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就这样满身泥巴的回到城堡里,带着浅浅内敛的微笑,头发乱成一团,身泥巴糊满,拎了一个刚刚用发芽的柳絮编织成的帽子回来送给安琪儿带上,惹得安琪儿笑破了肚皮。安归伽以父亲的身份命令她要注意身份,否则就将她软禁起来。楚媚儿将她喊到书房里指指点点的教育,叫她作为一个小姐,虽然长得惹人爱,也会琴棋书画,但至少应该有淑女的样子。可她除了吐舌头就是做鬼脸,弄得楚媚儿一点脾气都没有,反而被她气笑了。
本以为这次教训够安宁受的,可没过两天她却失足从城墙上掉了下来,缓了不到两炷香的时辰又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跟安琪儿讲她在沙漠里的所有遇见,哪怕是痛得咬牙她也忍着。她说她最害怕的就是蜥蜴了,可那只蜥蜴不知道何时爬上她的身,也不知道在身上游荡了多少圈,最终爬上她的脸被吓醒,几乎被吓得心脏停止跳动。还不止这些,晚上她和安琪儿睡觉的时候,发现她后背,胳膊处,还腿上到处都是擦伤的痕迹,这些紫青色的伤痕究竟是在沙漠里弄的,还是从城墙上摔下来留下的伤,究竟是怎么弄的,恐怕就只有天上的神才知道了。
这次逃跑从王庭转了一大圈回来,看来安宁哪儿都出不去了,楚媚儿每天都派十几个侍从大张旗鼓的监视着她,除了和车夫师父在练箭场,在若兰的房间和她逗乐之外,只要她踏出城堡院子,就有侍从将她架着扔回房里,就算她使再大的劲也没用。
“快去找你师父练箭。”楚媚儿提醒她,“每天至少练一炷香的时辰。”
“我答应若兰要跟她讲故事。”安宁耸着肩膀说,“我不能食言,母亲我明天再来看您。”说完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房间里。
见安宁走出门,依诺朝楚媚儿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跟上安宁,楚媚儿从身后唤住依诺,依诺回头,低眉问道,“左夫人有何吩咐?”
“替我看好小姐,别让她出城堡。”楚媚儿露出微笑说。
“我知道了夫人,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看住小姐,不让她乱跑。”依诺彬彬有礼地说,“那左夫人,我告退了。”
“嗯。”楚媚儿点头,“去吧。”
依诺在院子门口追上了安宁,她们一同路过广场的时候,那里停放了很多马车,上面装满了货物,她仔细一数,大概有六辆马车,她拉住一个侍从问,“准备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小姐,飞鸽从伊塞克湖来信,君王让我们护送一批丝绸和锦缎过去,至于做什么小人无从得知。”
“哦!”安宁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她迫不及待的去找安维尔,想弄个明白,最后她在议事厅门口听见了安维尔的声音。众多大人们都在商讨着各种难处理的杂事,个个都争得脸红脖子粗,最终也没能拿出最佳的方案定夺下来,等待各位大人相继离去安宁才走进议事厅。
安维尔将手里的折子扔在了桌子上,表现出一股非常疲惫的样子,用手指揉着额头解乏,安宁走进他,带有一股讽刺的语言说,“国事很难处理吧年轻的君王?”
“姐姐你有什么更好的法子让父亲回来吗?”安维尔嗤的冷笑一声,抬头望着她,“总之我已经受够了,这些大人们各有说辞,意见从来都统一不到一块,就连心也是散的。”
“父亲的老练是二十多年风风雨雨里历练出来的,你得好好磨磨,还有你得学着揣摩各位大人们的心思,就知道今后该如何应对他们的话。”
“说得轻松。”安维尔发着牢骚,“你这段时间大概也疯够了,从罗布城到王庭,从王庭到罗布城,现在每天又想着各种法子逃出城堡,我只想提醒你,春天来临,风沙很大,狂风会将你卷走,还有,攀爬城墙实在不是一个女孩家做的事,你也不必从哪来的兴致来关心国事,要不你来坐两天试试?”
“我可不敢。”安宁连忙挥手,“我只是想问你父亲让你送那些绸缎做什么?”
“父亲没有仔细说。”安维尔说道,“他只是让我找一批商队的货物,还要让我派人到西洲靠谱的供货商队,那些东西我们罗布城就有,何必要跑那么远,老费周折。”
“这么远的路,需要做衣服的话这样的绸缎到处都是,何必要从罗布城运到伊塞克湖?”安宁低头思索着,她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她实在猜不出哪里不对劲。此时走廊外面有脚步声走来,安宁回头一看是车夫。
“不能将那些货物运走。”车夫走进,站稳脚步说。
“为什么?”安维尔站了起来,走向车夫。
“你父亲说让你从龟兹找一家靠谱的供货商队,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仔细琢磨琢磨,你父亲要这批货做什么?还要让你找好下家,这绸缎可是产自我罗布城,就这样被运到伊塞克湖,会暴露他们的行踪。”
安维尔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放在车夫的肩上,突然明白过来,点头道,“多谢车夫大人提醒,我尽然没想到这点。”
“现在还来得及。”车夫说道,“但要加快速度,也许你父亲他们等着急用呢!”
安宁露出吃惊的表情,半天没想明白的问题被车夫一语道破,不由送上佩服的眼神,车夫不亏是罗布城里的元老。不止在安维尔面前,就是再父亲面前,他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为父亲出谋划策,成为父亲心里的主心骨。
“来人。”安维尔唤来贴身侍卫,“吩咐下去,运往伊塞克湖的货物停下,派一批人前往龟兹,准备一批同样的绸缎送往伊塞克湖。”
“是,王子。”侍卫说完转身要走,车夫又接上了话,“还有,无论花再大的代价,要找一家可靠的商家,长期将货物运往伊塞克湖。”
“好的,车夫大人。”安维尔露出迟疑的微笑
车夫向安维尔送来了似笑非笑面容,“有些事情需要大臣们商议再做决定。”他说道,“朝政上不止研究各镇各县官员杂七杂八的事情,你父亲的吩咐的事是战场上的事,比任何事都重要。”
“我知道了车夫大人。”安维尔低沉的沙哑的声音里带有一点怒气,但同时带有讨好的意味,“父亲将你留下来就是为了监督我,这件事你提点的很对,也很及时,如果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拿捏不准分寸,我会找你商议的。”
“那就好。”车夫点头,向后退了一步,朝安宁喊道,“小姐,你好久没去学箭术了,要不我们去操练操练?”
“好啊师父,正好你也检验检验我的成绩。”安宁点头。
“王子,在下告退。”车夫扫了一眼安维尔便迈开脚步走出议事厅,安宁也跟着走了出来。出了议事厅院子,车夫一路满脸充满怒意,脚步也放得很慢,安宁跟在他的身后都能闻到一股强烈的粗布汗衫的味道,还有散发着一股旱烟的混杂味道。安宁知道车夫抽烟二十多年,这种味道早已浸透他的身,离他两米远都能闻到这股烟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