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多少清狗战船?”黄德美问道。
水兵回道“大小十六条战船,其中一条为赶缯船,五条快蟹,十条同安梭船,另有二十六条舢板。”
“连舢板都出来了?”黄德美冷笑一声,“恐怕是清狗水师无船可用,拿着舢板当战舰?那到底是来送死的还是来欢送我们的?”
经方才一战,黄德美可以说是信心大增,愈发看不起清军水师。
南澳岛清军也确实无船可用了,一千多人,只有十多条船可以用。刚刚海面上的炮声,惊动了清军总兵,他发现三条海盗船居然上门挑衅,竟然还击败了自家三艘战船,清军总兵洪名香勃然大怒,下令水师出动。
洪名香,不仅是总兵官,还是朝廷册封的从一品振威将军。他从道光四年至今,多次剿灭海盗,仅仅擒获大小匪首就有一千余人,甚至还同拥有西夷大船的海盗交手过,还曾抓获过西夷海盗头目。
如今被海盗上面挑衅还能让海盗全身而退,这振威将军的面子还要不要?
可是没有船可以用啊,仅剩的十八条可以用的战船,刚刚损失了三条了。于是洪名香亲自登上一条至少二十年没有出过海的赶缯船当做旗舰,那条赶缯船说起来还是乾隆年间造的,那可是经历过乾隆、嘉庆、道光的三朝元老,而且是百年老古董了,简直可以进博物馆的国家级保护文物。
没办法,赶缯船是南澳岛水师最大的战船了,船上有两门不知道是康熙年间还是雍正年间铸造的三千斤红衣大炮,两舷各有四门文物级子母炮。
发现这艘船居然还能用,洪名香可是喜出望外。
可是船还是不够,怎么办?把一堆本来放在岸上晒太阳的舢板也推了到海中,清军肉搏兵跳上舢板。
这时候他不管那么多了,总之还能用的船都派出去了。虽然港内还有近百条船,可是那些船早就腐烂在水中,有的都已经沉了,根本不能用。
“弟兄们,当年本官驻守威远炮台时,曾经擒获西夷匪首六人!有洋船的海盗都不足为惧,更别说对面的海盗用的是和我们一样的快蟹!”洪名香站在赶缯船舵楼上,大声喊叫着给南澳岛水师打气。
只可惜洪名香忘记了一点,他在广东的时候,当时广东水师提督关天培可是真正的清正廉洁,造的船和炮质量还算过关。
如今,福建水师这些船,都是偷工减料,粗制滥造,一年的造船维护费用哪怕能有四分之一花在船和炮上面,福建从巡抚到提督都可以算是大清官了。
“贼船虽有洋炮,但贼船少,我军船多兵众,应当以五点梅花阵合围,从四面八方向敌船攻击,必可一举破贼。”一名清军守备提议道。
洪名香忍不住斥责那名花钱买了实缺上位的守备“蠢货!我们各船快慢不一,贼船快,又如何用五点梅花阵?只能是快蟹两翼迂回,断敌后路,本官亲率赶缯船,配合各慢船正面迎敌,方可破贼。”
清军船队散开队形,以快蟹船两翼包抄,企图迂回到黄德美的后面。正面,清军小舢板放在前面冲锋,后面跟着赶缯船和同安梭船,大有一口吃掉黄德美之势。
要说这洪名香,还真有些勇敢,他乘坐的这条老古董级赶缯船出海航行,海浪拍打在船体上,年久失修的船板发出可怕的声音,听起来这艘船似乎随时可能散架,船上的清军都心惊肉跳,可是这洪名香面不改色。
真实历史上,黄德美小刀会起义之后,就是被洪名香毁了船队,结果被困在厦门岛,后来清廷调来施得高,攻陷厦门,黄德美被俘后英勇就义。
“父亲,清狗船队势大,我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我们的船比他们快。”黄位看到黑压压的清军船队杀了过来,有些害怕。
黄德美冷笑一声“怕什么!清狗来再多,还不是土鸡瓦犬耳!”
接着,黄德美下令道“清狗船队进入一百五十步之内开炮!进入百步之内,以射击!进入五十步之内,以滑膛枪射击!不用射击舢板,放舢板靠近,以招呼!”
陈新元送给黄德美的五十枚,这时候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清军船队冲了过来,三艘蜈蚣快船排成一字型,船身横了过来,右舷对着正面进攻的清军船队,当清军前面的小舢板距离蜈蚣快船还有一百步的时候,黄德美下令按兵不动,却是用左舷的火炮对准从两翼迂回过来的清军快蟹船。
“轰轰轰”轰鸣的炮声响起,炮弹落在距离海盗船最近的一条快蟹船周围水中,腾起一道道冲天水柱,那条快蟹船被波浪冲得不停摇晃。
老海盗炮手的炮术还不错,打出一轮炮弹之后,第二轮再射击,就有一发炮弹命中了那艘快蟹船,船上一名清兵直接被炮弹砸中身躯,整个人当即变成一蓬飞散的血雾,炮弹落在甲板上,飞溅起的碎木板还打死打伤了边上的三名清兵。
“快,装填!”黄位焦急的大喊道,他的叫喊声都快盖住火炮的轰鸣声了。
海盗们疯狂的忙碌,清理内膛,装入定装药包,顶入炮弹,用锥子刺破药包,插入。紧接着一名满脸大胡子的白人海盗操起炮,瞄准清军战船,另外一名光头的中国海盗点燃。
“轰”一发炮弹准确击中了那艘快蟹船的水线处,炮弹像是击穿纸皮一样击穿船板,海水一下就涌入船舱内。
接着又是一门火炮喷出火舌,炮弹击中第二艘清军快蟹船,船上血肉和木屑横飞,船上响起一片惨叫声。
清军战船也开炮了,可是炮弹软绵绵的,还没飞到蜈蚣快船跟前,就掉进水中。
“这福建水师的战船和炮,质量也太差了!”洪名香眼睛都快喷火了。想起他在广东剿海盗的时候,那些炮还能装十足的。可是在这里,刚刚他督促炮手装填,炮手战战兢兢的只装填了三成都不到,据说再多装就要炸膛了。
放炮的时候,炮手更是把拉得很长,哆嗦着点燃,立即跑开远远的,就好像那大炮是炸自己人的,而不是轰敌人的一样。
不过洪名香很快就看到一件令他高兴的事了自己水师的小舢板已经靠近敌船,而敌船上的洋炮一直没有对小舢板开火,任凭满载着清军肉搏兵的小舢板靠上去。
“只要靠上去,就能接舷战了!”洪名香大喜。
谁知第一条小舢板刚刚靠近一艘海盗船,却见海盗船上突然丢下一个黑乎乎的物体,落在小舢板船舱正中间。
“轰”小舢板船舱内火光一闪,木屑和血肉碎块飞上天空,慢慢一船的清军肉搏兵发出惨嚎声,小舢板也被炸开一个大洞,海水涌入,船缓缓下沉。
接着又是一条小舢板挨了一个黑色物体,只听到一声炸雷般的巨响,那艘年久失修的小舢板直接被炸成了一块块木板,船上的清兵全部落水,海面上泛起红色的污血。
“?贼人的能近距离射击?”洪名香大惊。
围攻海盗船的小舢板如飞蛾扑火,靠近一艘,就被炸掉一艘,转眼之间,海面上到处都是落水的清兵。
“换葡萄弹,轰击那艘同安梭船!”黄德美喊了声。
“轰”炮口火光一闪,一艘距离海盗船只有一百步的同安梭船就像是被冰雹席卷过一样,船上一下倒下一大片伤兵和尸体。接着海盗船上响起清脆的枪声,线膛枪把船上没死的清兵一个个撂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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