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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夜话长安

    待孙乾拎着酒回到住所之后,恰好肖小刀和柳阡夜也都在家,他们似乎在坐在园中说着话。

    “五哥,七弟,你俩用过晚饭了吗? ”孙乾拎起酒坛,兴致勃勃地将其展示给两人看了看。“这是我从老朋友那里弄来的好酒!特意给你们带回来一坛,让你们尝尝。   ”

    柳阡夜一听有好酒,顿时来了兴致,“六哥,什么酒?能让你特意带回来,这酒怕是不简单吧! ”

    “哈哈哈! ”孙乾略有些脸色泛红,“老七,要是五哥问,我就直接告诉他。倒是你嘛,你猜猜看吧。 ”

    “你们呀! ”肖小刀看着两位结拜义弟,也是不住地摇头,“孩子都六七岁了,还是这般胡闹! ”

    “五哥,不妨,自打我们兄弟来到长安,也是好久未曾一起如往常在三柳村中那般自在了!今晚啊,咱们兄弟索性也都不要管其他事情,喝酒谈天! ”

    柳阡夜轻嗅了嗅,“酒味醇厚甘冽,端得是好酒无疑……只是这封泥太厚了,六哥从你身上的味道,我却实在是判断不出来。 ”

    “老七,既然六哥让你猜,那你自然是要猜的嘛!若是单靠你那酒鼻子就闻的出来,我还让你猜什么? ”孙乾见柳阡夜小跑着走了过来,右手一抛,酒坛子便被柳阡夜抱在怀中。

    “六哥,要不给点提示? ” 柳阡夜颠颠地跟在孙乾身后。

    “老七,快猜,不猜出来,这酒就没有你的份了,我和五哥平分了就是。至于提示嘛…… ” 孙乾看了看肖小刀,二人却是异口同声,“不能有!你太聪明了,提示了准保立刻就猜出来了。 ”

    柳阡夜苦笑一声,纵是再聪慧博学,这毫无跟脚的酒,自己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猜出来它出自何方何处啊……

    挠了挠头发,听着庭院深深的阵阵蝉鸣虫叫,微风袭来,一时心旷神怡。柳阡夜高声向着在一旁玩闹的几个孩子喊道,“向北啊,领着近山和若水去后院,让你母亲和姨娘给我们做几个菜! ”

    柳向北,肖若水和孙近山三个孩子已年近七岁。俗话说虎父无犬子,向北和近山两个男孩子虽然年幼,已颇有乃父之风。

    向北聪慧,近山勇武,倒是唯独若水这个唯一的女孩子,因为她娘亲怀她的时候生过一场病,整个人倒是柔柔弱弱的,有些先天不足。

    好在两个小伙伴对她也都颇为照顾,从小有好的东西就是优先想到她,让着她。小姑娘天生身子骨弱,她又时常生病,因而也最被几个叔伯婶婶疼爱怜惜。

    向北听到父亲喊自己,连忙奶声奶气地回应道,“知道了,爹爹,我这就去。 ”

    向北拉过近山,将手中的蛐蛐儿也都交到了他的手中。“小山,若水妹妹风寒刚好不久,你就领着她在这玩,不要乱跑,我现在去后院喊娘亲她们,一会儿就回来。  ”

    “知道了,向北哥哥!我保证不跑。 ”八个孩子自小一起长大,而孙近山却是最同柳向北要好,一向十分听他的话。

    一边柔弱的小若水也是自小便十分依恋向北小哥哥,听到他这会儿要跑,不跟自己玩了,连忙伸出小手拽住他的衣襟,两只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直直盯着他。

    若水因为先天不足,久受病痛折磨,从小就十分胆小,很少说话。这会儿竟也忍不住柔柔弱弱地向着柳向北说道,“向北哥哥,你快点回来,陪我们玩哦! ”

    柳向北嘿嘿一笑,连忙站起身,摸了摸若水的头顶,“若水妹妹乖,小山会保护你的,你们好好玩,我一会儿就回来啦!一会儿让五娘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西湖醋鱼! ”

    “好! ”小若水点了点小脑袋,便松开了抓着柳向北衣襟的小手。“我俩等着你,向北哥哥,我还想吃七娘做的酒酿小丸子! ”

    “好好好,我让我娘做给你吃! ”

    这边柳向北迈着小腿,蹦蹦跳跳地跑去后院找自家娘亲。他爹柳阡夜却是自顾自地抱着酒坛子,就站在院落中仔细观察了起来。

    “我说六哥,你这到底啥酒啊! ”柳阡夜皱着眉,“这坛子以前分明是装醋的,而且下面连个底款都没有,还有这封泥,似玄非黄,绝对不是北方的土质!这酒是南边来的? ”

    看着柳阡夜也有吃瘪的一面,肖小刀和孙乾都是哈哈大笑。过了好一会儿,孙乾才捂着肚子,“这坛子是以前我们金吾卫南下时候在山西道采购的,山西盛产陈醋,坛子或许是做来装醋的吧。 ”

    “不过,我们当时是用这些坛子装军粮来着!后来到了南疆,便空了许多坛子,机缘巧合吧,反正它们后来就被用来装酒了! ”孙乾直接躺倒在庭院中,“老七啊,你便猜吧,这酒是真的很不凡,不过便是告诉你产自南方,你怕是也猜不到! ”

    “六哥,照你这么说来,这酒定是天下名酒之一了!不过好些酒可都是娇贵的很,这酒若是如你所说,不挑剔容器,那就必定是春烧酒喽!  ”

    柳阡夜自言自语,“即是南方所出,向来便必定不能是荣阳土窟春,富平石冻春应该也不是! ” 柳阡夜突然眼放精光,“六哥,这个,这个莫非是剑南所产火烧春? ”

    “厉害,厉害! ”孙乾惊讶道,“你小子还真的是,有点提示,便能一猜即中! ”

    柳阡夜哈哈大笑,“六哥,剑南烧春,这可是稀罕东西啊!你那朋友倒是神通广大,这酒在哪弄来的? ”

    孙乾便将这坛酒的由来和“老鬼 ” 的故事同两个兄弟又说了一遍。

    肖小刀和柳阡夜二人纷纷感慨,“好一个重情重义的好汉子! ”

    肖小刀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匕,精细地破开这坛酒的封泥,又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去掉封纸。顿时,一股清幽甘冽的酒香便弥漫在不大的院落之中。

    男儿好酒,可几人之中,唯有柳阡夜才是最懂酒的。便是肖小刀曾经做过酒类生意,也不过略通此道,至于孙乾等人牛饮此酒,若被柳阡夜知道,不知道还要怎样叹息他们暴殄天物。

    “甘冽醇香,香飘十里,这坛酒便是在剑南烧春之中,也必定是十分珍贵之物。”柳阡夜一脸迷醉之色,“六哥,若是我所料不差,这就应该是十数年前,金吾卫绵竹大捷以后,大赏三军所用吧?”

    孙乾点了点头。“那一战,惨烈无比啊,我足足率队攻打了十二次,方才攻上绵竹城楼! ”顺手拔下一株路边野草,放进嘴中咀嚼起它的根茎来。“不过,那也是我这辈子打过最酣畅淋漓的一场仗了,以后再不会这种机会了。”

    “谁说的,六哥,正好我今日还有事要问你! ”柳阡夜踱步过来,一把抄起酒坛,“我先把这酒烫一下,处理一番,一会儿等嫂嫂她们做好饭菜,我们再细谈。 ”

    ……

    不多时,饭菜做好。正逢秋高气爽,圆月当空,肖小刀和孙乾两人商议了一下,便将餐桌自内堂挪到了庭院当中。

    一道道菜也摆上了桌子,这时候柳阡夜带着烫好的酒也姗姗来迟。

    只见他竟然将琥珀色的酒浆自酒坛中分别倒入了几个玉石酒壶之中。

    而一旁,三位夫人将几道菜摆上桌子,刚要招呼几个孩子离席而去,便被柳阡夜叫住了。“两位嫂嫂,还有夫人,咱们也好久没一起吃饭了吧。今日家宴,咱们一起吃,赏月饮酒,聊聊天。 ”

    肖、孙两位夫人看了看自家丈夫,见二人点头应允,也就拉着几个孩子上了桌。

    餐桌是八仙桌,不过三个孩子年幼自是不占地方,三家九口却是满满的坐在了一起,其乐融融。

    柳阡夜,挨个为义兄义嫂斟了大半杯酒,而后也给自己和夫人倒了半杯酒。

    “这酒是六哥弄来的,我就借花献佛了。剑南火烧春,乃是南地佳酿,这酒最忌牛饮,唯有玉杯玉壶,方得其中真味,大家快尝尝,味道如何。 ” 端起手中玉杯,柳阡夜向众人敬酒,当先一饮而尽。

    几个妇道人家其实哪里懂得品酒啊,不过即便他们不善饮酒,也纷纷在饮罢此酒以后,顿觉回味无穷。

    而孙乾虽是先前同尉迟德他们喝了不少,可一群粗鄙汉子却是将剑南春当作烈酒一般豪饮,着实落了下乘。

    “老七,厉害,没想到换了酒壶酒杯,仿佛换了一种酒一样! ”孙乾感慨道。

    “这酒啊,其实最为挑剔的很。传闻西域有葡萄美酒,酒色赤红,晶莹剔透,非夜光杯不得其味。 ” 柳阡夜应道。

    “爹爹,我也想尝尝! ” 小向北看几个大人喝了那么一丢丢的酒,居然飘飘然,仿佛饮用了琼浆玉露一般。鼻尖一直闻着那股子馥郁芬芳的酒香,便禁不住拉了拉父亲的衣角。

    柳阡夜看着自家儿子,嘴角甚至都流出了口水,不禁哈哈大笑?“向北,你还不到七岁,就想喝酒了?长大了还不得成个酒鬼啊! ”

    “老七,今日开心

    ,不妨就让几个孩子尝那么一点? ”孙乾看着自己儿子也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便忍不住提议道。

    倒是几个孩子中,唯独小若水对这闻起来蛮不错的酒香丝毫不感兴趣,她的眼里一直盯着那道西湖醋鱼。

    肖小刀,抚摸着女儿的头发,“你们两个都是男孩子,喝酒就喝吧,咱家若水吃鱼就好了,哈哈哈哈。 ”

    这边,柳阡夜则是小心翼翼地为两个孩子又纷纷倒了数滴酒浆。“剑南火烧春,入口甘醇,但回味非凡,后劲极大,让这俩孩子少尝一点吧,这要是喝多了,不定他们要昏睡多久呢。 ”

    两个孩子一人端了一个小酒杯,柳向北倒是颇有乃父之风,“近山贤弟,小兄先干为敬! ”

    然而,小向北酒刚入肚,唇齿之间尚且飘香,肚子里却是翻山倒海,火辣辣的一股热心便充至他的全身。

    还不等孙近山,有样学样,也饮尽杯中酒。

    “啊,好辣呀,父亲,肚子好热,小心酒里有毒! ” 小向北从母亲怀中跳下,不时地吐出自己的小舌头,嘴里还呼呼地向外呼着气。

    吓得孙近山手里端着酒杯,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小脸煞白,看向自己的父亲。“爹爹,这酒里真的有毒吗?是不是我跟向北哥哥惹你们生气啦? ”

    看着两个小家伙,一个煞有介事,一个呆萌可爱。众人纷纷开怀大笑,还是柳阡夜率先憋住了笑声。

    “向北,酒就是这样的,入口甘甜,进而冷冽,而后一股子**之气便回散布全身,仔细品味,方有人间百味,其乐无穷。你不过是太小了,所以啊,不到十五岁,以后不可再饮酒了,知道吗? ”

    “,到了,呼, 爹爹,呼呼……好辣呀! ”小向北呼呼喘着粗气,不住地蹦哒。

    “近山,不怕,酒是没有毒的!不过其中滋味却是需要你自己去体会了,怎么样,看到向北这样子,还要不要喝啦? ” 肖小刀一边为女儿夹了一块没有刺的肥嫩鱼肉,一边调笑着孙近山。

    偷偷瞟了自家爹爹一眼,却发现他爹孙乾竟然和向北哥哥一样,也是满脸通红,却没吐舌头。孙近山把心一横,“五伯伯,男子汉,大丈夫,我才不怕呢? ”

    然而一杯酒下肚,孙向北却是险些没哭出来。“呸呸呸,一点都不好喝,我再也不要喝酒啦! ”

    哈哈哈哈,一片欢声笑语间,唯有肖若水这个小吃货专注的吃着鲜美的鱼肉,小肚子都不知不觉间,吃的鼓鼓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位夫人还是带着孩子离席退下了。

    三个孩子,吃撑了一个,却是醉倒了两个。三位夫人,也只是无奈一笑,收拾好桌子后,纷纷抱着自家小祖宗,便回到了内室之中,照顾他们几个睡下了。

    她们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也深知自家丈夫今夜定要要事相谈。中间还抽空为他们端来几盘点心瓜果,放在酒壶旁边。

    三个男人,酒意正盛,互相倚靠在一起,一人拿着一只酒壶,便聊起了自来到长安这半月以来的诸多事情。

    “六哥,我思来想去,觉得有些话还是要问问你自己的想法! ”柳阡夜手端酒杯,剑眉微皱。

    “五哥,六哥,其实我来长安参加科举原本也只是想为兄弟们谋个安身立命之所。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我这边科举夺魁,八弟却是直接入主了幽州。 ”

    圆月当空,星辰浩瀚,秋风落叶,香气怡人,柳阡夜单手撑地,骤然立身而起。

    “入了长安,我却再难出去,治国安邦乃是我平生所向,可那也仅仅是我柳阡夜一人之志。二位兄长为护我安危,不辞艰难,亦入了这帝都乱局,我感动至极,可我也有担忧…… ”

    “兄弟,男儿慷慨,自当豪迈,你又何必担忧我们!既入长安,便不作他想,我孙某人倒是不稀罕那将军金甲,我在意的唯有七弟你的安危!”

    “老八在幽州有大哥他们,你在长安也有我和五哥,咱们兄弟从不会让谁孤军奋战。 ”孙乾酒酣胸胆,却没有丝毫醉意,他哪里不明白自家兄弟的担忧。

    肖小刀伸出左手,摸了摸自己粗壮的右臂,“肖家一门一夜之间鸡犬不留,这也是我的梦魇,老七,我原来从未想过回长安调查此事。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入京为官,也坚定了我调查当年之事的信心! ”

    “我们是兄弟,所以不要胡思乱想,我们皆是心甘情愿来到长安!所为也不单单为了护你周全,我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肖小刀从怀中拿出那柄“残虹 ” 小剑,“以后你就安心在朝堂上做你的事,这暗道之事,就交给我了! ”

    柳阡夜点了点头,“两位哥哥,这里不比三柳村,各方势力纵横交错在这六十四坊长安皇城中,其实就是这皇朝六十四道天下的缩影!而我要做的,却是举世皆敌之事。 ”

    “儒教封山数百年,天下戡乱,我欲扶大厦将倾,重塑这濒临破碎的山河,或许稍不留神,便要粉身碎骨,尸骨无存,我真的怕到时候会拖累你们。 ”

    “我亦知五哥有家仇,所以将八弟组建的麒麟会交到了你的手上。我所为的,不是五哥为我做些什么,而是希望五哥你能快些寻得真相,报得家仇!到时候,你便离开长安,去幽州同大哥他们汇合,长安乱远甚幽州百倍! ”

    “老七,不要这么想!有我们在,你至少会轻松不少,而且不到万不得已,莫要轻谈生死,我们都已是为人父的人了。你不贪生,可弟妹、孩子到时候却要怎么办才好。 ”肖小刀一把手抓住柳阡夜的肩头,用力握了握。

    孙乾并不笨,他知道其实老七是在内疚没有问过他们的意见,便将五哥安排进了长安暗道,于是他也瞬间明白这几日来,柳阡夜让他同昔日通盘多聚聚的意义所在。

    “老七,五哥自愿去暗道,而且那里也确实适合他,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

    “对啊,我肖家好歹也曾经组建过潇湘馆,虽说当时我还小,但有些东西绝对是天赋异禀,别看我才接管麒麟会没几天,这会儿他们可都是服服帖帖的了! ”肖小刀嘴角上扬,微微笑道。

    “唉,也好,五哥的话,就暂且不提了,等你报了家仇再说。 ” 柳阡夜虽是依旧担忧自己早晚会连累兄弟,可见他们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多说。

    “可是,六哥,现在倒是你的问题比较棘手。 ”

    孙乾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我怎么了? ”

    “你被礼亲王看上了! ”柳阡夜摊了摊手,摇了摇头,“六哥,你身上纹绘的那血色金乌到底是什么东西?其实不光是礼亲王,当日你在城门口同那小道人激斗之事,许多人都看到了。 ”

    “那就是我爹爹在我小的时候画在我身上的啊,原本弟弟身上也会有一个,不过后来爹爹突然就失踪了,还没来得及在阿坤身上画。” 孙乾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说起来,这三足血乌鸦在我身上都有二十五年了吧。 ”

    “二十五年前,崇明太子遇刺,金乌卫彻底消失! ”肖小刀插了一句,“最近一直在查当年潇湘馆覆灭之事,刚好查到了许多二十多年前的旧事,恰好有许多关于金乌卫的。 。 ”

    “所以现在有很多人都在怀疑身上同样有着三足乌的六哥,不知他是否同多年前的金乌卫有关!” 柳阡夜点了点头,“所以也难怪连礼亲王都亲自让我问你,愿不愿意去他麾下效力 ! ”

    “金乌卫已经消失了这么久,这些人为何还对此事念念不忘? ”孙乾疑惑不解道。

    “这里是长安,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现在的问题是各方势力都在向你递橄榄枝。而因为我的缘故,六哥,我们同礼亲王暂时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所以你现在几乎没得选择,都会被默认为是礼亲王这一派系的人 。 ” 柳阡夜有些愧疚地说道。

    “老七,这有什么,我本就是禁军出身,如今礼亲王执掌禁军,我不过就是回到老部队而已,更何况我其实本来也没得选! ”

    孙乾爽朗一笑,“你和五哥都在长安,那我肯定是不会投到他人麾下,去到长安之外的!更不要说,三大势力中,独孤家和随国公府跟咱们还有一些仇怨了。 ”

    “不过礼亲王倒是说了,只要你愿意在他麾下效力,他不但可以免除你昔日之罪,十六卫禁军不仅任你挑选,而且在你往日军职之上,还会直接官升五级!”柳阡夜笑道,“这等待遇已经是十分优厚了!”

    “老七,即便是老六同往日金乌卫颇有渊源,也不至于让礼亲王如此优待吧?”肖小刀有些疑惑。

    “五哥,恰恰如你所说,我反倒觉得礼亲王如此看重六哥,绝对同金乌卫旧时之事脱不了关系!”柳阡夜幽幽叹了口气,“他根本没有讨好我们兄弟的必要,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二十多年前金乌卫到底有什么秘辛,还有劳五哥你多留心查探!”

    “说起来,二十五年前,礼亲王尚且不过十几岁,那么大的孩子居然也会知道金乌卫吗

    ?”肖小刀十分疑惑。

    “他毕竟是崇明太子和崇文皇主的弟弟,知道这些也实属正常!咱们倒是没必要想那些,我主要是担心六哥。禁军之中,派系众多,礼亲王拉拢六哥到底有何目的倒是尚未可知,但是想要让六哥做他手中刀却是不言而喻的。”

    柳阡夜目光转向孙乾,“这也是我这些天五哥他络旧识的原因之一,人心虽难测,但只要不涉及他们的利益,我想总会有人念及往日情分。那样,六哥你在军中总会好过一些,也能多打探一些内幕消息。”

    孙乾欲言又止,他深知自己这些生死兄弟的为人,本欲出言反驳。可他也明白人心难测,自己毕竟已经离开禁军毕竟已有六年之久,也难保这些旧日同袍还依然是往昔一心保国戍边的热血男儿。

    “老六,老七的话也不无道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人会变了也说不定,咱们虽然没有害人之心,但多加防备也是毫无害处的!”肖小刀也出言打起了圆场。

    “六哥,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在这偌大长安之中,我所在意的,除了朝堂之事,唯有咱们院落中这九口人而已。你们终究是因为我才来到长安皇城这天下最为是非之地,我总要替你们的安全着想。  ”

    “咱们兄弟之间,说这些倒是外道了! ”孙乾摇了摇头,“以后五哥在暗,你在朝堂,我便在军中,咱们三兄弟也好互相支撑! ”

    柳阡夜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六哥,你跟兄弟说句实话,你是否愿意回到军队之中?我原本打算也让你同五哥一样,在暗道做事,这样无论以后我有个什么风波闪失,至少不会波及到你们。 ”

    “可一旦六哥你入了军中,那便算是彻底入了局,恐怕日后再难置身事外了。 ”

    “我若说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倒是有些虚伪了。 ”孙乾伸手楼主柳阡夜肩头,“老七,我年少从军,所为的其实也不过是为老母分忧,还有就是为了我二弟能够入到武院读书。 ”

    “如今,她们都早已不在了。那我平生所愿便是咱们兄弟子女都可以平平安安的活这一生!都说家国天下,可我是个粗人,眼界没那么远,但我知道我若是能在禁军中谋一要职,你在朝堂上多少也能轻松许多,所以我愿意去。 ”

    柳阡夜有些惭愧,“六哥,可我真的不愿意让你彻底淌进这滩浑水之中! ”

    “好啦,老七,道理你也不是不懂,越是天下纷乱,手里握有兵权就越发重要!暗道的事,我自己搞得定。”肖小刀也伸手楼主柳阡夜另一侧肩膀,“老六他若是在暗道做事反而会束手束脚,倒不如在军中如鱼得水。你呢,把心放在肚子里,不要胡思乱想! ”

    “就是,老七以后朝堂上的明枪你来抵挡,至于背地里的一些阴谋勾当,就劳烦五哥多费些心思,替贤弟来遮挡暗箭。”

    孙乾嘿嘿一笑,“至于我嘛,少了明枪暗箭,就凭我黑魔王的名号,在军中还不是轻轻松松便能收下一大群小弟,哈哈哈哈哈。 ”

    “也罢,反正如果一切按照我的计划进行,禁军数年之内都不会被外调出京。 ”柳阡夜沉吟半晌,“只要不打仗,凭六哥你的本事,也断不会有性命之忧! ”

    “就是,就是! ”孙乾端起酒壶,为两个兄弟斟满酒浆,“你便相信你六哥的本事就好了,我好歹也是在南疆戎马十年的人,哪里那么容易出事啊!倒是老七,我听我的朋友说到什么天下武举大会,那是个什么? ”

    “我正准备跟你说呢,既然你也坚定要回禁军,我更和你详细说一说。 ”柳阡夜接过酒杯,“这个天下武举大会,是我提议的,其实就是更大规模的一次武科举! ”

    “所谓天下武举大会,唯一区别于普通武科举的地方,便是所有参与者将不论出身,唯独以能力高下论英雄! ”柳阡夜又饮了一杯酒,“所为的便是汇聚天下英才,可以齐聚到禁军之中! ”

    “此举不但可以将天下六十四道各军乃至民间的各路高手招揽入京,同时也可以给禁军换一批新鲜的血液!最主要的是,此举可以吸引大量的寒门子弟,这些人以后也将是皇主日后必定最为倚仗的力量。”

    “老七,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也去参加这天下武举大会? ”孙乾虎目圆睁。

    “恩,没错!虽说礼亲王如今对我们多有照料,但我同他毕竟政见稍有不合,以后的事情我也说不准。所以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让你承他之情,回到禁军之中! ” 柳阡夜微微一笑,“天下武举大会,便是我一早为你量身定做的进身之阶! ”

    “只不过,我始终担忧你再度穿上甲胄,会彻底陷入长安城权利争夺的暗流之中,所以这才一直没有同你提起此事。 ”

    “七弟,虽然你这么说,六哥确实很开心,毕竟你这是信任六哥的实力。 ”孙乾苦着一张黑脸,“可六哥虽是功夫不弱,但天下能人异士那么多,我可没有夺魁的把握! ”

    “哈哈哈,六哥,你只管放心去比武就好。又不是非要让你夺魁,你只需稍露锋芒,我自有办法保你可以自领一军! ”

    柳阡夜拉着两位兄长坐下,“其实六哥,这一次天下武举之中,真正的能人猛士绝对不会少。甚至为了天下第一武状元的名头,许多世家都必定会派出自家年轻一代中最为悍勇的人物。 ”

    肖小刀也是闻言摇了摇头,“老六啊,你啊,木秀于林则风必催之!别说你未必有那个能力,便是有夺那什么天下第一武状元的机会,你也得老老实实让出去。 ”

    瞟了一眼自家五哥,“五哥,虽说我打不过你,可你也不能这么贬低自家兄弟吧? ” 孙乾滋溜一声,也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肖小刀淡淡地道,“老六,我还真不是长他人志气,灭你的威风!自古乱世出英雄,可乱世同样也是绝代猛将丛生之时,你小子还是多留些神,免得栽了跟头,到时候让大哥他们知道,还不笑话死你! ”

    也是知道自家五哥并无讥讽之意,只是关心自己,孙乾翻了个白眼。“老七,说起来,半这个武举大会,是朝廷为了网罗天下英雄豪杰,你说大哥他们会来吗? ”

    “大哥他们或许会来吧,只不过我不太希望他们来! ”柳阡夜这时候虽说已脸现绯红,但却是冷静的很,“按理说,半月有余,大哥他们也该同老八汇合了,如果大哥他们要来,我却是希望老八务必要拦住他们! ”

    “这是为何? ”孙乾有些疑惑。

    “六哥,我不是说了吗,长安乃是天下至是至非之地,如今把你们卷进来,我已是十分惶恐。而且幽州虽眼前局势复杂,三足鼎立,可在我看来,对于大哥他们来说,却是天下少有的安身立命之所! ”

    “七弟,我也有些糊涂了,八弟虽是临危受命接了幽州节度使之职,可却没有朝廷册封之召令,可谓名不正言不顺。 ”肖小刀斜倚栏杆,皱着眉头。“而且蛮人和匪寇实力都不弱,他现在虽是尚有几城之地,可八弟如今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安稳吧? ”

    “五哥、六哥,世间之事,可不能光看表象,也不能道听途说!传闻长安乃是天下繁华之最,可你们到此亦有半月,这帝都所在,繁华之下的混乱肮脏,较之其他道府,又有何不同? ”

    柳阡夜长叹一声,“幽州今日虽是三足鼎立之势,可那些辽东匪盗,但就他们自诩为高丽遗民,我便知道他们难成气候。 ”

    “八弟平日里虽话不多,但他诡道谋略之术,我自认绝不下我半分。自你们同我提及此事,我便知道他敢于接掌乱象频出的幽州,就必定有所倚仗。原本我以为是马老节度使在幽州经营三十多载,还留有底牌。 ”

    “可直到我在接触过沐兰池掌柜,知道了“麒麟会”和“风雪楼”之后,我才知道八弟却是天下奇才! ”柳阡夜看到两位兄长皆有些疲倦,“总之,你们信我,不出五年,有大哥他们相助,八弟必定一统幽州! ”

    肖小刀也是有些酒意翻涌,而孙乾喝得更多,更是早已趴在桌上,此刻呼吸粗重,竟是微有鼾声。

    肖小刀摆了摆手,“谋略布局便由你们来吧,我和你六哥只管替你冲锋陷阵就是了! ”撑着栏杆,摇摇晃晃站起身,“这剑南烧春,名不虚传,没想到后劲这么大。老七啊,老六交给你了,我可得回房睡觉了…… ”

    “五哥,你慢着点…… ”眼见肖小刀摇摇晃晃,好悬栽倒在石板路上,柳阡夜连忙闪身搀起他,而后右手一勾,便将趴在桌上已是鼾声如雷的孙乾也半扛半拖在身后,走进了内院。

    两人足有近四百斤重,将两位哥哥送回房间,柳阡夜则是累的一身臭汗。

    自顾自地走回小凉亭,摇了摇尚还未喝尽的酒壶,柳阡夜自己却是睡意全无,反而精神抖擞。

    也不用杯子,对着壶嘴,将酒液一饮而尽后 ,柳阡夜竟是在院落中打起拳来。

    嘴里还不时念叨着,“万事不如杯在手,人生几何月当头。如此星辰非昨夜,天下兴亡匹夫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