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坐在船上,小义子就在苏阳的边,而在这船上还拉着竹筒,在这竹筒里面所装的,就是那数万棺材。
聊斋里面有一个故事,叫做《小棺》,这个故事里面讲的就是天津的一个船夫,收到了梦中神人的启示,在这里等着过河运送竹筒的人,要价一千两银子,只是在那个故事里面,这个船夫所写的三个字,是一个厂,下面两个贝,一个厂,下面三个贝,一个厂,下面四个贝。
这一个故事是和吴三桂有关系的,在天津这个人收到了这些小棺材之后,过后不久,便出现了三藩之乱,待到三藩平定之后,康熙杀了投降的人,那时候的尸体数目和这里的小棺材数目相合。
至于这两个贝,三个贝,四个贝,应该指的是贝勒贝子,当时的清廷为了平定三藩之乱,先后差遣了多罗贝勒尚善,多罗贝勒察尼,多罗贝勒董额,贝子章泰。
若说在原著中,这些小棺材的出现是为了给三藩送葬,那么现在变成了“太子收”是给谁送葬?
适才那个人,那一手倏忽不见的本事,连苏阳的眼都被晃了。
苏阳看着周围,因时随心起卦,伸手一掐,捏到了“水雷屯”的卦象。
乱丝无头,凡事打搅。
船家拿到了一千两银子,这个时候满是欢喜,划船的时候也越发有劲,小义子就在一旁,看到苏阳正在沉思,他站在一旁也不吭声,唯有船家划船的哗哗之声,不绝于耳。
过不多时,船靠岸边,船家帮着小义子,将船上的竹筒全都取下。
“客官,现在天色已暮,前面的城镇里面只有一家客栈,你们还是要早些赶过去,至少要占一个位置,我们这山上可不太平……”
船家对苏阳和小义子说道。
在路上的客栈,可没有那么多的单间,现在这时候的客栈,就是一个大通铺,一个房间里面睡十几二十个人也是常事,就算如此,还有很多人要睡在地上,现在刚刚下雪,半夜正是寒冷的时候,能在榻上面睡觉,自然是最好的。
“我知道了。”
苏阳对船家点头。
过了一道河,这边明显闹不少,小义子在这就近叫了一辆牛车,将这些竹筒全都拉着,和苏阳一并往前面的客栈而去。
上一次和小义子一起住客栈,还是小安子死的时候……
苏阳不期然想到了这一点,那一夜在客栈里面,苏阳也是第一次遭遇到了鬼怪。
前面的这一个小镇叫做一棵松,据说是很久之前,在这小镇原来的地方有一棵松树很大,过往的行人经常在这松树下面纳凉,有时候人们约定见面地点,也都是说“一棵松”,如此久而久之,这里就聚集了不少人,一棵松的名字也就定了下来,后来这里就成了一个城镇。
苏阳和小义子来到的地方,是这一棵松里面唯一的一家客栈,里面也张罗吃喝,是行脚人落脚的好地方。
“老板,可有上房?”
小义子将牛车卸下,来到这里询问老板。
“可当真不巧。”
老板也是五十来岁的人,子干瘦,看到苏阳和小义子抱歉说道:“我们客栈里面仅有的上房已经被贵公子定了,现在没有上房了。”
“那就随便来个房间吧。”
苏阳在一旁开口说道,随即就在旁边的桌子上面坐了下来,对老板说道:“随便弄几个菜。”
店老板听言,看到苏阳这般阔利,满脸欢喜,连忙带着苏阳和小义子,让他们两个进入里间,看到了在这里间房屋里面,正是一个大通铺,现在里面已经有十来个人,汗臭脚臭满屋都是,苏阳和小义子走入其中,小义子立刻就捂住了鼻子。
“客官,您看在这里对付一下怎么样?”
老板也是看出苏阳仪态不凡,对苏阳询问道。
“可以。”
苏阳本就无可无不可,这里能够落脚暂歇就行,至于这里的住宿条件,自然是比不上苏阳在杭州,在给孤园时候有美人相伴,只是出门在外,苏阳也不矫。
小义子听到要在这里入睡,脸面虽然难看,却也能够忍受,毕竟在给孤园中,很长一段时间,小义子都是在和尸体打交道。
看准了睡觉的地方之后,苏阳和小义子又让老板随便做些酒菜,两个人便走到了外面的客栈正堂里面。
黑夜来的很快,在过河的时候,天色只是一点昏暗,这会儿四下里已经漆黑一片。
客栈里面点了一点油灯,苏阳和小义子坐在那里,也是天已经晚了,在上房住宿的公子,这时候也走下楼来,苏阳同那个人对视一眼,瞧见那人年不过三十,一富态,上所穿的布料做工皆极精美。
在这个公子边也有几个仆人,这时候公子从楼上而来,看到正堂里面坐着的苏阳和小义子两人,这公子也不免打量几眼,不过倒是没有和苏阳开口打招呼,两个人仅仅只是彼此对点了一下头。
“客官,来了……”
客栈里面的小二端着菜肴烧酒,到了苏阳前,将端过来的菜肴烧酒一一摆在了桌子上面。
苏阳看向桌子,有猪头,烧豆腐,白菜,卤,总体来说也算丰盛,苏阳示意小义子,两个人动起筷子,随便的夹一些菜,苏阳伸过手去,倒了一碗烧酒,端过来饮用。
天黑之后,外面寒风呼啸,苏阳和小义子虽然坐在房中,但这客栈并非铁板一片,四下里有不少跑风之处,故此也有凌冽寒风时时侵袭。
“啪……”
客栈的大门猛然打开,呼啸的寒风一下子吹入到了客栈里面,而伴随着寒风而来的,是一个走入到了门中的人,高七尺,上裹着动物皮毛,腰间挂着一把刀,昂首阔步就走入到了客栈里面。
呼呼的寒风不断吹着,贵公子那一桌上面的蜡烛一下子就熄灭了,而苏阳前的蜡烛在这寒风之下,火苗虽然转向了苏阳这边,但是始终明亮。
掌柜的和小二见到了这个人,连忙避过去。
“进来要关门。”
富家公子那边的仆人们,对着进来的人叫道。
“不用关,我很快就走!”
这遍挂着动物皮毛的壮汉冷冷说道,径直就走到了苏阳前,在苏阳的手中将烧酒夺了过去,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苏阳手中适才倒的一碗酒,全都被此人给喝的一干二净。
“好酒!”
壮汉放下酒碗,满是豪的叫道,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痛快的饮酒了。
苏阳不置可否,看着眼前的人在这里豪横,一言不发,倒是小义子见状,伸手一拍桌子,怒而起,叫道:“你是什么人?来到我们这桌上来耍无赖!”
这走进来的壮汉闻言,看着小义子,又看向苏阳,接着看向了一旁的贵公子看了一眼,直接就坐在了苏阳的桌前,伸手在盘子里面抓了一把,毫不客气的塞到嘴中,看着小义子凶残笑道:“你想知道我是什么人?”
苏阳的目光在这壮汉后看了一眼,含笑说道:“说说。”
这壮汉看苏阳如此,颇有一种我有故事你有酒的感觉。
壮汉看着苏阳,看着苏阳神意自若,看起来极有修养,索说道:“既然你想知道,那么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们,我叫周平玉,原本就是一棵松镇子里面的教书先生……”
甲申年间,齐王攻陷京城,流兵成匪,四处作恶,周平玉所教书的人家被匪兵冲了进来,一时间鲜血满地,哭嚎直至天明方息,周平玉就躲在暗处,看着如同炼狱的一幕,待到匪兵全都走了之后,踉跄着跑回了数十里外的家中。
“我要送父母婆娘离开,但是他们都不愿意走,说是家中有粮,山中能藏,我在那里一再喊他们,他们也都不愿意被我送走。”
周平玉说了当初的事,平静说道:“直至最后,我终于把他们送走了……”
苏阳和小义子看着周平玉。
周平玉也看着苏阳和小义子,平静说道:“用刀。”
自那以后,原本的教书先生周平玉,成为了当地有名的煞神,没有了父母妻儿,他成为了当地的大恶人,动辄杀人,十里八乡的平常百姓狠不过他,步步退让,而他平都在山中栖息,偶尔出没市集,遇到什么就拿什么,现在也是因为外面天冷,他才来到了这客栈里面。
苏阳和小义子又点点头,平静的看着周平玉。
“你们不怕我?”
周平玉拔出了腰间的刀,对着苏阳和小义子怒声说道。
“看出来了。”
苏阳平静说道。
看出来了?
周平玉目光闪过了一丝讶然,并不了解。
苏阳拿起桌上的油灯,往上面执照,周平玉沿着苏阳的视线,转过去,只见就在他的后,父母妻儿满皆血,一片惨状,尽皆站在他的背后,双目圆瞪,直直的看着他。
这不仅仅是他,便是那边坐着的公子也都看到了,瞧见此等惨状,一声怪叫,连忙退让,而周平玉在瞧见了这些鬼物之后,忽然就四肢无力,瘫坐在地上,众多恶鬼扑将上来,不过片刻,周平玉的魂魄自此而出,滴溜溜一转,进入到了外面苏阳所带的棺材之中。
棺材是收摄死人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