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夜总算过去。
魔潮在白日里缓缓退去,或隐入玄冰缝隙之中,或退出寒泽,不知去向。
在夜间席卷大地的寒气,也于白天时消减大半。
室宿在叶玄的寒泽苑周围稍稍勘察之后,便离开了那里,就地在寒泽寻了一座冰山,在山腰开凿出一处洞窟,暂作居住休憩之所。饶是如此,后半夜仍然被诸多凶魔侵扰,竞相往冰山上攀爬。
他费了好些力气才将凶魔们尽数碾灭。
此时望着冰山脚下密密麻麻的黑泥,感应着四周萦绕不散的魔气,室宿皱了皱眉,心中大感在寒泽尤其居不易。
在冰窟洞口默然停留一阵,室宿召出传讯符,给座下的三个弟子各自传去消息,令他们立刻前来寒泽与自己汇合,随即又从囊中抓出一把黑豆,就地洒落。
那一颗颗黑豆落地旋即化作一个个黑甲兵丁,不畏魔气侵蚀,开始清理冰山四周淤积的黑泥,打扫战场。
室宿在四周查探了一番,回转过来,决定将这座洞窟作为自己在寒泽的最主要据点,也就开始炼制阵桩、阵基,预备在此间布置下重重阵法,以抵御凶魔,转化寒气。
收留应元清的那座城堡绝非是在极短时间内建立,必然也费了城堡主人不少功夫。
虽然自己无法履足其中,查探其中各种设施建设,但其主人既然在寒泽这等险绝之地设立洞府居住,必然做好了与此间环境打持久战的准备,种种阵法设施必然完备,如此一来,若想将应元清乃至那座城堡也一定夺走,我亦必要做好打一场持久战的准备
幸而他是在寒泽积攒下来了这些家当,寒泽这地界,很少有人注意。
如此一来,我在此中谋夺他的财产,也就不怕自己悍然出手,会引起其他存在的注意
放出丹炉,以熊熊烈火包裹一项项材料的室宿忽然停下手中动作,想起昨夜在寒泽苑周遭一番勘探,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距离那座城堡不远的地方,竟然生长有一片树林
寒泽这种地方,草木焉能生存
那些树木必然不是凡物,甚至可能是城堡主人的一招暗手也说不定。
这个亦得小心注意着,不能着了城堡主人的道。
思来想去,室宿越发觉得城堡主人神秘无比,各种盘算便更加小心谨慎,在内心准备了各种应对之策,一条一条细数下来,他发现若要完全贯彻自己心中所想,只怕还非得把寒泽的这处临时洞窟,当做一项基业经营下去才行。
此中消耗的精力、时间,得以数十百年计。
念及此,室宿便起了退缩之念,为了谋夺应元清一人之积蓄,耗费如此多的时间,如此巨量的精力,可值得
但他又想到那城堡周围巡曳的异种祸斗与飞天夜叉,心有腾地一下子火热了起来。
若为应元清一人的积蓄,耗费如此巨量的时间与精力,固然不值,但若加上城堡主人的那一份基业,我做这诸般布置,耗费许多精力,却也值得
倘能吞下城堡主人的所有积累,我自己便也能开宗立派,逍遥自在去也
白日的寒泽苑同样忙碌。
叶玄手底下一众夜叉、血甲剑士等众被金日偙归拢起来,教习拳法,修持天王心经;
他另外撒豆成兵,以搬运寒泽苑城墙下堆积的黑泥,全部运入城堡之中,投入火塘内,烧成黑灵泥。
昨夜剿杀了不少凶魔,亦为寒泽苑带来了退魔炭的大量进项,它们将在今夜点亮寒泽苑四周的城墙,震慑凶魔。
寒泽苑内外,一桩桩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应元清从未有过这样和谐的集体生活,乐此不疲地观察了许久,兴之所至,也会指点一众兵丁们几招拳法,以及吐纳呼吸的法门。
她的修为在这般短的时间内,自然不可能完全复原,只是经过一个夜间的修炼,着实觉得无聊得很,于是走出房间出来转转,就看到了这么许多有趣的景象。
但唯独没看到她最想看到的那个人。
应元清在各处都转了许久,总算走近彪子身畔,似是不经意地向对方问道:“你家主人去了何处,怎么今天白天都未看见他的踪影”
其实她不用刻意伪装自己的情绪,毕竟彪子也看不出来。
彪子听言,老老实实回答道:“师父快天亮的时候,突然有所顿悟,现下正在修行一道法门,可能夜间才会现身。”
“道兄修行高深,常能有所顿悟,真是难得。”应元清背着手,眼神艳羡地赞叹了几句,不再与彪子提及此事,既然见不到想见的人,她便也不想在外面逗留,又折转回了叶玄为她准备好的屋室,积蓄真气,转化罡元,恢复起自身的实力来。
另一边,叶玄的居所里。
确实如彪子所言,黑夜将尽时,他突有顿悟,当即闭关修炼起来。
但这顿悟的起因,却不是叶玄自身福至心灵,而是远在冢山境的青海口那时忽然传来了讯息。
青海口扮作赵铁,在黑魔国混了个一官半职,一直处于黑魔国内廷长的严密监视之中,一直以来不能、也不敢向叶玄传递任何讯息,当下逮着魔潮降临,冢山境也被鬼牛践踏,内廷长总算对自己放松了监视的时候,才敢向叶玄传递来一个重要情报。
祂向叶玄传来的是化魔经体魄、气魄二卷。
化魔经乃是黑魔国的核心经典,虽然神妙之处不如黄泉宗的黄泉心经,但亦能修持出一道二品的无量宝光化魔真气正是那燕山阳所修持出的真气。
因着典籍珍贵,黑魔国轻易不肯传授给一众官员,像青海口这样,一次性能参研体魄、气魄二卷的八九品小官,在黑魔国实属罕见。
但青海口本身已经非人,乃是神祗之身,浏览这等典籍于他而言虽有裨益,但终究不能直接修炼,将之传给叶玄观看,以此来向主公请功,倒是再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