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姑娘莲步轻移,姗姗来迟,不慌不忙地在空中纺着雨线,在地上织着绿毯。
柳树和杨树都躁动不安,争先恐后地在枝头展现新绿,只有槐树和榆树还沉睡不醒,依然在和煦的微风里做着美梦。
莲花池似乎是已经老了,春风一吹,皱纹满面。
莲花池岸边的晨练者,大多数是老年人,他们有的在快步走路,有的在做健身操,有的在放风筝,有的在踢毽子、打乒乓球,更多的是在多种健身器材上做各种动作。
杨传福和费元青一般是早上起床洗漱以后先到莲花池公园,用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围着池水快步走四五圈,然后再回到家里吃早饭。
两个人刚走到第三圈,一个迎面慢跑的老人停下脚步给费元青打招呼:“费教员您好,好久不见了!”
“苟处长您好,现在怎么也是自己一个人早上出来锻炼,好长时间不见你带着小外孙出来玩了?”
费元青也与杨传福一起停下来,与他搭话。
“小外孙去年秋天到中关村附近的奶奶家上小学去了,我去幼儿园接送他的任务圆满完成,现在失业了,也失落了。”苟处长说。
费元青同情地对苟处长说:“这是正常现象,没什么可失落的。我的小外孙现在也不乐意跟我出来玩了,有时候还给我犟嘴,我对他说,你不要总是不听姥爷的话,姥爷的话讲的都有道理,你知道吗,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小外孙反驳我说,姥爷也不要不听我的话,你知道吗,我吃的糖比你吃的盐都多。我吓唬他说,你要是再这样气姥爷,姥爷就活不长了。小外孙说,姥爷净骗人,你的身体这么棒,能一直活到死!”
苟处长笑了笑说:“带小孩子非常有意思,有一次,我的小外孙对我说,姥爷姥爷,你现在退休了,天天在家里闲着真好,我也想退休,不去幼儿园了。不管怎么说,与孩子在一起待久了就有感情,也会觉得自己又年轻了许多,分开以后还真是让人想得慌。”
“小外孙毕竟有一个外字,在姥爷家是临时暂住,回爷爷家是物归原主。不过没有关系,咱们在家里失业了,到公园里来再就业。”费元青用安慰的口吻劝说苟处长。
费元青说完,把苟处长介绍给杨传福说:“这位是苟处长,原来在北京军区联勤部工作,联勤部机关举办干部培训班的时候经常请我去讲课。苟处长调为技术七级以后就退休了,他的小外孙与我的小外孙年龄差不多,以前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带孩子来这里玩的时候经常碰面。”
杨传福客气地与苟处长握了握手。
费元青又向苟处长介绍杨传福:“这位是杨局,我的首长。”
杨传福红了脸,捅了一下费元青说:“我是你的左手掌还是右手掌?”
苟处长好像也是个爽快人,看到杨传福有些难为情,哈哈地笑着说:“不管以前在职的时候是这个长或是那个长,退休以后都是家长,普通老百姓一个,你们看到没有,那边练习压腿的两个老同志,一个是国家发改委的司长,一个是空军政治部某部的副部长,他们除了退休金比普通老百姓高一些,有病了可以住干部病房以外,其他的地方与下岗职工没有太多的区别。在这里,谁的身体好,谁的孩子有出息,谁的家庭和睦,谁就会被别人羡慕,过去的职务高低、收入多少,并不是被人羡慕的理由。”
苟处长的话说得杨传福和费元青直点头。
又有一个满面红光、头发乌黑的老人大幅度地摆动着胳膊快步走过来,费元青热情地给他打招呼:“老乡,坚持得不错啊!”
对方停下脚步,高兴地对费元青说:“听说你最近辞了出版社的工作,这就对了,退休就要好好休息,生命有限,钱赚不完。我回江南老家住了一段时间刚回来,换个生活环境心情格外愉快,特别是回到从小长大的故乡,就好像又回到了童年和少年时代。过去我们总觉得农村贫穷落后,现在感到农村处处都充满了诗意,猪圈里躺的是天蓬元帅,花丛里飞的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吃的是绿色食品,呼吸的是新鲜空气。有些事情想想很有意思,小的时候躺在家乡的打麦场上,对着夜空遐想,什么时间能到北京住上几天,晚上睡在候车室、马路边都没有关系,能够看看**,瞧瞧故宫,逛逛动物园,一辈子也算是没有白活。当你真正在北京住了几十年之后,又总是在想,什么时间在家乡的农村建一个小院,盖几间砖瓦房,养一群鸡鸭,种几畦蔬菜,夏天在树荫下,冬天在火炉旁,与家人聊天,与乡亲唠嗑,那是神仙过的日子啊!所以,我现在每一次回到老家就不想再回来,有人说得好哇,人世间最美的风景,是久未回家的那条路,我刚回到北京来,就又期待着下次再回去。”
费元青怕几个人站在路边影响其他人走路,往旁边拉了拉自己的老乡,问他:“在家里这段时间身体还好吧?”
“还好,不过我在家也是挺忙的,探亲访友,故地重游,同学聚会,拜见老师,一个半月时间不到,头发全白了。”
费元青看了看老乡的满头黑发,不解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不上去理发店呗,回到北京一染,又全黑了。”
费元青嘘了一口气说:“你这个家伙,就喜欢耸人听闻!”
费元青刚要把杨传福和苟处长介绍给自己的老乡,他的老乡握着苟处长的手,惊喜地说:“您是北京军区联勤部的苟处长吧?在老费女儿爱琴的婚宴上,咱们俩坐在一张桌子上,还互相敬过酒呢”
苟处长也连忙说:“对,对,我看着你也有些面熟,人老了记性不好,您贵姓?”
“我不敢说,怕您吃了我。”
苟处长又哈哈地大笑起来,说:“噢,我想起来了,您姓史!”
杨传福在一旁也忍不住笑了,对费元青的老乡说:“老史别害怕,现在城里的狗不史,都改吃狗粮了。”
老史不等费元青介绍,就热情的与杨传福握握手,友善地说:“这位应当是老弟吧,我原来在丰台区政府工作,退休已经七八年了,认识您很高兴!”
杨传福客气地说:“我姓杨,今年六十二岁。”
老史说:“不好意思,我比您多吃了几年干饭,快七十岁的人了,属鸡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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