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笔杆子的胜过拿刀把子的,这话是谁说的来着你信么
康飞看两个毡帽吓得屁滚尿流,给他老子连连磕头,他老子轻飘飘只说了一个字,森。两个毡帽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康飞觉得,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旁边吴大侉子手脚麻利地送上两块刚从炉子里面出来的滚烫擦酥饼,四爷咬了一口,吩咐吴大侉子再包六块,然后咬着烧饼伸手入怀,吴大侉子赶紧摇手,“不敢不敢,戴老爷吃我几个饼,那是给我面子。”说着,格外又包了几块,拿菖蒲叶子裹了递了上去。
四爷哼了一声,把灯笼和烧饼都往康飞手上一塞,冲吴大侉子点了点头,转身一摇三晃,读书人臭德行的样子就往前面走。
看着自家老子这副做派,康飞总觉得他像是老子在城里面下馆子都不给钱的胖翻译,想给吴大侉子补几个钱,吴大侉子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小老爷拿我吴大侉子开玩笑,吃几个烧饼,把什么钱天黑路滑,小老爷还是赶快给老爷照着路”
好歹把康飞送走,康飞走了十几步,再回头看,吴大侉子两只手在围裙上头搓着,还看着他们背影,瞧见康飞回头,顿时一阵点头哈腰,两只手还做出请的姿势。
康飞心里面叹气,劳动人民的思想有待解放啊当下快步追上自家老子,终究没忍住,“老头,你这个算不算仗势武断乡里啊”
四爷把眼睛一瞪,“你才吃几天粳米饭老子吃的盐都比你吃的饭多,邻里街坊,就要有来有往,今儿我吃他几块烧饼,明儿个他家里头要办红白喜事,请我,我到时候就要把他面子,去吃,你以为,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请府学廪膳生员吃饭啊”
卧槽,老头你说的话好有道理,你儿子我竟无言以对。
只能说,这年月,读书老爷就是人上人的观念太深入人心,颠覆不破。
不过,康飞终究有点不服气,于是就说:“那你老人家就不怕我把刚才的话告诉老娘到时候让你跪在地上顶马桶盖子,唱一出四娘训夫”
四爷把眼睛翻了眼,给儿子一个大白眼,“瞎说八道,我堂堂”正说着,前头快到家门口,父子二人远远看见店门插板都没上,四娘娘看见四爷跟康飞,顿时快步就迎了上来,后面小潘赶紧挑个灯笼跟在后面。
“我是那种随便的人啊张石洲请我到小东门,诗歌唱酬,我哪一回不是早早地回来,你个小老爹,不懂我们二十年夫妻的感情”四爷一脸正气,义正辞严,康飞挑着灯笼,看着老娘快步走过来,只能撇撇嘴巴了事。
换了平时,四娘娘怕要难为情一下,丈夫当着儿子的面说这些话总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今天有些意外,她来不及顾别的,一把就抓住儿子的手,“你快跟我来,胖迪她她出事了。”
父子二人吓了一跳,赶紧跟着四娘娘就回家。
等到了二进三间,知书正在胖迪身边来回转悠,看见四爷和康飞,顿时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少爷,小少爷,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胖迪她,她,她下午还好好的,突然一道雷,把小姐都震了一个大跟头,然后就站着这块不动了,我跟小姐也不敢摸她,不晓得出了什么纰漏小少爷,你快看看瞧。”
康飞快步走到胖迪跟前,看胖迪以蔡明的姿势站着动也不动,忍不住就歪歪嘴,心说,什么先进文明探索系统,还不如国产货
摸着下巴来回看了两眼,心说不管什么机器,出问题了,拍两下试试,电视机可以拍两下,洗衣机可以摇两下,连步枪上弹夹,都可以敲两下可见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他想到这儿,顿时一伸手,啪啪就扇了胖迪两个大嘴巴子,把四娘娘跟知书都吓得捂住了嘴。
她话音还未落地,这时候胖迪眼瞳一动,伸手就摸了摸脸颊,“宿主你干嘛打我”随后就看见后面的四娘娘跟四爷,中央处理器飞快地计算了9的n次方,然后捂着脸哎呀一声,转身就往西厢房跑,进去后嘎滋一声就把门给闩上了。
四娘娘翻了儿子一眼,“你简直是瞎来”说着赶紧走到门口,就把声音放缓了下来,柔声道:“胖迪胖迪乖乖啊你千万不要想不开”
“婆婆,奴没事,只是,奴现在没脸见人,求婆婆给媳妇几分体面,让媳妇一个人呆着”门里面的声音,柔柔带着颤声,让四娘娘听得心都碎了,恨恨一跺脚,转身过去,伸手就扯住了康飞的耳朵,把康飞扯得哎呦哎呦叫唤。
“康飞你这个小兔崽子,可把你能耐大的,还打上媳妇了你老娘我跟了你老子二十年,他连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我一下你倒好,我看你这个遇仙,是白遇了,神仙难教,你就是个夯货”四娘娘拎着康飞的耳朵,把儿子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西厢房里头,胖迪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头,听到外面康飞哎呦哎呦地惨叫,忍不住,嘴唇一抿,露出一个小猫一般地笑。
看老婆唱了有刻把钟的四娘教子,四爷这时候才咳嗽了一声,“好了好了,你也歇歇,孩子们的事情,让她们自己去解决”
四娘娘看了四爷一眼,又看看西厢房,高声就说:“你还护头胖迪那么乖地好孩子,你们老戴家几世修来的”四爷看了西厢房一眼,就说道:“你不懂,俗话说的好,不痴不聋,不做阿姑阿翁,得亲顺亲,方可为人为子”
四娘娘高声嚷道:“好好好,我不懂,就你们读书人懂。”说着,放开康飞,气呼呼地回房间去了。
康飞看老爸老妈两个人唱戏,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把手上拎着的烧饼递给知书,“书姨,老头给你买的擦酥饼,才刻把钟,还没有凉,赶紧趁热吃”说着,又招呼小潘,小潘远远地过来,老老实实拿了两块烧饼,就跟四爷说:“老板,我到前头把门板上起来。”
四爷点了点头让他自便,看了儿子一眼,干咳了一声,双手往后面一背,只顾回房间去了。
知书犹自有点担心康飞,康飞就推她背往东厢房走,“书姨你放心,我们的事情自己解决。”
看她们都回了房间,康飞这才咳嗽了一声,站在门口,“胖迪开门。”
胖迪在里面不吭声,康飞心说,哎呀,机器姬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谁让你说下流话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你这个先进文明探索系统一点都不先进
这完全是两码事,你把水果机扔马桶里面试试
打住,我是爱国人士,我只用华为
两人一个门里面一个门外面,交流半天也没谈妥,胖迪觉得自己受到心理伤害,宿主你要赔礼道歉,康飞说你一个机器姬讲什么心理伤害,简直是笑话。
那边知书躲在门后面张望,还要给自家小姐报告,旁边四爷就说风凉话,“康飞是混账得紧,不像我”四娘娘心里面正烦,听了这话,忍不住就睁大了杏眼,“那你的意思是像我喽”
“像我像我。”四爷说着,涎着脸就坐到她身边,伸手抚着她背,“莫生气,春末夏初,最怕气滞肝郁,这几日你天癸,等天癸走了,抓两副药,调养调养这几日我忙着给新旧两位盐运御史做交接,冷落了娘子,明日张石洲还寻我吃酒,我想着他请我吃酒哪里有我陪娘子重要,那外面,桃花开的正灿烂哩就拒绝了,明日我们租一艘小船,从念四桥二十四桥出发,看看两岸十里桃花”
四娘娘被四爷说得身子软了下来,缓缓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喃喃就道:“都说儿女是父母的业障,康飞这小业障,真真是气死我了。”
知书站在门口,看看自家小姐少爷,再看看门对过,心里面就叹气,哎小少爷要是有少爷一半的哄人本事,也不至于
康飞和胖迪终究没谈得拢条件,盖因为双方认知上出现了错误,胖迪的中央处理器已经把我是他媳妇写到程序里面去了,所以认为你要哄哄我,康飞却认为,机器姬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打开电脑扯两张纸巾看动作片的时候绝不会不好意思
“好,你别后悔。”康飞瞧见知书在对过东厢房探头探脑地偷看,觉得丢了脸面,于是假模假式放了一句狠话,转身跑前面跟小潘作伴去了。
那边知书看康飞转身跑前面去了,着急了,就想去叫他,四爷却叫住她,“莫管他。”四娘娘这时候也想通了,“让他们去吧,管多了管出冤家,到时候反埋怨我们的不是。”
康飞到了前面,小潘刚吃了一块烧饼,半靠在床上就着油灯看三国,看见康飞就笑了,“就知道少东要被赶出来”康飞哼哼了两声,往另外一张床上一倒,“烀猪头睡觉,别喊我。”
睡到半夜,外面街上隐约一阵阵的犬吠,随后,犬吠声连绵不绝,一下就把康飞和小潘惊醒了。
小潘摸着个火折子把油灯点了,外面隐隐约约地喊叫,他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脸色顿时就变白了。
“不好了,是倭寇”
康飞把脚上的靴子穿好,扭头四下看了看,就过去弯腰把顶门闩给拿在手上,沉声对小潘道:“你到后面,去叫醒我老头老娘他们”说着,紧了紧手上的顶门闩,虽然自觉有外挂在身,可手心还是一阵汗津津的。
明嘉靖二十七年初,巡抚浙江、兼制福建右副都御使朱纨督兵破双屿,杀倭万余,倭首徐栋徽州人授首,倭首李光头福建人遁走,四月,李光头残部汇合倭寇林成福建人,自三沙崇明岛将犯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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