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小虹最近真是忙得焦头烂额,既要忙着四处投简历、找工作,又要经常去医院看望生病的妈妈,刚刚谈了不长时间的男朋友还有些误解,以为她这几天是在有意地疏远他。 这一天晚上,她从学校匆匆忙忙地赶回到居住的部队大院时,已是万家灯火初上,路上车少人稀。
谭森正在往保温桶里盛乌鸡汤,看见小虹回到家里来,连忙对女儿说:“我给你留的饭菜在餐桌上用盘子扣着呢,还没有凉,你赶快随便吃一点,咱们一会儿一起到医院去看你妈妈。”
“饭菜先放着,我从医院回来以后热一热再吃吧。”
“怎么能饿着肚子去医院呢,你赶快吃吧,我等着你!”
小虹风卷残云,几分钟就吃完了一碗饭,食而不知其味。
综合部营区大院踞离医院很近,步行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在路灯的映照下,人行道上树影婆娑,行人稀疏,父女两个人默默地走着,心里都像坠着一块铅,沉甸甸的。
殷玲最近一直感到肚子里胀难受,主要是觉得肝部不适,前天到医院做了一下检查,医生看过了化验单以后,当即就给她开了住院单。医生对陪同殷玲看病的谭森说,据初步诊断,殷玲患的是肝硬化,但并不是很严重,在医院治疗一段时间以后就可以回家里慢慢休养了。
“您是不是下午没有上班给妈妈炖的乌鸡汤?”小虹看到爸爸情绪不好,没话找话说。
“不是,我中午把乌鸡汤炖好以后,接着就去上班了,下午下了班又热了热。”
“妈妈的病很重吗?”小虹担心地又问。
“医生说不算很重,你不用担心!”谭森安慰女儿。
“我曾经在报纸上看到过母亲割肝救儿子的报道,如果母亲的肝病严重,需要别人割肝才能救治的话,就把我的肝割一半给妈妈。”
“问题没有你想像的那么严重,假如真的到了那一步,割我的肝也不能割你的肝,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不,割我的,母亲给了我整个身体,我割给她一半肝脏给她还不应该吗!”小虹说着,有点急了。
谭森宽慰地笑了,对小虹说:“好像你妈妈真的是病得很严重似的,医生说了,她在医院治疗一段时间以后,就可以慢慢地在家里休养复员了。”
“妈妈的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突然得了肝硬化呢?”
“你妈妈在学校当老师的时候曾经得过急性肝炎,那时候主要是营养不良,工作劳累,不过后来很快就治好了。她这一次得病,我觉得可能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她有时候心事太重,想得太多,特别是最近因为杂志社生广告官司的事,心里一直不痛快,虽然这件事情后来经过法院调解,你妈妈只是赔偿给原告一些钱,但是她对自己单位的主要领导和有些同事不再信任,特别是对有些对她落井下石的人耿耿于怀,心里有气,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气伤肝’;二是自从你妈妈自从当了杂志社的副主编以后,应酬多,喝酒勤,对身体、主要是对肝脏,有比较大的损害,这又是人们常说的‘酒伤肝’。”
“妈妈的病需要很长的时间治疗和恢复吗?”小虹又不安地又问谭森。
“是要有一个比较长时间的治疗和康复过程,治疗是一方面,还有更重要的一方面,就是养,肝病病人一是要保持良好的情绪,二是营养要跟得上。”
“我们给妈妈多准备一些好吃的,另外,我以后也不再给她睹气了,多逗她开心。”
“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孝顺女儿!”谭森夸奖小虹。
殷玲的同屋病友是个皮肤蜡黄、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她看到谭森和小虹进屋,与他们打了个招呼,说是去病员休息室看一会电视,就知趣地出去了。
穿着病号服的殷玲由于听医生说自己的病没有最后确诊,思想上还有些压力,吃不下饭,休息也不好,显得有些憔悴。
小虹盛了一碗乌鸡汤端给殷玲说:“妈妈快点趁热喝吧,这是爸爸中午没有休息给您炖的。”
殷玲低头喝着鸡汤,谭森对她说:“这个医院的医疗条件和生活条件都不错,你安心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基本上痊愈了以后,再回到家里去慢慢休养。”
小虹看见殷玲精神萎靡,有意逗妈妈乐,在一边说:“我们学校附属医院的条件非常不好,冬天暖气不热,院长说天冷了医院只能收治高烧的病人,这样大家才不会感觉到寒冷;夏天空调不凉,院长又说天热了医务人员对病人都要板着冰冷的面孔,这样大家才不会感到炎热。”
谭森笑着对小虹说:“你妈妈遗传给你的文学细胞太多了,你随时都可以编一个故事出来逗我们笑。”
殷玲喝了一碗乌鸡汤,放下碗,不肯再喝,精神状态也似乎是好了一些。她告诉谭森,她们杂志社的主编下午来医院看过她了,主编假情假意的举动,不冷不热的话语,使她气愤不已。她的同事知道她与主编矛盾较深,只有一个关系较好的女编辑到医院来了一下,其他的人都没有露面。
小虹在一旁故作孩子气,问殷玲:“妈妈您说,过去当官的骑马,拍马屁的人多,现在当官的都坐小汽车了,拍马屁的人怎么还这么多?”
殷玲喝过鸡汤,自己感觉到身上舒服了一些,她听了小虹的话,忍不住笑了,用手指指谭森,回答女儿的话:“问你爸爸,让他用哲学的观点分析一下。”
谭森还没有说什么话,小虹的手机响了。
“不行,今天晚上没有时间,我正在医院里陪着妈妈。”她给对方讲。
“这里不用你陪了,你快去忙你的事吧!”谭森在一边催促小虹。
小虹低头对着手机悄悄说了几句话,尔后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红着脸说了一声“对不起”,才不情愿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