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诏见说不通,便摆手道“那行,只是汀蕙这丫鬟,算是捏着轻轻的一个把柄,咱们又不能为着一点小事要她性命,又不能把她发卖出去,等你成婚了,把她收了就是。她求的也不过是个好前程,又是在你手底下,以后巴结轻轻还来不及,不可能再说那些事坏她名声。”
乐巍想了想,点头“为我们的事,让舅舅费心了。”
云诏摆摆手,“这算什么费心,你洗漱,我去后山走走”,说着站起身来,同时说道“我已让管事去算总湖州这一带成衣作坊的账目了,等你回京时正好把银票带上,眼看着要成家了,也要立个府门。另外,我再给你添五十万两,买个大些的,宅子也精修一下,以后我和你舅母上京也有个借住的地方。”
乐巍说道“舅舅不用添,我们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足够我们一人买一处宅子了。”
“长者赐不可辞”,云诏说着就走远了。
乐巍目送着舅舅走远,脸上才现出些凝重的神色,竟然在他们不经意间,就让一个心思深重的丫鬟混到了轻轻身边。
他可不敢像舅舅那样小看女人的心思,就连在小小乡村里都有刘艳儿那样为了过上好生活拿那点姿色勾搭乐老三,从而赶走李氏的女人,深门宅院里,女人的算计只怕更难揣测。
这个汀蕙,必须得找个机会从轻轻身边要过来。
……
进士碑正式立起来这天,十里八村的乡民都来到梨花村凑热闹,乐家除了还在京城的乐崇、乐岑,其他长辈小辈都一早到了,逢有力气活儿,乐家本家与乐峻同辈这一辈人不用人吩咐就撸起袖子上前帮忙。
经过商议,众人一致决定把进士碑立在入村口左边的一片旷地之上,乐轻悠和云老太太、赵老太太到那儿时,所有准备工作都已完成,只等他们过来,就可以立碑奠基。
乐巍、乐峻、方宴三人一出现,正在那儿查看坑口的村长就笑着迎了过来,“阿巍,眼看着就到吉时了,鞭炮你点还是方老爷点?”
当初一见面时,村长口称大老爷就要磕头,不过乐巍和乐峻都阻止了,只说村长是长辈又对他们颇多照顾,称呼等还照往常那般便好。
村长推辞两下便接受了,他看着三个孩子长大的,叫他们老爷,他自己也觉得别扭,不过后来见那县太爷对方宴尤其地客气,一问之下得知他是侯府公子,当即就不敢再喊什么“小宴”了。
但村长如何称呼,乐巍兄弟三人都是不介意的,这时乐巍就道“我来点”。
话音刚落,村长家的小女儿就拿着一炷香走出人群,然后递给乐巍。
这两天见多了想要在他面前露个脸的女子,乐巍连看村长家小女儿一眼都没有就接过香,走向那很长一挂被挂在树枝上的鞭炮。
噼噼啪啪的鞭炮响起,守在三个进士碑前的梨花村小伙子们就一致地扬起铁锨,往坑口添起土来。
乐轻悠正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场面,袖子被人用力的扯了扯,她把手臂往后一躲,皱眉看去,却是趁着春卷她们几个分神看那立碑场面时挤到她附近的刘氏。
刘氏伸手扯乐轻悠的袖子,站在乐轻悠左边的春和立即注意到了,立即上前一步拦住道“乐家三婶,你有什么事?”
刘氏这天穿得很是齐整,发髻上还带着银簪、纱花,高高兴兴的样子半点不理会春卷的质问,将低头站在她背后的一个女孩子扯出来,推到乐轻悠面前,笑着道“轻轻啊,这是婶子娘家侄女,贵儿,比你大两岁,以后让她去京城陪你啊。”
云老太太和赵老太太站在距离乐轻悠不远的地方,听见刘氏的声音都转过头来,但这时两个老人都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没有说什么,只看乐轻悠会如何处理。
乐轻悠见刘氏说得客气,便也客气回道“乐三婶,这恐怕不方便,我是和哥哥们一起住的,贵儿姑娘也已经及笄了,跟我去京城,肯定要影响名声的。”
刘氏急忙忙地就说“我们不怕”。
乐轻悠笑道“再说了,我们去京城不带外人,贵儿姑娘跟着只怕不合适。”
刘氏眼珠子一转就道“咱们贫苦人家,就是能跟你到豪门深宅做个丫鬟,那也是极大的荣誉,怎么会影响名声呢?或者,咱们都是实在亲戚,你们不好意思使唤贵儿,着她给你大哥做个妾室也行。他们还是表兄妹呢,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
“哦”,乐轻悠冷淡道“这么说我还得谢谢您没有把贵儿姑娘塞给我大哥做正妻了?”
旁边一圈站的都是人,表面上是在看前面的立碑奠基,实则全都竖着耳朵听这妇人与进士老爷家的妹子对话,闻此言,不知是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刘氏不傻,自然听出这是嘲笑自己的,却也不介意,继续笑着跟乐轻悠说话“阿巍已经定了正妻,我和他爹都是知道的,怎么能抢人家的正妻之位?而且,人家是朝廷大员家的千金小姐,咱们也得罪不起啊。”
“说她有自知之明吧,怎么这话却说得如此糊涂?”旁边就有一个妇人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如此说道,“内阁大学士家的东床快婿,谁敢在人家嫡女还未进门时赶着送妾!”
刘氏顺着声音看过去,见那妇人衣着富贵、首饰华丽,一看即是从县里过来恭贺的人家,当下只得敢怒不敢言地笑了笑。
乐轻悠见那被拉在刘氏身侧的贵儿姑娘很是难堪地垂着头,虽然同情她,但还是不客气地对刘氏道“乐三婶,我大哥的父母自然是我爹娘,那些乐三叔是我大哥父亲的话你还是不要再说了。若再有下次,我们只好告你一个胡乱攀亲罪名了。”
刘氏听罢这句话,吓得脸色煞白,“好好儿的,怎么还扯上罪名了?”
边上站着的梨花村人实在看不得她在县里贵人跟前卖蠢,开口道“乐老三家的,你消停着点儿吧,当初大老爷亲舅舅找来时你就闹了一场,现在人家成了进士老爷了,你不鸟悄儿地猫起来,还敢往前凑,真以为你们家的事别人都不知道啊?”
“你算哪个庙门的”,如今越发泼辣的刘氏可不怕村里人,一眼瞪过去就要开吵,低着头的贵儿突然伸手拉拉刘氏,“姑母,咱们回家去吧。”
姑母和她爹娘都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贵儿却不想为着一个她根本不可能嫁的男人毁了自己的一辈子,乐家小姐没有碍于姑父的情面让她跟去京城,她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就不想姑母再闹。
闹得大了,恐怕她连一个普普通通的乡村少年都嫁不成。
刘氏扭过头,狠狠斥了贵儿一句“没出息”,不过她心里也清楚,这谋划是彻彻底底不可能成的了,以前那点跟着乐巍享福受人尊敬的想法都成了泡影。
当下也没什么心情看这热闹场面了,拽住贵儿就挤出人群向家中而去。
云老太太这时才压着嗓子对乐轻悠道“其实你用一句话就能把她打发走了,就是刚才那最后一句。阿巍现在和她家全无关系,她家的侄女凭什么跟你去京城?”
“我知道”,乐轻悠也低声道,“只是乐三婶那人太无赖,不管别人说什么,如何否定跟她家的关系,她看着有利可图,便会闭着耳朵眼睛往我们跟前冲。我是故意那样慢慢问,让她在大家面前丢丑的。这样一来,以后她再拉着人说我大哥是乐三叔的儿子,人家也只会笑她,不会多想。”
赵老太太笑道“小娃子心眼也长全了。”
乐轻悠得意地笑了笑。
进士碑立起来后,还要刻字,主要是包括该进士的姓名、籍贯、考试年份、考生名次等内容,不过这些都不用乐巍他们管了,村长一力把这项任务承担了下来。
又在梨花村盘桓两天,兄妹四人便决定上京去了。
乐轻悠指挥着丫鬟收拾上京要带的东西时,赵老太太找了过来,乐轻悠虽然跟她不如云老太太那般亲近,还是赶紧放下手中的衣服,过去扶着在正对屋门的榻上坐下了“外祖母,您怎么还没睡?”
“我刚才见他们哥仨出门去了,明天就要走的,还有什么事没处理好?”
乐轻悠起身倒一杯红枣茶递给赵老太太,“乐家不是大姓,也不好像别人家那样购买足田为族人做些事,就想着出钱给村里盖一座藏书楼一座学堂,这是惠及全村人乃至周围乡邻之事,交给村长经办是正好的。”
赵老太太边听边喝茶,这时就点了点头道“你们考虑的及时,乐家不是大族大姓的,弄个祭田必要举出个族长来,就几户人家,也不至于。不过此事等你哥哥们中年之后,倒是可以经办下来,也算是为子孙留下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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