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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邻右舍(五)

    任桂荣一张脸板得像是没得竹子吃的熊猫,一进肖茵家的门就说:“你说我那儿子他怎么就------”

    “------他怎么就那么聪明呢,是不是?”肖茵说,这句话你每次到我家里来至少要说一遍。

    “不是的,”任桂荣噘着嘴说,“他怎么就那么笨蛋呢!第一次模拟考试才考了个全班倒数第七名,这个臭水平将来别说上本科了,上大专都够呛!”

    “模拟考试又不是正式考试,模拟考试时没考好,正式考试时拿高分的学生有的是。”肖茵安慰她。

    “你不用给我吃宽心丸,这一点我懂,正式考试怎么样是以后的事,现在衡量复习效果的好坏,预测将来上什么样的学校,就是看模拟考试的成绩。这孩子浑就浑在这里,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吹的还挺玄乎,他说梁小倩考上了清华,我争取考上北大。结果是瘦驴拉硬屎,小人说大话。”

    肖茵听到这里笑了,心里说:“还不都是跟你学的。”

    任桂荣还在那里唠唠叨叨地抱怨个没完,肖茵忍不住对她说:“这种事情你也不能全怪孩子,你有时间了多陪陪他,起码把后勤保障工作做好,给他创造一些良好的生活条件,他的学习成绩也不至于这么差。”

    任桂荣委屈地说:“你不知道这孩子有多怪,我的话他根本不爱听,有时候我刚说没几句他就用手捂耳朵。我要是给他说,我去你肖阿姨家坐一会,或者说我出去走走转转,他就会很高兴地说,谢天谢地,你快走吧,快走吧!好像我在他跟前很碍他的事似的。这孩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嘴里吃糖不觉甜,生活上更是难伺候,整天这不吃那不吃的,好像我做的什么饭菜都不合他的口味。”

    “看来是你教育孩子的方法有问题。”

    “他有什么话倒是愿意对他爸爸讲,照你这么说,他爸爸算是会教育孩子了,可是他爸爸离家里又这么远,工作又那么忙,电话都很少打,有时候顾不上管他。”

    “冯主任调动的事情有眉目了吗?”肖茵问任桂荣。

    “我看希望不大,后勤部的那个领导我去找了,第一次我到他家里去,给他拿了两瓶‘五粮液’,后来他让他孩子又给我送回来两瓶‘茅台’。第二次我去他家给他买了一盒燕窝,他让他孩子又给我送来两棵野人参。变着法子不要你的东西,送钱的事情现在咱又不敢做,依现在的形势,你送了他也不敢要啊!”任桂荣失望地说。她没有好意思说自己到那个领导的家里去了两次,哭了两回,哭得声音抑扬顿挫,哭得表情丰富多彩,什么自己过去得过病、儿子现在没人管、老人将来无人问,种种理由都在哭声的伴奏下从嘴里流淌出来,好像冯平不调回来就要天塌地陷,地球倒转。只哭得那个领导手足无措、坐立不安,不知道怎么样安慰她。

    “他不收你送的东西不一定不给你办事,我听说他现在不收任何人送的东西,以前顶多也就是收个豆浆机、牛奶什么的,结果还被有些人耻笑。”肖茵笑着说

    任桂荣红着脸说:“你怎么净是逢着矮人说短话,我上一次只是给你说着玩的。不过,我到他家去反映情况,觉得他的态度还是挺好的,讲的话有道理,人也蛮热情。”

    “这就有希望,起码这件事情在他的脑子里挂了个号。”

    “我不信,现在世界上还有这种风刮草帽扣鹌鹑、天掉馅饼落嘴里的好事。”

    “你不要把所有的部队领导干部都想得那么不好,似乎是办什么事都要花很多的钱,人民币上的伟人盯着呢,现在谁也不是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肖茵的话刚说完,任桂荣的儿子就敲开她家的门,慌里慌张地对肖茵说:“阿姨,我爸爸的单位来电话,说是有急事找我妈。”

    任桂荣急忙跟着儿子回到家里才知道,因为雨天路滑,冯平乘座的小汽车在库外公路上下山时,与老百姓的拖拉机撞在了一起。冯平的头被挡风玻璃撞成了脑振荡,两条腿粉碎性骨折,已经被送进仓库附近的地方医院。

    听到这个消息的任桂荣摊坐在沙发上,再一次显示了哭泣的才华,哭得情真意切,哀中含悲,音乐感不强,节奏感十足。

    听说冯平出了车祸,邹春花、姚敏和肖茵都来了,姚敏和肖茵看到任桂荣哭得伤心的样子,也在一旁陪着抹眼睛,四个女人三个都在哭,降水概率百分之七十五。邹春花看到任桂花脸上的黑白红颜色被眼泪冲成了两条污染的河水,非常难看,就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递给她一张餐巾纸对她说:“不要只顾伤心了,快去洗洗脸,听说政治处和卫生处的同志要去看冯主任,让你一块去,你赶快把必需的东西准备一下,孩子在家里你尽管放心,我们几个人会照顾好他。”

    任桂荣止住哭声,在洗漱间里匆忙地抹了几把脸,就连忙收拾东西,打电话向自己单位的领导请假。

    任桂荣在那边忙碌着,邹春花和姚敏、肖茵在一边商量怎么帮她照看孩子。姚敏说让孩子去她家,和小军住在一起,白天各自上学,晚上一起复习,一只羊单独放,两只羊一块赶。邹春花说那不行,俩孩子不在一个学校,上学放学时间不一样,复习的方法内容也不同,容易互相影响。肖茵说让孩子去她家,平时家里就她一个人,可以给孩子单独安排一个房间,再给他一把门上的钥匙,让他觉得和在自己家里差不多。邹春花说那样也不行,你经常去你妈那里看女儿,孩子有时候还是没有人管,这样吧!让孩子去我家,我退休了在家里没有多少事情,老梁这段时间身体恢复的还不错,生活上基本可以自理,他还可以帮助孩子学习,我有什么事顾不过来了,再去找你们帮忙。

    任桂荣收拾好东西,听到几个邻居的商量结果,眼睛里涌出来两股清流,嘴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干部处的一个干事上楼来喊任桂荣坐汽车去火车站,任桂荣把吃的用的准备了两大包,与儿子和几个邻居一起往楼下走。

    上车前,任桂荣叮嘱儿子好好学习,注意冷暖,儿子突然间显得很懂事,眼中闪着泪花,不住地点头。

    任桂荣的儿子叫冯栋材,冯平两口子给儿子起这个名字,说明对他小时候就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梁长健发现栋材这孩子很聪明,老师课堂上讲的内容都明白,布置的作业也完成得很快,不足之处是对曾经懂了的东西不善于巩固,会了后边的,又丢了前边的。梁长健在帮助小倩高考复习时积累了一些经验,最近又看了几本今年关于高考的书,针对栋材的情况给他提出了一些学习上的建议,也为他拟订了一个报考志愿的方案。梁长健说的话栋材听不大懂,当然又是邹春花在中间当翻译。

    栋材在梁长健家里住着了半个多月,学习上进步很快,生活上也没受什么委屈。任桂荣原来总是对别人说她厨艺高,似乎是素饺子能煮出来肉味道,倒锅里一碗鸭块能盛出来一盘焖鸡,其实做起饭来马虎的很,有时放了两次盐,有时加了两遍醋,让栋材吃了不是咸得皱眉头,就是酸得咧嘴巴。

    任桂荣去照顾丈夫之后,姚敏和肖茵经常给梁长健家送些吃的用的,说是栋材正长身体,营养要跟上。邹春花对待栋材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细心地照顾他,每天好吃好喝地为他调剂伙食,栋材腮帮子上的肉明显地厚了起来。

    冯平在地方医院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被转到仓库附近的驻军医院,任桂荣回到家里,看到栋材长胖了,也懂事了,高兴得那张脸像是一轮满月。特别是听说栋材在第二次模拟考试中,成绩上升到班里的前十几名时,兴奋得那张脸又玉兔西坠,旭日东升,由月亮变成了太阳,激动得泛起了红光。

    冯平出院以后,仍然不能正常上班,在家里慢慢休养,任桂荣算是向清静的生活行了告别礼。她白天忙着上班,晚上还要照顾冯平和儿子。不过有时候也到肖茵家里去,陪她聊聊天。还经常抽时间到梁长健家里,与邹春花唠唠家常。上下楼碰到姚敏时,也比以前热情了许多。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