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又一层一声虚幻而朦胧的音声,仿佛......钟声
亚戈从那种恍惚的状态中回转了过来。
时间?
不,这是什么感官?
亚戈失去了作为“认知生命”能够直接捕捉到事物信息的能力。
取而代之的,是这种奇异的感官。
这是一种什么感官?
很是奇诡,也让亚戈有些痛苦的感官。
非要明确地说,那就是.....
时间。
对于“时间”的感官。
人是如何感知时间的?
亚戈并没有详细了解过。
他对于“时间”这个话题的了解,大都来自于各种奇妙的神话民俗传说。
他所知的历史中,古代,天朝内外,各个时代关于时间的理解,有记载的,与时间有关的想象,对于“现代”人来说,都比较匮乏。
可以说缺乏想象力?
不,他也不确定。
毕竟,没有文献记录并不代表没有人想过。
古代各种奇妙的幻想,并没有对人是如何感知时间的描述。
但是,非要说的话,大概是....
顺序。
通过环境的变化顺序来感知时间。
而各个地区的早期神话中,时间相关的神,也往往和环境天象、和农牧丰收相关。
天朝的四值功曹,古希腊的各种时序神明。
但这些都是比较宏观的.....
亚戈也知道,自己变化的感官,并不只是这种层面上的。
古代人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么最基本的单位,也会以日出日落这一个周期为基础。
是通过参照外界环境的变化来感知的。
如果不参照环境,那么,能够参照的对象,或许是心跳?
心跳的节律可以粗略地成为时间的感知。
这些,都是间接的。
无论如何,一般的生灵,比如人类这样的生灵,是无法直接观察,直接感知时间的。
而现在的亚戈.....
痛苦。
能够直接感知到“时间”,对他来说,无比痛苦。
各种各样,扭曲而混乱,破碎但粘连的事物,出现在他眼中。
“时间”,并不存在。
他所感知到的结果,非常矛盾。
他能够感知到“时间”,但是,他感知的结果却是“不存在”。
不存在,那他又是如何感知到的?
应该说,“时间”,并不能独立存在。
“时间”,是和各种事物混糅在一起,依托于事物本身而存在的。
在他的感知之中,所有的事物,都存在着“复数”,但又是单数。
眼前,那原本应该已经被他啃噬殆尽了“雕像”所留下的空台,在此时,在他的眼中,其上却是无数交叠重合的阴影。
宛如梦境一般虚幻的阴影。
这些阴影有一些部分非常相似乃至于完全一致,有些部分不同,它们互相交错着、叠合着。
亚戈甚至能够看到,这些交叠的阴影之中,有一部分阴影,是会动的,仿佛活物一般的样子。
用什么来理解呢?
“量子”?亚戈脑中浮现了这样一个词。
时间并不独立存在,时间与事物本身,是互相交叠的。
独立的“时间”,其本身并没有意义。
是具体事物在这条线上的位置,又或者整合了许多事物在这条线上的共同位置,这个“时间”,这个“时代”,才有意义。
所以说,“时间”,并不存在。
或者说,“时间”,就是“顺序”。
是具体某个事物的“顺序”。
他的某个时期,他所见过的某个事物的某个时期。
泛泛谈及某个“时期”、“时代”,也需要笼统地指向某个或某些事物才有意义。
如果什么都没有,任何或抽象或具体的事物、任何参照物都没有的地方,时间就是不存在的。
在他的眼中,这“现在”应该是空空如也的平台,是由同一事物交叠而成的。
依照某种顺序排列叠合在一起。
这种“顺序”,就是“时间”。
此时此刻,亚戈所感知到的“时间”,那仿佛无数道身影交叠出来的,属于那仿佛虫蜕一般的雕像的“时间”,是让他感到痛苦的根源。
因为,这个雕像的“顺序”,破碎而混乱。
那些在他眼中呈现出阴影一般轮廓的虚幻雕像,互相糅合。
前一个和后一个糅合,又或者和下下个糅合。
这是以他的视角,以他的感官所观察到的。
如果以一般人能够理解的角度来说.....
六岁的你,左腿是十岁的,手是二十岁的,头是一百岁的,身体是一岁的。
甚至,还有更远的....
右腿是已经死亡之后的你的腿。
此时此刻,亚戈所看到的景色,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各种事物的各种不同时间状态的特征,破碎混乱地糅合在一起。
也正是这一刻,亚戈似乎了解到了阿蒂莱所说的话——
“时间长河已经破碎。”
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恐惧?期待?
亚戈看向了自己。
而后,他看到的是.....虚幻而朦胧,仿佛阴影一般晦暗的银色身躯。
他还是那副近似无头骑士姿态的身躯。
但是,他的身上,重叠着一道又一道身影。
仿佛阴影一般,仿佛他的影子一般,在他的身上或者身前交错,与他叠合在一起。
虚幻而朦胧,晦暗而迷幻的幻影。
这些,是不同时间的“他”?
只是,很可惜......
亚戈也仅仅是能够看到这些不同“时间”的自己。
已经失去了作为“认知生命”的感官的他,无法捕获到这些身影的“信息”。
他看得到,但他却不知道这些阴影到底代表着什么。
他甚至都看不出这些重叠的阴影到底是哪个时间的他。
破碎而混乱地交织在他身上的这些阴影,到底属于哪个时间?
但是,他大概可以确定一件事了。
他的视线,定格在其中一道阴影上。
那是一个灰白色的身影。
和其他的身影一样虚幻而朦胧,仿佛梦境一般虚幻,如同阴影一般而朦胧。
整体看上去,像是一个球体。
像是一颗蛋?一颗卵?又像是眼珠?
过于模糊的身影,破碎而糅杂的身形,让亚戈无法清楚地观察到其形象。
但是,回想着那位陛下说过的话,亚戈心中也不由得喃喃:
“适应一切。”
“虫子的适应性强,可不是个体的角度啊。”
“适应性强的,是虫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