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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玉书被逼

    一夜便在此度过,受伤的养伤,灵气耗尽的恢复灵气,失去熟人的到处找寻尸体,找到之后也是一个火球术烧掉,最后连骨灰都不要,一阵夜风,自然消散在黑夜。

    所有修士都是四人小组围在一起,有的总结今日得失,有的相互找寻队员,有的沉默不已,有的面带兴奋或绝望之色。

    仇希尹独自坐在一块石头上,迎着夜风,任凭它吹起满头黑发飘扬,左臂之上的青色道服染红一片,想来已是受伤。

    但以前素喜干净的她,此时却不再注意,呆呆地望着易门方向,不知在想着什么。

    黎明又到,虫族像是顺着一丝曙光般,密密麻麻再次攻到,曾玉书再次带领众人,迎面而上。

    这样的恶战一直持续两月连十天,还不知何时是个尽头,所有修士皆带着伤势,日日迎战。

    早已没有刚开始斩杀虫族的兴奋,此时只是麻木地配合,麻木地施展法术,再麻木地划开虫族身体,掏出内核,塞进嘴里,连脸上全身都沾满蓝或红都已不屑一顾。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每天夜里四人小组缺人的越来越多,但没有人发出任何怨言,起码目前是这样的。

    因为连门主,连堂主,连所有筑基修士都已是片体鳞伤,还有何怨言?

    一夜的休息功夫再也无法将白天所受的伤养好,丹药的匮乏,符箓、灵石的匮乏让所有人感觉疲惫不堪。

    更为重要的是精神上的折磨,战意的萎靡。

    但好在此时,虫族已经被打退到迷雾森林边缘,若是虫族不再追击,想来回到山门便可疗伤休息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门主,我觉得此战恐怕只能到此为止,再打下去,虫族虽能斩杀,但门内弟子却再也不能损失。”距虫族不足十里处,曾玉书与所有后期修士围坐在一起。

    这样的商议近十日以来,夜夜进行,只是最终讨论来讨论去,都是他最后一锤定音,一直向前,再向前。

    风无惧等人虽对他的豪情和勇猛感到佩服,也很赞成他想一次将此虫族斩杀殚尽的想法,但到今日,却感觉实在撑不下去。

    曾玉书扭头看着风无惧,见他浑身是伤,虽然四大堂主也联手斩杀两只后期虫族,但所受的伤却也很重。

    他伸手摸摸腰间的撞伤,这伤是前日所受,当时小师妹还是在群虫中穿行,但数十只初期虫族一拥而上,危急之时,他不得不挡住撞击。

    但小师妹还是如此冷漠。

    “其他人可有不同意见?”他环顾一周,众人今夜像是约好了似的,并没有在他目光之下低头,而是木然地看着他。

    过去的十夜,每夜一次,连接十次,每次都是如此问一句,最后无论有没有其他意见,都是由他一言而诀。

    “门主急切将此虫族斩尽杀绝的心情,我等理解,但如今事已不可为,士气不在,如何战得下去?”伍思义如此稳沉之人,此时也沉不住气。

    陈守天见他俩都开口,将身体坐得更正更挺直,虽是受伤,但却难以改变他这傲骨。

    “门主若是真要一战而绝后患,陈某自然毫无怨言跟随便是,只是其他人......。”

    曾玉书眼里现出赞赏之色,又看向轩辕彩雪,不由一丝心痛,想来轩辕不知将她交于自己,便以为自己可保护她不受伤害。

    但此时那白色道服,到处是红蓝之色,精神也是疲惫至极。

    轩辕彩雪似乎察觉他心痛,欣慰一笑,“门主作何决定,彩雪必然跟随。”

    曾玉书感觉欣慰之极,人生得此,又有何求?

    “只是门主为何坚持己见,是否预感什么,说出来,大家一起商议,想来在座所有人都会支持门主。”轩辕彩雪自然也知今夜气氛不太一样。

    “不错。”“正是如此。”......

    有的期盼地看着他,有的还是眼神不变,有的弃之以鼻。

    曾玉书听得轩辕彩雪此话,不由暗赞一声,清清嗓子,待众人都安静下来,这才凝重开口道:“我有预感,若是不能尽快斩杀此处虫族,恐怕今后再无机会。”

    只此一语,便将所有修士惊住。

    再无机会?难道是那二阶虫族便要杀来?错非如此,又岂会再无机会?

    “门主仅凭预感?”黄得鸣逮住机会,立即问道。

    “不错,仅凭预感。”

    “难道仅凭预感便要将天下修士都葬在此处?”罗未济冷声问道,趁机开口发难。

    气氛瞬间凝固起来,轩辕彩雪稍稍朝曾玉书靠了靠,风无惧有些惊讶,陈守天、伍思义身形不动。

    其他人等,有惊讶,有冷漠,有暗喜。

    曾玉书见从未说话的罗未济也站出来,便知此时事态已经严重之极。

    总不能再说仅凭预感便连续十日一言而诀,决定门内修士去向。

    当然更不能说十日之前,便已察觉虫族退防之时已有异相,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

    若是虫族有什么阴谋诡计能瞒过在座之人,他绝对是不相信的。

    那唯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前方的虫族

    还有后援,此时若不能抓紧时间斩尽此虫,待后援一到,恐怕便是溃败之时。

    但,这也仅仅是一种猜测而已。

    “罢了,罢了,无论虫族是否还有后援,但绝对不能先起内讧,否则,就算虫族没有后援,也是溃败之局。”他暗自想到。

    若是今夜冲突一起,陈守天、伍思义、风无惧三人多半中立,若是单单是他三人,自然与自己一般胸有大志,不会有何忤逆之心。

    但他三人身后,可是数个老辈人物,他三人又岂能不顾?

    因此能确定站在自己一边的仅有轩辕彩雪一人而已,其他炼气期,筑基初期,中期也许有很多想法,但已经不再重要。

    “怎么?门主的预感是什么?还是根本就是胡乱指挥?”李一嘉也晋级后期,此时见他沉默,便也加入讨伐行列,语调阴阳怪气之极。

    面对一个修为不再增长的门主,他晋级后期之后,便已经有此底气。

    哪怕此时他是刚刚晋级后期,哪怕门主此时修为还在他之上,但已经是同阶修士,又有何惧怕?

    更何况今夜的情况,早就在算计之中,前面十次都让他过足门主之瘾,任何事务,都任凭他一言而诀,如今,便是付出代价之时。

    哪怕这一生从一开始易恒进入门派,他便被压得死死,数次想要翻盘皆不能,数次想要将此二人致于死地皆不能,但今夜一旦翻盘,便是此人死期。

    当然,前提是他还敢一意孤行。

    曾玉书大有深意地看他一眼,见他眼里有欣喜,有怨恨,更有得意之色,不由暗笑一声。

    若仅仅是此人,他根本无需正眼看待,从小到大,让他活命到今日,便是自己太过仁慈,不然算计之下,根本无需师兄或自己出手,早已死于非命。

    但今夜之事,定然有所预谋。

    而预谋之人,不在此间,而是躲在黑夜深处。

    他转过头去,越过众人,看向黑夜之中。

    李一嘉见他如此小视自己,竟然连正眼都不看一下,立即怒从心起,大吼道:“曾玉书,是否不敢回答?”

    “李一嘉你是何身份?敢对我如此说话,陈守天陈堂主,对门主不敬,该当何罪?”曾玉书连头都未回,大吼一声。

    “回门主,对门主不敬,重者当场击杀,轻者掌嘴。”

    “立即执行,若是敢反抗,四大堂主全力击杀。”

    “是,门主。”

    陈守天身体一闪,便已到李一嘉面前,“啪”一声,一掌打在李一嘉脸上,才又回到位置上。

    “回禀门主,李一嘉口头冒犯门主,掌嘴一次,已执行,请门主验收。”

    陈守天身体仍是坐得笔直之极,天才,哪个天才能比得上自己?要有傲骨当如自己一般,那李一嘉算什么?

    曾玉书暗暗一笑,心道一声“收到。”

    这一幕发生得极快,那李一嘉万万想不到在此地竟然会动手,更想不到会是陈守天动手。

    等左脸被一掌打中时,不仅没有防备,竟然连灵液都未运转。

    此时捂着左脸,右手指着曾玉书,口角流出血迹,陈守天显然也没有用灵液,不然一下打死都有可能。

    李一嘉此时惊恐之下,也忘记运转灵液,右手食指指着曾玉书,被后者眼睛一轮,又将手指指向陈守天。

    但陈守天连眼神都未动,身形仍是笔直。

    “一嘉,不可。”黄得鸣急忙拉住李一嘉,罗未济也赶紧用眼神制止。

    刚才那一幕发生太快,他俩还未制止,李一嘉已然受辱,如今想起,确实是李一嘉失礼在前,竟然无法反驳。

    李一嘉被两人拉住,动不敢动,骂不敢骂,双眼竟然流出眼泪,很是委屈的样子。

    其他人,如震堂后期、艮堂后期仿佛很是乐意一般,露出一副看戏的表情。

    “门主,李一嘉冒犯门主虎威确实不对,但他所问之事想来在座各位都想知道答案,便请门主解答。”黄得鸣一边拉住李一嘉,一边恨恨说道。

    此人倒是老辣,张口闭口都将众人拉上,倒让曾玉书不得不回答。

    “之前几日,虫族进攻之时,似乎敷衍了事,但退守之时,却是严密之极。”他缓缓说道,一众修士皆露出回忆之色。

    但罗未济,黄得鸣两人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

    “因此我预测虫族必有后援,但如今看来,却是没有,是退是进,今夜大家举手表决便是。”

    既然已到如今这地步,想要一鼓作气斩尽眼前此虫定然已不可能。

    “如此一句预感,便损失如此之多门内弟子,门主,恐怕你有违老门主之期望啊。

    可怜老门主耗尽心血,天下合一,想着定然能够将易门发扬光大,传承万年,但仅此一战,便已损失半数,老门主在天之灵,如何安心?”

    罗未济此话声色泪下,哀伤之极,明里是为老门主之死哀伤,暗里却指向曾玉书,担任此门主并不合适。

    但这话却也说到众人心里柔软之处,在座无论是谁,月余之前都还能见到老门主音容笑貌,但天

    人相隔之后心里也渐渐坦然接受。

    如今再被提起,心里已是哀伤,再加上长久大战,那虫族似乎杀之不尽,全胜之日遥遥无期,一个不慎便会葬身虫族之口,此情此景,自然伤感之极。

    曾玉书还未发话,罗未济却心道不妥,他本意是想引起众怒,但万万想不到如今众人皆沉浸在伤悲之中,浑然忘记追责。

    “各位同门,若是门主之前,十次中任何一次,能听进我等之言,自然便会减少无数损失,此过我等难以背负啊。”罗未济赶紧将众人拉回现实。

    “不错,这几日震堂弟子也都怨言不断。”

    “正是如此,艮堂弟子也对我等颇有不满。”

    ......

    “那罗长老之意是?”曾玉书面色一凝,沉声问道,同时用手按住准备说话的轩辕彩雪。

    “自然是召集全体长老,按门规祖训商议此事。”

    “此事便是废除门主之事?”

    “正是如此。”

    “但大长老易恒不在,谁来组织?”

    “大长老易恒已死,难不成永远不能组织?”

    “若是我预感师兄未曾死去呢?”曾玉书忽地露出笑意,似乎像在开玩笑一般。

    众人自然觉得他就是在开玩笑,若是未死,那此时为何还不出现?

    连陈守天等人都觉得他是否用这借口,拖延时间。

    “我就开个玩笑罢了,反正大家也不相信我的预感,您继续,谁来组织?”

    罗未济刚才被他提起的大长老易恒吓一跳,待此时听说是他的预感,便有些恼羞,“由原三门嫡系后期长老组织,如何?”

    “不行,易门四堂,岂会只有三堂?”曾玉书眼神不断朝黑夜中看去,心里似乎一点都不急。

    “那便加上乾堂,轩辕彩雪堂主如何?”罗未济声音越来越大,黑夜中部分弟子已经注意到此处。

    “不行,乾堂后期还有三位妖兽道友,难道它们不能参与?”

    “你......。”罗未济见他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分明就是在找借口,怒极之下,右手一抬,便要指着他,开口也不再称呼门主

    “恩?罗长老这是何意?”曾玉书立即打断,若是真让他出言不逊,那便要处罚掌嘴,到时反倒不妙。

    “门主,请容燕某回答,可好?”一道黑影忽地穿过黑夜,出现在众人面前,来人正是做着轮椅的燕长空。

    “师傅?”风无惧惊呼一声,忽地明白,今夜之事想必都是师傅所谋划,但如今却让自己如何自处?

    曾玉书双眼一眯,心道,这就沉不住气了?

    燕长空虽是受伤,但此时却早已恢复当年儒雅多谋的样子,一双眼睛从黑暗中来,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自无不可。”曾玉书淡淡看他一眼,随意说道。

    “谢过门主,凡是后期修士皆为大长老,易恒自然是首席大长老,这是当日老门主所决定。”

    “正是,那又如何?”

    “但现在首席大长老身死,或者失踪,那此次长老会便由门主组织,所有后期长老,无论修士还是妖兽皆可参与,共同决议,不知门主意下如何?”

    说完此话之后,眼神散发出得意之色,似乎在挑衅,似乎在怕他不答应一般。

    曾玉书心里一沉,眼神变冷,此人当真有如此把握?连让自己组织都毫不担心。

    但此时已到此份上,自然不能再拒绝,否则恐怕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那便如此吧。”

    “门主请。”燕长空心里也是微微一沉,刚才师傅追问之时,此子一再推脱,为何自己一出来,便答应得如此爽快?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安排?

    但一想到已经拉拢数人,再加上师傅,黄得鸣长老,李一嘉,胜算已有大半,便又放下心来。

    双眼光芒一射,右手一挥,便做出请的姿势。

    “燕长老是否太过儿戏?”曾玉书并无动作,对他请的姿势视而不见,盯着他双眼,有些戏谑地说道。

    “儿戏?你,门主何出此言?”燕长空一急,心想,难道此子安排便在于此?

    “当日老门主传我门主之位,是当着天下修士,如今易门的全部弟子,此时要废除我这门主之位,自然也得当着天下修士,燕长老以为如何?”

    燕长空双眼逼视过去,不知此子是否是在拖延时间,此时,黑夜之中,又如何召集全部弟子?

    曾玉书自然毫不畏惧,后期灵液稍稍一动,燕长空便觉双眼有些刺痛,不得不移开眼神,一字一句答道:“那,依门主之意,又该如何?”

    “自然是按众人之意,先回山门,请出祖师画像,当着所有门内弟子,组织大长老商议此事。”

    燕长空心里暗想,此时回山门,起码要三天时间,若是修为稍低的,哪怕日夜赶路,恐怕还不止三天。

    难道此子在此期间,便要暗自安排?

    但若是不同意,此事便难以在此举行,更别说废除此子。

    既然他会暗自安排,难道自己便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