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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二胜

    攻势推进缓慢,前面嘶喊声仍是不减,徐杨营的强韧再一次出乎高成演的预料。

    他想揪出几个进攻不利的将校,行军法以儆效尤,却被裹在大军中随人潮涌动无可奈何。漆黑雨夜里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半点令也发不出去,好在自家兵力远超对手,硬磨也能将那几百人磨没。

    但最令高成演气个半死的,是从身后传来的祁营叫阵呐喊声。

    拿下粮仓!活捉裴山!

    拿下粮仓!活捉裴山!

    他大骂汉人狡诈,那祁营何时溜到自家屁股后面的?明明躲在最后面,却叫喊的这般大声,装模作样给谁看?!

    同高成演的焦躁相比,祁正却舒服的很,他是老滑头,怎肯为高句丽贼拼命?冲锋之时,祁营七八百人便有意识的放慢脚步,朝后退去。而镇北牙营的骑军本就比祁营步卒腿快,又急于一雪白日里被破阵的耻辱,冲锋起来无不奋勇争先,哪里注意到汉军委顿不前?

    等到火把全被浇灭,战场陷入黑暗,祁营已经完全撤到了阵后,彻底把镇北牙营顶到了最前面。镇北牙营前进一点,他们便跟着朝前挪一点。除了喊杀声震天响外,完全是出工不出力的冷看镇北牙营和徐杨营拼命。

    祁正洋洋自得之际,却忽觉自家军型一震,仿佛被一锤砸散了骨架一般。黑暗中也不清楚什么原因,祁正只当有人胡乱拥挤,开口便骂“混账东西,看不见路还挤!是”

    话未说完,他发现似乎有什么东西闯进了祁营军阵,他瞪大眼睛瞧去,但黑夜被暴雨笼罩,隐约只见一群铁塔般的黑影闯入阵中,却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

    而那群黑影速度极快,他尚不及开口询问亲随,便已冲到了跟前,转眼逼到他身前三步之内!

    “啊!”

    祁正一声惊呼,他终于看清楚了那群黑影,铠马甲骑!

    只眨眼间,祁正便被一支长槊挑起,甩出丈远,落地时已成一具尸体,只留下一声惨叫汇入更多的惨叫之中!

    而更有大队骑兵随在铠马甲骑之后,横穿祁营军阵,瞬间透阵而出!

    这队骑兵凿破祁营之后还不停歇,借着马势调转马头,冲着祁营军阵又是一个侧击!这次比方才还要容易,没费力气便杀了个对穿。

    “敌袭!敌袭!”

    两次透阵之后,祁营兵卒方才反应过来,但倾盆大雨的黑夜里,五步之外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只听见周围同袍哀嚎。

    “啊哇,又来了!”

    第三次!

    三次透阵之后,祁营兵将只觉先前拥挤的大阵一下松弛了好多,怕不少了一半同袍?余者再也支撑不住,顿时四散溃逃,一盏茶的功夫,连敌人影子都没看清,称辽南劲卒的祁营,便已做鸟兽散!

    而那队骑兵好像也没有兴趣追撵祁营溃卒,只是减缓了马速,似在调整阵型。

    若是光亮充足,便可看见这是一个锋矢阵型。锋尖是数十铠马甲骑,两翼和后阵是三百左右轻骑,倘若再仔细一看,每骑前后左右之间相隔约有五六步,刚好是这雨夜可视距离。

    随着队伍中一声声令响起,每骑间的距离更为整齐,

    “前后--前后”,“左右--左右”,“甲幢--甲幢”,“乙幢--乙幢”,“丙幢--丙幢”,“成-成-成”,“成--冲!”

    匀速向前的骑军猛然提起马速,队中每骑已平端马槊,只管标齐前方和左右间距,毅然砸进镇北牙营后阵。

    整支队伍的锋尖,身先锋矢的那一骑,显然是这只队伍的眼睛,他向哪冲,身后骑兵便随他而冲锋!一声声令由他左右喊起传至全军,每一骑都随着呼喝,右前-五十步,左前五十步,右后转-右后转,匀慢-匀慢,直冲-直冲!

    那锋尖之骑,犀甲赤红,横刀狭长,一只冰白的瞳眸闪着幽光,仿佛洞穿黑暗,正是司马白!

    高成演堪堪避过一支槊锋,背后冷汗直流。他甚至能听见擦肩而过那敌骑嘴里喊出的令!

    他已经发现,这支忽然杀出撞进自家大阵的队伍并非横冲乱撞!他能感到自己大军正在削弱正在溃散!可这般大雨黑夜,敌人是怎么做到调度有序,又是怎么攻伐到位的?胡蒙的么?绝无可能!

    高成演哪里能知道,司马白仗着左眼矩相珠胎的妙处,纵然是在暴雨中的黑夜,也将战场态势一览无余!

    而且司马白临阵又灵光一闪,想出这么个看似呆板,却既简单又实用的法子。将部队束笼成阵以用冲杀,本意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成想效果竟是出奇的好!

    高成演也是久历军中了,这等情况既然无法调度部队,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朝前冲!乱战而已,拼了!

    裴山顶在营门处砍翻了一个高句丽军卒,已是筋疲力尽。战场呼喊连天,他不知司马白驰援已到,反倒觉得高句丽攻势渐猛,而自家防线越来越松,同袍厮杀声渐来渐弱。

    虽然看不清四周形势,但裴山知道,粮仓被攻破就在眼前,自己已是无力回天了。他心思一横,提起最后一丝力气,便要冲出营门,此刻他已经放弃防守,乃是一门心思求死,只想多杀两个贼兵而已!

    “这便交代在这了么?但愿殿下吉人天相!”

    轰!轰隆隆!

    突然之间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电如巨蛇般盘绕天际,蜿蜒直下,终于打破黑暗,照亮战场。

    忽明忽暗之间,裴山望着此时的战场,不由得目瞪口呆!

    不只是他,不论镇北牙营还是徐杨营兵将,无不呆在当场——一支汉人骑队如黑暗中的狼群,正左右冲突撕咬着高句丽大军!四处都是镇北牙营溃兵,也就仅只营门前一部建制还算完整,整个镇北牙营已经七零八落!

    咔嚓!

    又是一道闪电落下!

    营门前的镇北牙营军卒终于看明白了战场形势,自家兵马已经大败!败成这样,神仙难救!

    而那队汉人骑兵在击溃后军和中军后,已然调整阵型,正夹着风雷之势狂攻而来!

    “殿下,是你么?果真是你么!”裴山老泪纵横,混着雨水在脸上分不出来。

    “杀贼!”

    裴山所部绝处逢生,自然士气大盛。百余人借着闪电亮光团热÷书在裴山四周,杀出营门,强逆着镇北牙营兵锋推了出去。

    而镇北牙营却恰恰相反,原本仅凭一股杀气吊着的战意顿时飞灭,近乎一击即溃,四散而逃。

    粮仓前的道路纵然宽阔,却也不够乱了建制的步卒拥堵,而黑暗更加助长了慌乱。这些高句丽兵将已经丝毫没有了先前破城时的骄横,如羔羊般任由司马白骑队收割性命!

    虽有闪电不时照亮战场,但高成演此刻已无力收拢大军,只因他每每刚要热÷书拢阵型,便被那支汉人骑兵恰到好处的赶到打破,最后只能任由那队汉人骑兵席卷溃兵。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那队骑兵竟能攻伐无碍,莫非有鬼神相助?

    “统领,快撤吧!”

    “仲室将军已占据东城,还望统领速与汇合!”

    尽管周围亲兵苦劝,高成演只是咬牙不撤,他心里愤懑不平,自己堂堂王族子弟,素以知兵为名,这般模样如何去见仲室家小儿?

    可当他瞧见那队骑兵正朝自己方向攻来时,便再也不敢逞强,只得丢下溃兵,朝城东撤去。

    他心若死灰,如丧考妣,算上白日里损失的六百余骑,他麾下镇北牙营左军几近全军覆没!

    威震北疆十数年的镇北牙营,一日夜里,间接连两败,竟在他高成演手里生生折去近半,他如何能向大都督交代!

    望着那个在闪电中忽隐忽现,大杀四方的赤甲将军,高成演一腔愤恨只化作四个字司马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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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了第一个催更,心里非常高兴,第一个催更怎么也得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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