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突全身一颤,“玄姜姑娘,请,请……”
玄姜嘴角一扬,笑道:“我不过说说罢了。正如郑公所说,我有惊无险。此事,就算了吧。”
掘突长长舒了一口气,“谢姑娘!”
静姝却不领情,斜睨了玄姜一眼,“别以为这样,我就能承你的情!”
“我从未想着,你这样的人会承我的情。”玄姜走近静姝两步,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想承谁的情,记住郑公,记住真正疼惜你的人。何必去追求镜中花、水中月。明明你的良人,就在你跟前。”
静姝看了掘突一眼,低着头,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不说话。
“王上,臣妾,臣妾……”
玄姜循着声音看去,哦,还有一个一直跪着的人,玉。差点把她忘了。
宜臼有些嫌弃地看看地上的人,思虑片刻,道:“降德妃玉为九嫔最末的充媛。下去吧!”
玉还想求饶。
一直蹭在玄姜身边的翟柔,喊道:“王上太宽厚了。如此心思深沉的女人,就单单降为充媛,就完了?!”
玄姜拉了一把她,“翟柔,你生产不久身体可好些?怎么就跑出车驾来,看吹了凉风怎么办。我小侄子可好?”
翟柔一听她问自己粉雕玉琢的宝宝,顿时来了兴致,“我给你说哈,宝宝越长越像他爹爹,像我亲夫君,太帅了!”
“你亲夫君?那是我亲哥!”
“哎,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吧啦吧啦。
玄姜随着叨叨个不停的翟柔,去看小侄子,一群人就这样散了。
一顿饭的工夫后,玄姜往回走。
突然,一队重甲的兵勇,瞬间将她包围住。
玄姜心里一惊,不会吧,这么倒霉!又有谁想劫她?
再仔细一看,嘿!原来是秦国的兵勇。
嬴开分开众人,几个劲步便走到她面前。他也换过了新的衣袍,身姿凌然挺立,拦住她的去路。
玄姜最近每每见他很尴尬,经历了两人被迫“共浴”之事后,越发尴尬。她站在他面前,低着头,不说话。
“王上对郑公夫人和德妃的处置,太轻!虽然本侯从来不收拾女人,但是,如果玄儿觉得不解气的话。今晚,本侯派了人,悄悄去收拾她们!”嬴开说的大义凛然,仿佛在说一件有关社稷稳定的大事。
玄姜心里小小地再次感动一把,却说:“多谢秦君。对她们的处置,不宜太重。秦君不必费心了。”说完,敛衽一礼,便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嬴开心头有些失落,眉头一拧。
玄姜走出两步,想了想,又倒回来。从衣袖里取出两枚药丸,放在嬴开手中。
“这是草药君留给我的药丸,可解风寒。今日,秦君落了水,可别着了凉。今晚一枚,明早一枚。秦君一定记得服用。”
“玄儿这是关心我吗?”嬴开手中捧着药丸,像是捧着两颗宝石一般。
玄姜看了他一眼,又是敛衽一礼,没说话,走掉了。围住她的秦国兵勇,自然分开一条路。
嬴开看着她的背景,笑了笑。又语气森然地问领头的将领,“刚才,本侯说让你们放她走了吗?”
领头将领有些懵,跪下道:“君上,她是未来的君夫人啊,我等也不好为难……”
嬴开点点头,笑道:“嗯,有道理!”
众人长舒口气,心道:看来以后要对这位玄姜姑娘再客气些才是!
回到迁都队伍的前面,她又准备了一些方便的吃食,登上銮驾。
刚打开车帘,就被人一把搂在怀里,“玄儿,对不住,我,没能护好你。”
玄姜知道,宜臼说的是自己被劫,又不能严惩玉和静姝的事情。
她不想让他担心,也学着他做太子时,常用的那种促狭的语气,玩笑着说道:“谁让你魅力如此之大呢?!静姝、云倪、婉谢、瑾姜、玉……”,她一个个伸出指头认真数着,“王上,您可能算来有多少?后面,还会再来多少?”
宜臼看着她这副表情,脸色先是一沉,随即也戏虐地笑了笑,瞬间将她扑到在身子下面,“那玄儿的呢?嬴开、余臣,好想还应该算上岐景鹊吧,有多少?你以为,我不醋吗?”
“所以,王上是要和我比比,谁身后跟得人多吗?”玄姜笑得如同小狐狸一般。
“这个,不比。我只愿,唯有你我二人!”
玄姜看着他,心间刺刺的一疼,对秦君的那个承诺,真要毁了吗?
宜臼又道,“未到洛邑,不能严惩玉,恐卫侯不满,人心不稳。等到了洛邑,再……”
“我懂得,宜清不用再说了。”玄姜打断他,又兀自说道:“静姝的事。我知道,如今,郑公对王上的重要性。所以,我当时对郑公说,此事作罢。我也是想为王上争取郑公死心塌地的衷心。”
“玄儿”,宜臼捏了捏她的手,神色一暗。
她朝他莞尔一笑,如贤惠的妻子那般。
世事维艰,处处掣肘,他们曾经相识于微末。那时,他是太子,却遭遇追杀;那时,她豆蔻年华,是个活脱调皮的姑娘。
执手相伴,已过五载,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她已满双十年华。红尘路漫漫,几度痴缠缱绻,还有什么样的坎儿是过不去的……
从镐京到洛邑,快马加鞭一日之内便可到达。但是,这样的迁都大军,走走停停,已经过了五日。
过了潼关,再往东行,便是函谷关。从潼关到函谷关这一路,虽然路途并不长,只有百余里,但是,一条狭小的通道蜿蜒山间,深险如函。
迁都的大军沿着黄河边的谷地,一路逶迤,慢慢行进。
路途本就不好走,这天,还偏偏下起雨,越发湿滑。狭窄的道路,一边是滚滚而去的黄河,一边是万仞高山。
玄姜打起车帘,看着这样的天气,这样的路途,连连叹息。
宜臼从身后环住她的腰,“玄儿可是害怕了。”
“嗯,这天气何时放晴。众人可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虽下着雨,但众人小心行路,应该不成问题。我担心的,是在銮驾之后,运送九鼎的大车,还有我登基时,玄儿送的‘九州形胜大鼎’。”
玄姜心里一惊,天嗳,差点把这忘了。
路途狭窄湿滑,象征王室的九鼎和那尊九州形胜大鼎,被封在大车上,由百余壮汉运送。果然是操心的紧。
想什么,来什么!
銮驾之外,有侍从大声回禀道:“王上,运送九州形胜大鼎的车架坏了。传来消息,难以修好。单冢宰已经去看过了,请王上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