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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大院的"老百姓"(二)⑥

    没娘疼的孩子,生活上少人管,铁蛋饿了吃不饱饭、冷了穿不暖衣,白天受尽了委屈,看够了白眼,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暗自想娘,热泪两行。他在学校上学也不安心,舅妈只是让他干活,不管他的功课,铁蛋上了四年小学,蹲了两次级,被同学们称为“老鸡不瘟”。还有人故意恶心他,说他在学校念书时,有一次老师让他站起来用“但是”造句,他说:“蛋是”老母鸡下的。老师说:冯铁蛋同学你“真聪明”,老母鸡确实会下蛋,老母猪还会下崽呢!还有一次,老师让他解释“度日如年”,铁蛋说,这个词的意思就是每天都跟过年一样。村里还有人说,铁蛋将来干活的时候可能是个好劳动力,但是在学校里学习文化不上路子,没上学时“不懂个屁”,上了几年学“屁都不懂”。

    铁蛋在苦难中长大成人,促使一个孩子长大成人的不仅仅是岁月,还有经历,遭遇家庭不测、风云突变的孩子,一夜之间就可能变得成熟起来,而娇生惯养、万事遂意的孩子,有些到了成人的年龄还依然幼稚得像个孩子。苦难中的铁蛋终于长成了大小伙子,他身强力壮,又黑又胖,依然是看书就头痛,见活手就痒,他小时候经常与大林在一起玩,长大了又经常到沿河村帮助二林干些体力活,大林的妈心眼实诚,想着铁蛋一个人可怜,常常给他缝补衣裳,家里有点好吃的也会想着他,铁蛋常说,他在大林家里比在舅舅家里心里感到舒坦多了。

    铁蛋见到村里不少年轻人外出打工赚了钱,自己也想出去见见世面,他听说大城市的钱好赚,就跟着一个熟人到了北京。那个熟人有文化,到劳务市场就被人家挑走了,铁蛋在北京转悠了几天也没有找到活干,口袋里空,肚子更空,无聊的时候就脱掉一只鞋,垫在屁股底下,坐在马路牙子上,抬头看女人的屁股,低头捡香烟的屁股。后来他按照二林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大林,大林当时大学刚刚毕业,找了个在由部队主管的杂志社当编辑的工作,大林与地方上的关系不多,帮不了铁蛋多大的忙,只好把他介绍到一个同学的亲戚的装修公司打工。在外打工的日子很苦,别人有文化可以干些细活,铁蛋没文化,只能干些粗活,别人一个月工资三千多块钱,他一个月只能拿两千多块钱。铁蛋在外边出得了力,受不了气。由于被人歧视,有些事情觉得心里老大的不痛快,大林劝他回家乡寻找适合自己干的项目,干好了一样可以致富。并且答应以后当他的顾问,为他介绍一些别人在农村致富的成功经验和具体做法。大林还说,他所供职的杂志社就是专门为部队基层官兵介绍农副业生产技术,以及为农民致富提供“金点子”和“银办法”的。铁蛋听从大林的劝告,在北京打工不到一年,就自己把自己开除了。

    从北京回到家里,铁蛋看到有的人养猪赚了钱,在村里找了块地方建了个猪圈,借钱买了十几只仔猪也开始饲养。由于不懂技术,几个月后,铁蛋猪圈的圈还在,但是猪死光了,钱没赚到,反而拉了一屁股债,舅妈把他从家里撵了出来。铁蛋有一股犟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有自己的办事原则:“失败算个屁,养猪要继续。”“最差不过要饭,不死接着再干。”后来铁蛋到省城郊区一个大型养猪场打工。别人在养猪场打工只是干活,铁蛋却是一边干活,一边学习,连写带画的笔记记了几大本子,大林也经常给他邮寄一些浅显易懂的养殖技术资料让他学习。两年之后,猪场的主要管理工作,包括饲料配制,疾病预防,甚至人工授精,铁蛋都可以**完成,他谢绝了猪场老板的诚心挽留,回到家里兴办了自己的养猪场。

    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如今的铁蛋今非昔比,卖一批猪就能赚好几万,钱多得自己懒得数,他让姑姑家的小儿子,也就是自己的表弟当养猪场的会计,账目都交给他管,去年他又买了一辆客货两用汽车,让表弟兼任司机。铁蛋有了钱,身上的行头也换了,出去办事的时候穿西装扎领带,脚蹬牛皮鞋。不过,他的一身装束就像胡萝卜切成块,外边包上锡纸,让别人看着觉得怎么也不像是一块点心。西装常年不洗不熨,皱得如懒婆娘的擦桌布,“一拉得”领带他嫌碍事,经常把应当吊在胸前的那部分甩在肩膀上,皮鞋从来没擦过,上边的土厚得掉下去一粒番茄籽,能长出一颗西红柿苗来。

    最近这几年,铁蛋每到逢年过节都会给大林的家里送些猪肉和蔬菜过去。

    小饭馆里只有一个小包间和三张小方桌,因为是乡里的干部赵连明预约的,青翠就把包间特意给他留了下来。

    菜还没有上桌,几只苍蝇就开始在餐桌上空表演飞行特技。

    苍蝇是镇子上饭馆里餐桌上的常客,饭菜质量的好坏首先要由它们检验,青翠不会费工夫去撺它们,只是忙着给客人泡茶。

    餐桌上的几个人相互都比较熟悉,在一起没有多少拘束。

    大林让赵连明坐在对着门口的上座位置上,赵连明不同意,非要让比自己年长的方元坐在上首的位置,方元觉得赵连明是乡里的干部,尽管平时自己也爱跟他开玩笑,在大林面前也还是客气地推让,不肯在正位上就座。

    铁蛋在一旁说:“你们不要推来让去的,咱们以后也像人家城里人一样,吃饭的时候每个座位前边都摆一个写着名字的牌位。”

    方元听了铁蛋的话,笑得差一点把喝到嘴里的一口茶水喷出来,指着铁蛋说:“冯铁蛋你小子够土的,祭奠的时候写着已故人名字的那才叫牌位,人家活人吃饭时候饭桌上写着的名字,那不叫牌位,叫桌签!”

    方元平时喜欢与朋友聚会,喝酒比较多,瘾大水平差,场场都不拉,有人说他是见酒就喝,一喝就多,有时昏睡,有时胡说。没有朋友聚会的时候,他就自己在家里边喝,他老婆对别人讲过,她们家大立柜门上的玻璃镜子每年都要碎一两次,原因是方元在家喝酒喝多了就喜欢与镜子里的自己“干杯”。方元还喜欢在人多的时候与别人嬉笑逗乐,他一反刚才让座时的客气,主动向赵连明发动进攻:“今天赵大主任能在百忙中抽出时间与我们平民百姓坐在一起喝酒,我感到三生有幸!”

    “给公家干事按时上班下班,天天确实很忙,不像方老板那样潇洒自在。”

    赵连明不想在崔大林面前与方元口舌交锋,准备打防御战。

    方元穷追不舍:“有些基层的干部白天没球事,晚上球没事,坐在办公室里并没有多少心思办公,天天用茶水洗肠子。”

    赵连明红着脸说:“方老板总是喜欢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我们也是天天绞尽脑汁想着怎样才能使社会和谐,想尽办法让老百姓脱贫致富,过去确实有些干部是贪污腐化、吃喝玩乐,现在的干部们敢吗?”

    青翠给几个人的杯子里续满了热水,让客人点菜。

    崔大林把菜单交给了赵连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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