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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八十章 人言否

    线娘夸康飞是关云长,说的那话,是三国演义里面,曹操败走华容道,陈昱说的,意思是说,丞相对关羽有恩,你说几句软话,他肯定放你走……

    换句话说,这是典型的没有大局观了。

    不过我天朝把关羽捧上神坛,便只说他【善待士卒,骄与士大夫】了,不再提背后的大局观。

    与之相对的,就是张飞【爱敬君子而不恤小人】了,这个小人,说的可不是【小人】,而是底层的意思,就如周朝百姓分【国人】【野人】其实就是城里人和乡下人,绝对不是神农架野人。

    康飞说线娘是个莽张飞,就是这个意思了,倒也不是讽刺她,实在是,有些感慨,出身好,到底是不一样的。

    别说线娘是个好姑娘,即便她【闹市袖锤】,做出什么不可言的事情,大约也就是褫夺、圈禁这类下场了。

    水浒按说是个禁书,可即便五百年后,康飞不也和广大群众一样,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找来什么小泽老师,泷泽老师,深入学习批判一番……水浒么,在这个时代一个道理,一堆大佬喊封杀,可看过水浒的比比皆是。

    线娘也是当即就懂了康飞的意思,要说她自己看水浒就能悟出这样的道理,那是绝无可能,可她看的是点批圈红版的水浒,就是大佬注解过的版本,什么【此处当浮一大白】之类。

    说起来线娘也是可怜,按说,女不看金庸男不看琼瑶问题这时候连红楼梦的祖师金瓶梅都还没有你想看什么百万字长篇巨著的宅斗?根本没有。

    要不然,读书人为什么看着【牝常以静胜牧】六个字能自己在脑海里面敷演出上万字的刘备生平?

    想想康飞他家店里面大伙计小潘有一套藏书宝贝得不行,大约唯老婆与书不可外借。

    得到【爱敬君子】这样的评价,线娘可欢喜至于什么【不恤小人】云云她是漫不在乎的,白莲花那是要持续不断用皿煮和石油来洗脑的,大明既没有皿煮也没有石油,线娘自然也不会去抚恤难民反倒被难民反推。

    故此她脸上一晕低声就说了一句姐夫岂不就是个君子么!

    康飞装听不见,赞了他两句,匆匆离开,留下线娘满是失落,可片刻后便自己给自己打气红线啊红线,你可不要半途而废总要把事情做完整了,叫姐夫也高瞧你一眼……

    那边康飞要走却被得到消息的向大爷给拦下了。

    有那老衙兵给两位老爷上了茶,向大爷皱着眉头端着茶盏吃了一口放下来后边问康飞你把事情全都扔给魏国公府上这位五姑娘自己怎么就躲起清闲来了?

    康飞脸上一红,讷讷半晌,就把事情原委给说了。

    大哥,我不是躲清闲,我是躲康同知家里面那位康奶奶……

    向鼎听了康飞的话,不由啼笑皆非。

    看着康飞满脸尴尬的样子,想想那位魏国公府上五姑娘,未免就对方不值。

    “荒唐。”向鼎叱了他一句,“岂不闻,少年戒之在色……”

    康飞满脸无奈就打断了大哥的话,“大哥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那天我不该开了个玩笑,结果吃了线娘一记生火,想我堂堂七尺,脸上有些挂不住,当即起身就出来了,正好碰上那位康奶奶……”

    其实,向鼎也能理解,读书人么,他未必听说过换位思考这个四个字,但道理一样懂的。

    他向大爷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有一次,他在家多吃了两杯酒,看着自家夫人脸色红扑扑的,不知道怎么的,一时间脑热,舔着脸就说了一句,夫人,今晚可能做一个倒浇蜡烛么!

    他那老婆,那是正经八百当地簪缨世家出身的嫡女,听了这话,当即变脸,啐了他一脸,说,你把我当成外面那些不干不净的表子么?

    他老婆吐了他一脸,他大老爷不要脸的么?顿时甩着袖子就出了门。

    在外面溜达了一圈,想他向某人,那也是正经人,以前瞧见半掩门的,从来不拿眼睛看的,可是,当时那一口气,瞧着隔壁街上一个半老徐娘依着门嗑瓜子……

    当时向鼎鬼使神差一般就走过去问,倒浇蜡烛可会么?

    那半老徐娘先是一愣,毕竟,戴方巾的读书老爷这么直接的可不多,幸亏她不认识向鼎,要是认识,大约更要癫狂,这个是真·金主爸爸啊!他们那个地方,文风不大盛,举人老爷是真金贵。

    毕竟敬业,半老徐娘当即一笑,就说,这位老爷,莫说倒浇蜡烛,还有那白虎跨涧,担山走穴,燕子衔泥……妾无一不精熟,老爷与我进来,我细细说与老爷听。

    说实话,事后向老爷就后悔了,那时候他还是举人……想我向鼎,堂堂举人老爷,要什么样儿的女人没有?找这么个半掩门,年纪好做俺娘,按说倒给我银子也不肯的,我怎么就做这样的蠢事?

    自此向老爷再不去隔壁那条街。

    故此,他是真能理解康飞,可越是理解,越发不屑。

    他未免苦口婆心劝说康飞。

    康飞也郁闷,心说大哥你不开导开导我,反倒训上我了?你也不是我老子……

    故此他忍不住,“老哥哥你这话说的,你年纪大了不懂,可你总归年轻过罢?我这会子正懊恼哩,想我戴康飞,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我亏大啦!你应该去批判批判康同知,怎么好叫自家奶奶老牛来吃我这个嫩草,虽说暂时我在他家隔壁住,可我也不姓王啊!”

    这一番话,把向老爷怼得嗓子眼全是话儿……忍不住就说,我今日方才知道三弟你脸皮这般厚,我当年要有你这般厚的脸皮,给今上写两篇清词,阁老不敢想,说不定,也能干个六部侍郎啊!

    康飞理直气壮,我这是脸皮厚么?我只是实话实说,想我在扬州城,还没碰上吕祖点化的时候,那时候脑子不灵光,几乎是个傻子,都有隔壁漂亮的小媳妇趴着墙头撩拨我哩!大哥你只算个五官端正,不懂我的苦恼……

    康飞这话,把向大爷气得一个仰倒,差一点没上来气……

    人言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