运捆绑在一块的,乃是朝廷,是江山社稷,是帝族,而非某一个人,哪怕此人贵为皇帝。
但此人毕竟至高无上,甚至能以一己之力威压天下,是以有些事儿,想想可以,说出口,却不行。
哪怕侯永已经严明,任何人无法探听此处谈话——许是大供奉杜岩在从中相助——他们也没这个胆子。
可侯永也不需要他们接话,看他们的表现,便心中了然了。
“既有了决定,走下去便是。”侯永颔首“成大事者忌反复,我等便坚定不移的与帝胄之家共患难。有了选择,便全力以赴,死亦无悔。”
侯林等长老轻轻颔首。
侯永又问“明日吾需随帝使回京,是否?”
“是的。”侯林立刻躬身道“一方面,前往太常府‘更新’侯爵继承信息;另一方面,谢过皇恩浩荡,向今上献礼,并与我交接,领镇西将军职,额外享比二千石秩俸,银印青绶,掌三十万五安军,为朝廷镇守西疆。”
侯永轻轻颔首,尔后道“这西疆,如何算法。”
“原为照州、孝州、镜州三州之地。”侯林立刻回答“但七十年前,我朝又灭十余国,天下版图大变,成了十九州,此后西疆便成了置州、豪州、庆州、照州、孝州五州,外加镜州之楚方、陶山、崇阳三郡。”
顿了顿,侯林又补充说“南则为镜州道舒、茂丰、重华三郡加许、华、镐、永、丰五州;北为意、旻、济三州;东则为化、安、庸、忙、离五州。
至此,天下十九州,包括帝都所在之镐州在内,皆分作东、南、西、北四疆,朝廷四征、四镇、四安、四平将军所镇守疆域,便是以此四方疆域。”
“也就是说,我侯氏需镇守西疆五州外加镜州三郡之地?”侯永愕然问“如此三十万大军如何够?”
“说是这么说。”侯林摇摇头“实际上其余五州之地,我侯氏仅是名义上镇守,战时他们自然都得由我等调动,但平时都由朝廷直接掌控。
说起来,镇西军八百八十万士卒,我侯氏真正能调动的仅有三十万五安军罢了,剩下的,有一百三十余万,归各侯、君分别掌握,余七百一十万为朝廷直属。
当然,其中负责粮草后勤军备等的便有四百余万,朝廷手中大军真正作战主力也仅有三百万左右。但我侯氏三十万五安军,其余各侯、君麾下大军的粮草,也由四百余万后勤军备军团供给,这意味着什么,族叔应该清楚。”
侯永颔首。
随后他又问“那么,这个‘秩俸’又是如何算的?比二千石,莫非便是每月二千石粮?这个数字……”
“非也。”侯林摇头说
“斗食及佐吏秩俸为糙粮、百石至六百石则为精粮,比千石、千石秩俸乃是灵粮;比二千石、二千石、真二千石、中二千石乃不同级别的灵药,或等量黄金、铜钱,由得秩俸者共同选择,万石则为天材地宝。
其中,比二千石的秩俸,便是每月二千石灵药,且灵药价值等同于二千石黄金,每石四钧一百二十斤,即二十四万金,二十四亿钱;
二千石的秩俸同为二千石灵药,但灵药总价值约等于二千六百石黄金,合共三十一万二千金;真二千石也同理,灵药的总价值为三千五百石黄金,乃四十二万金;中二千石约合四千七百石黄金,即五十六万四千金。”
侯永嘴唇一抿。
他就知道不同级别的官员秩俸,不仅仅是粮食数量不等那么简单。
给后天六重境的武者四百石秩俸,而市面上一石精粟米需六百钱,折合下来每月二十四万钱,可以说算是厚禄了,但给宗师境的州牧二千石粟米,每月不过百二十万钱,那是羞辱。
倘若换做二十钱一石的糙米,更是少的可怕,相当于直接把宗师的脸按在地上摩擦了。
即使宗师、先天生灵看不上这些钱,但钱作为固定充当一般等价物的交换权契约,其多寡本身也代表着地位的高低差距,个别宗师可以不在乎,但作为统治者必须划分清楚。
先前侯永便有疑虑,只是并不太上心,如今终于解开了心中的这个谜。
镇西将军比二千石的秩俸,银印青绶,也算是高阶武将了,每月约莫二十四亿钱的厚禄,代表着单单薪水收入就能让其财富凌驾于近乎所有寻常先天生灵之上,每年的秩俸,便超过侯氏的二十分之一了。
但对于宗师而言,这个职位有点儿低。
且不说同为宗师境的李常,领州牧一职,秩俸真二千石——原本州牧秩俸乃是中二千石的,但因州牧与中央朝廷的联系渐渐削弱,地方属性则大大加强,这个“中”字便有些名不副实了,是以秩俸削为真二千石。
也不说宗师赵勤,领州刺史,秩俸二千石。
就是老牌先天强者方孝恒,领州都尉一职,秩俸同样为二千石。
先天巅峰强者许旁,领征南将军一职,秩俸虽为比二千石,但众所周知,四征将军的地位要比四镇将军更高一些。
当然,这种比较也是相对而言的。对于朝廷而言,给予官员的官位高低,能力才是第一位,实力仅仅只是重要参考依据之一罢了——否则老牌先天方孝恒的秩俸也不可能比先天巅峰的许旁还高一级。
对于侯氏这等远离朝堂的家族而言,能领比二千石高位已然相当不错了,更别说镇西将军一职还由侯氏世代传承,单就地位上而言比之州牧都要更加超然。
若想领更高职级的官位,可以,但侯永必须表现出自己的能力,且增封的职位不可传承,将来他退位了或挂了,能往下传承的官位依旧还是镇西将军。
见侯永缓缓抬头,侯林便知他想明白一些事儿,不由立马问“族叔可还有何事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