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刚下,乌远山已是一片漆黑。
一处开阔地,十几支不时闪耀的火把,将一个瘦小身影围拢。
“小娘子,不知道乌远山是什么地界吗?竟敢然单身来闯。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陪陪哥们好了。”
这声音引起一阵哄笑。
荃公主伯芷虽然一身男装,但脸蛋清嫩,自然看地出是女儿身。
听到贼人调笑,伯芷脸色清冷,手中长刀一举,“你们祸害无辜百姓,却想躲在这里逍遥?
我今日便替天行道,除了你们这帮祸害!”
说完,伯芷也不惧对方人多,挥刀便砍向最近的一个贼人。
众贼人见伯芷耍刀耍地有模有样,顿时吹起了口哨。
“好烈的小娘子,我喜欢!”
“都别跟我抢,这小娘子我今晚要了!”
眼看伯芷被两三个贼人围住,要吃暗亏,一阵刀风扫来,吓地想要偷袭伯芷的两个贼人翻滚着躲开。
“你闹够了没有!”
柯义打开正与伯芷相拼的贼人,恼声看向伯芷,“闹够了就赶紧离开!”
伯芷脸色一板,“要你管!”
说完,伯芷侧身,打向了另外的贼人。
众贼人见到有帮手到来,顿时没了看戏的兴致,纷纷扬起手中利刃,加入了打斗。
一时间,十几个贼人将伯芷与柯义围住,场面惊险。
一开始,柯义还占上风。
但那些贼人见不是柯义的对手,而柯义又顾念着伯芷,便纷纷去围攻伯芷,只剩下几个厉害的吊着柯义。
伯芷越打越吃力,柯义分身无暇,几轮下来,为帮伯芷挡刀,已经伤痕累累。
伯芷终于害怕起来,“柯义你个蠢人,你快走!管我干什么!”
眼前柯义又替她挡了一刀,伯芷不禁呜咽起来,“是我自己任性,你来凑什么热闹!你走啊!”
这时,柯义不顾背后有人偷袭,拉开差点中刀的伯芷,自己深受重伤,再也撑不住,跪倒在地。
“柯义!”伯芷双眼一片模糊,也不再管什么贼人的进攻,抱着柯义坐地,声音激动,“我恨你!我恨你!你别死啊……”
说着,竟是哭了起来。
柯义已经神智迷糊,伯芷眼里只有重伤的柯义,一时没有察觉到周围的贼人已经被人砍倒在地。
向月清跟着武辰来到附近,看着挨在一起的两人,表情复杂。
“柯义可以让人先通知我一声的。”
武辰出声,“但他没有,而是迫不及待地赶来乌远山找到伯芷,再放了信号。”
说着,武辰看向向月清,“现在,你还觉得,他不明白自己的真心吗?”
向月清看着武辰的眼睛,一时之间,分辨不清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武辰收回目光,“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人一旦生情,做事就可能畏首畏尾,有所顾忌。
这样的人,我其实并不喜欢。”
说完,武辰转身离开。
向月清沉默一阵,回头看了一眼伯芷与柯义,跟在武辰后面。
前面的话,她可以不信。
但最后两句,她信。
武辰自己就是一个断情绝义的人,所以才能完成复仇大计。
他如此,那么他所看中的棋子,自然也该是如此。
可如果是这样,他又怎么会放任柯义对伯芷生情,甚至为救伯芷而不顾自己的性命呢?
向月清疑惑地看着前面的背影。
这个男人,似乎有些矛盾了。
想着心事的向月清没注意脚下有个小坑,一脚踩空,脚扭了。
“嘶”
一阵钻心的疼,脑门都冒冷汗了。
前面走着的武辰回身,走到向月清面前转身蹲下,“上来。”
向月清怔住了。
莫名觉得这场景有些许熟悉。
可是……
她不记得有这样的事发生过啊?
“怎么?”武辰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了,“还要我抱你不成?”
旁边九夏扑哧一笑。
向月清脸色一红,伏在了武辰背上,任他背着离开。
看着武辰的后脑勺,向月清的脑海里莫名闪过几个片断,有拔武辰头发的,在捏武辰脸的。
向月清摇了摇头。
她大概是疯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不怕大反派拿刀砍死她吗?
原本跟着武辰的人还离地挺近的,但渐渐地都落到了老后面的地方。
山风清凉,四周黑漆漆的,不时传来怪鸟叫声,向月清心里生了一股恐惧,不由搂紧武辰的脖子。
武辰将脚步放慢了些。
以前,总觉得日子难熬。
此刻,却莫名觉得前面的路程太短。
时间太少。
……
长泉宫。
荃公主伯芷被罚跪在院中。
看着眼眶红肿、不时擦泪的伯芷,叶淑妃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逆女,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乌远山是什么地方,竟然也敢去闯!”
舒德妃放下茶杯,微笑起来,“这不正有淑妃当年之风吗?
只怕淑妃年轻时,比之眼下的阿芷,有过之而不无不及。
当娘的如此,还好意思说女儿。”
叶淑妃脸色无奈,“她能和我相比吗?
那时我父兄皆在,整个云城也没人敢惹我。”
说着,叶淑妃叹息一声,“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只是她堂堂一个公主,居然对着个赤乌卫校尉哭生哭死,已经落在许多人眼里。
陛下本不疼她,若再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舒德妃道:“我却听闻,那校尉柯义在乌远山死护着阿芷才重伤昏迷。
如此有情有义的男儿,倒也难得。”
叶淑妃看着舒德妃,有些不确定地问,“德妃姐姐,是意有所指?
难不成,德妃姐姐希望我成全阿芷与那柯义?”
“正是。”舒德妃道:“陛下寿诞在即,淳延国太子已抵扶月城。
虽说之前,我们做了许多事情,但难保不会有意外发生。
若是能及时将阿芷许配出去,便是有人要做梗,也没了由头。
况且,阿芷与那柯义想是真心真意,妹妹何不成全?
对阿芷来说,郎君是否有家世,有才华,不大重要。
重要的,是疼她,爱惜她,也理解她。”
叶淑妃想了一阵,“我也不是那等势力之人。
不过,阿芷到底是我女儿。
那柯义是否可配阿芷,我要亲自瞧瞧。”
舒德妃一笑,“突然觉得那位柯校尉有些可怜了。”
叶淑妃赧然,“姐姐就别打趣我了。”
舒德妃走出长泉宫,侍女绿檀不由道:“没想到,那位会托德妃办这样的事情。”
“这是好事。”舒德妃微笑,“从前,总觉得他戾气太重。如今,倒是有些许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