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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大院的"老百姓"(六)②

    正是麦穗低头、农民弯腰的大忙季节。

    今年的麦子长势很好,秆壮穗大,丰收在望,在微风中,麦穗轻轻摇动着沉甸甸的脑袋,像是在向养育它的大地鞠躬致谢,也像是欢迎阔别家乡的游子归来。

    汽车驶近清凉河,大林看到,清凉河的河水已经没有过去污染的那么严重了,但依然如同老年人混浊的眼泪,鱼虾不见,生气全无,脉脉含情的几株新栽岸边柳,挽留不住清凉河匆忙的脚步,无可奈何随它去。

    天气并不是很热,但是,河床上已经有几个光屁股儿童在玩耍,得意地向路人展现他们的“*********大林这次回来,距离上次探家只有半年多的时间,看到车窗外的一切,他依然感到新颖和亲切。

    大林小的时候最喜欢的事情是与爷爷一起去赶集,爷爷挑着担子或背着筐子在前边走着,他在后边跟着,从集市上回来的时候,爷爷总会花几分钱或者几毛钱,给他买一根冰棍或者一捧炒花生,冰棍很甜,花生很香,但是,从集镇到村里的这几华里的路程太难走了,在孙子问了若干遍“还有多远?”和爷爷回答了相同次数的“快到了!”之后,好不容易才能看到自家门口的那棵老杨树。

    尽管是农忙季节,由于临近中午,大田里忙碌的人并不是很多,农业机械的广泛应用,使农民的劳动时间和劳动量大幅减少。过去,农民忙碌之后,都喜欢聚在村头街口,热天时在树荫下乘凉,冷天时在阳光下取暖,那里是人多嘴杂的地方,也都是产品丰富的各种小道消息的加工车间。

    男子汉们喜欢凑成一堆,三五个或者更多人,抽着劣质的烟卷,谈着无聊的话题,天南海北,东拉西扯,无话不讲,无事不议。他们用粗茶淡饭养胃,用清新空气洗肺,在草舍茅屋里安睡,自己还觉得小日子过得很美。

    女人们也喜欢聚在一块,她们聊天的内容与男人们相比,更是五花八门、丰富多彩,什么东家长,西家短,南家的儿子不孝顺,北家的媳妇没人管,对看到和听到的一切事情都可以评头论足,个个都是天才的评论家。做宣传工作的人员应当懂得,有什么重要的消息需要传播,可以在报纸上刊登,可以在电台里广播,也可以在电视中播放,但是,最快捷、最经济的方式是召开妇女大会。

    农民们现在消遣的内容比过去丰富多了,坐在家里可以上网查各种资料,打开电视可以看各类节目,还可以约几个要好的乡邻,拉开小桌“斗地主”,在欢笑声中进行着祖辈父辈们曾经进行过的“土改运动”。

    大林坐着赵连明的汽车,在桥头铺没有停留就直接往沿河村走,他还没有很好欣赏车窗外的风景,汽车就开到了自家的门口。

    把大林送到家里,赵连明就赶快回县城去了,之前他对大林说,一会儿方元会用汽车接大林和他的家人一起去桥头铺吃饭,铁蛋也会在那里等着他们。

    大林的父亲崔长兴见到大儿子,依然是话语不多,把高兴藏在心里,大林的母亲在久别的儿子面前还是谦卑得像是一个城里人家使用的保姆,忙前忙后地手脚不闲着,又是搬板凳,又是倒开水。大林很多时间盼望见到父母,想了解他们的生活和身体状况,有时也怕见到他们,他们在自己儿子的面前总是客气得像个外人。他在父母亲面前也总是感到特别负疚,觉得自己亏欠他们太多,而他们又总是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回报,大林有时给他们汇一些钱或者买一些东西,他们不是心安理得,而是惶恐不安,这让大林心里更加感到不安和难受。

    在县城打工的二林是前天回来与别人介绍的一个女孩子见面的。

    崔长兴对二儿子的女朋友要求条件不高:“会过日子就中!”大林的妈妈对二林的女朋友要求条件更低:“只要能生娃,俺就没意见!”

    大林听二林讲,刚刚与他见过面的这个女孩子长相还说得过去,但是二林对她并不怎么满意。因为通过了解,他知道这个女孩子初中毕业以后去南方打过几年工,后来受不了外边的约束跑了回来。别人进城打工学会了赚钱,她进城打工学会了花钱,在城里生活几年之后,又回到乡下来,是饭来不张口,衣来不伸手,嫌她妈做的饭菜不合口味,经常要泡方便面,喝八宝粥;她妈做的衣服她一件都看不上,连裤头、鞋垫都要到外边去买。家务活更是一样都不想干,最讨厌做的事情是进厨房做饭刷碗,周围的邻居们背地里都叫她“不沾(粘)锅”。她在家里也有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涂油抺粉,一张大南瓜一样的面孔,上半部如熊猫脸,下半部像猴屁股。

    “我找女朋友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将来要能够照顾咱爸咱妈,你在大城市工作,将来的嫂子不可能是乡下人,我的老婆必须能够安心农村生活,勤俭持家,孝敬老人,即使她长得丑点,家里穷点,我也愿意。”二林对大林说。

    “孝敬父母是我们弟兄俩共同的责任和义务,你不能为了这件事情委屈了自己,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我怎么能忍心让你随便将就。”

    大林痛心地对弟弟说。

    二林低下头,叹了一口气说:“只怕我有时候想将就都将就不了,前天见过的这个女孩子,昨天也已经给介绍人讲了,她说她一开始就不太乐意与我交往,是她的父母逼迫她与我见的面。至于理由,说白了是她嫌咱家生活条件比较差,房子破旧,两个老人身体又不好,虽然有个哥哥在北京的部队系统工作,也只是个不穿军衣的杂志编辑,一个月赚不了多少钱。”

    二林说完最后一句话,怕伤了哥哥的自尊心,不安地看了一眼大林。

    大林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大林由二林陪着,到自家的祖坟地,在爷爷奶奶的墓前烧了些纸钱和香火,两个老人去世已经半年多时间了,他总觉得他们还没有死,还在某个地方看着自己、想着自己,他也一直在心里给两个老人留有位置,常常怀念他们。

    大林和二林刚从祖坟地回到家里,村委会主任崔双来听说大林从北京回来了,就叼着香烟,背着双手,踱着方步,摇晃着胖胖的身躯进了崔长兴家的院子,他的身后跟着被村里年轻人戏称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最低领导人”的沿河村第二村民小组组长崔庆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