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说,人间的除夕之后,就是年。
过年时,血脉相连的亲人都要团热÷书在一起。
而天剑门里的众人,都已无血亲在世。
虽彼此之间都非血缘至亲,但感情至深,却甚于亲人。
师尊把二师姐叫了过去,递给她一个秀着福字的红色锦囊,
“长思,这是本尊补给你这几年的压岁钱。”
“多谢师尊。”二师姐拱手行礼,接过了福字锦囊。
看她后退的动作,是正准备到一旁打开看看,祝君年忍不住开口说,“长思师姐,过年的压岁钱要放在枕下。”
“是……是吗?”二师姐闻言一愣,脸上露出“还有这种说法?”的疑惑表情。
但她很快向他点点头,柔柔的笑了一下,“多谢小师弟。”
祝君年点点头,没再说话。
师尊又发话了,“长思,你去月华院看看,你大师兄有没有在捣年糕。”
“是,师尊。”二师姐领命,却没有动身,问道,“师尊,年糕是什么?”
师尊笑了笑,说,“是人间过年吃的点心。”
“明白了,师尊。”
不,二师姐肯定不明白。祝君年想。
年糕,人间的点心吗?二师姐有些好奇。
祝君年的视线一直跟着她背影,待她出了思雪庭后,师尊突然问他,“君年,你想知道本尊每一个弟子的名字来历吗?”
祝君年收回视线,点头道,“弟子愿闻其详。”
棠君就,百里长思,洛鸢,祝君年。
每一个弟子的名字,都是在入门之后,由师尊赐下的,自然有不同的寓意。
“大师兄,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过年的?”长思站在月华院的屋檐下,问院子里正挽着袖子,准备捣年糕的大师兄。
“小师弟来的那年。”
长思恍然大悟,“难怪阿泱师妹嫉妒小师弟。”
“谁说不是呢?”大师兄叹气,“连我都嫉妒了。”
“阿泱师妹呢?”
“送乐陵回栖霞宫去了,顺便给红叶长老送贺春礼。”
“贺春礼,只给红叶长老送吗?”
“那倒不是,长思师妹,你是第一次跟我们过年,所以不知道,师尊每年都会派三师妹去翠微主峰,派发各峰的贺春礼,也回收各峰的贺春礼。”
“阿泱师妹,很能干啊!”长思赞叹道,又问,“怎么不是大师兄你去呢?”
“大师兄我要捣年糕啊!”大师兄说着,就举起木桩,砸向了热÷书灵宝盆里的面团。
“嗯?热÷书灵宝盆?那灵呢?”
“跟阿泱师妹一起去了栖霞宫。”
“……他知道你把他的热÷书灵宝盆用来捣年糕吗?”
“那肯定不知道啊!”
“他回来要是生气了,师尊会不会怪罪你?”
大师兄又是一锤子砸下去,很自信的说,“不用担心,我捣的年糕很好吃,灵绝对不会告状的。”
长思点头,又问,“哦,大师兄,我有什么事可做吗?”
大师兄想了一下,“你去丹宸谷,把云师兄叫过来吧。”
长思惊讶挑眉,“大师兄,你不是讨厌云师兄吗?”
“今天是一年的第一天,我不想影响大家的心情,你看阿泱师妹今天都没有跟小师弟计较,更何况我跟云师兄又不是宿敌。”
长思点头,“我明白了,大师兄。”
年,难道是一年中最好的一天吗?
要是大家能想今天这样,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天剑门的大家终究都会分开,走上不同的道路,去面对各自的命运。
长思御风而行,费了些时间才到达丹宸谷。
丹宸谷的弟子,都是一种云淡风轻的做派,在他们的谷中,时间仿佛过得很慢。
因为云师兄曾带她来丹宸谷一同学过天工剑法,有不少丹宸谷弟子认识她,所以她很轻松就找到了在最高的那座古楼上,眺望远处白泽湖的云师兄。
正是湖波碧渺,流霞蔽日之时。
日暮凉风吹动着檐下古灯,渺远在天青色的朦胧里。
碧蓝的远空,应时的季雨,天光晴好时,微风拂过长发。
小桥流水,古朴清幽,纵横的水溪和绵延的石驳岸,组成了苍古的水上风景。
云师兄温润的说,“长思师妹,在下正准备去天剑门,没想到你就来了。”
“大师兄说,怕你迷路。”
“哦~”云师兄微微一笑,“他还是老样子啊!”
“云师兄和大师兄很熟悉吗?”
“嗯,君就入天剑门前,宗主去镇压了魔域,所以,那段时间是在下在照顾他。”
云师兄顿了顿,又说,“那个时候的君就比现在听话多了……不过,长思师妹,你问这个,是担心他对在下不利吗?”
长思点头,微微一笑,“嗯,但如此看来,是我多心了。”
“长思师妹,不用担心,他还年轻。”
长思听出了言外之意,大师兄还不是你的对手,是么?
不愧是云师兄,师尊曾无比看重的人。
“长思师妹,你知道为什么宗主会为我赐名云处安吗?”
“云师兄,愿闻其详。”
“云处安,是因为我身为宗主的师兄与魔族女子之后,只有身在流云宗所庇佑之处,宗主才能安心。”
在此之前,思雪庭。
师尊首先向祝君年讲起的,是丹宸谷的大师兄,云处安。
祝君年心想,为什么师尊先提起的,会是那个病怏怏的云师兄?
“在千年之前的那场伏魔大战之前,修真界与魔域并不是不死不休的敌对关系,在那场由魔域挑起的战争里,也有魔族人为了与修真界重归于好而奔波。”
“云处安的娘,是一个令人记忆深刻的魔族女子。”
“在伏魔大战之前,她就已经和本尊的师兄相爱,并且经过了试剑之壁的认可。在伏魔大战中,她和师兄在魔域的阵营之间四处奔波,希望能说服同族结束战争。”
“但是,战争的开始和结束,都不是一个人或几个人的努力能改变的。”
“在魔域境珠被毁的那场战争中,她生下了云处安,只来得及给他取一个名字,就和本尊的师兄填了维持境珠的灵阵。”
“云处安也因为境珠的影响,身体极为羸弱,还未睁眼便差点死去,幸得神谕者相救,但也是三百年前才醒过来。”
“三界之中,有太多的生灵欠他爹娘情义,连神谕者都曾说,天道也会庇佑着他。”
“所以,君年,不要因为你的天赋,而小瞧任何人。”
听到云师兄的来历,祝君年内心已经掀起了波澜,认真的回答,“弟子明白,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