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梧行礼谢过老师。
陆游挽起李凤梧,“你我师生不必如此拘礼,对了,此事你应去拜访一下张大使。”
李凤梧道:“等下便去拜访叔公。”
陆游点头,忽然想起一事,转身去办公桌下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交给李凤梧,“前些日子你为我买的宅子,这是房钱,你且收下罢。”
李凤梧象征性的推辞一番,便收下了。
虽是师生,却是君子,山阴陆氏也不差钱。
只是出门时候很是诧异,那杨世杰竟然起身,很是和蔼的笑道:“小官人慢走。”
哎哟卧槽,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杨世杰竟然如此礼待自己。
笑着躬身行礼,“杨别驾多礼,晚生先行告退,以后还请别驾多多提携。”
杨世杰哈哈大笑,“小官人之才哪用得着某来提携,将来必然进士及第,仕途风顺。”
李凤梧也笑:“那就承杨别驾吉言。”
杨世杰忽然如此放低态度,显然听到了自己和老师的交谈,知道自己要被官家宣召一时,这才有如此转变,联想到这货和自己的恩怨,虽然都没摆上台面,但彼此知晓。
如今知道了这件事,心里估计有点担心的吧……李凤梧笑了,不知道有谁能求出这货此时的心理阴影面积?
杨世杰看着李凤梧的背影,眼神复杂,接连得罪恭王赵惇、邓王赵愭,还能被官家宣召入临安,这李家雏凤真的要展翅了么?
这李家小官人要是记仇可就大不妙了。
早知当初,自己真不该协助朱文修,他倒是拍拍屁股走了,自己却还不知要在建康多久,旋即想到自己似乎也快要到挪窝的时候了,也许今冬就要去他处任知州了罢。
多年媳妇,也终于要熬出头了。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建康别驾在官职上不比一州的知州差,但建康别驾处处受知府掣肘不说,还有个江淮宣抚使张浚在建康,终究不如掌握一州大权的知州来到要自由舒爽。
拜会叔公张浚,等了许久,几近酉时,张浚才从繁忙公务中腾出身来。
只是让李凤梧讶异的是,竟看见一个熟人悄然离开。
李凤梧虽然对文字可以过目不忘,但对人对事却没有这种外挂,只所以记得这个一面之缘的男人,无他,这人着实给李凤梧极深的印象。
赵恺夜访那一日,除了那个小太监,还有一人身材不高不壮,一双手如鹰爪一般,鹰目四顾间极其萧杀,能让李巨鹿如临大敌的人物。
他怎会在此出现?
而且貌似是刚和张浚商议了事情。
李凤梧有些讶异,难道张浚和赵恺之间有什么关系不成……
如今邓王赵愭、恭王赵惇都已回临安,只有赵恺还在侦办符离之溃的事情,如果是公事,大可以光明正大的交流,为何要让护卫来?
李凤梧心里隐隐抓到了些什么……
和李凤梧想的一般,张浚看了周必大的信后,也很是吃惊,“官家要宣召你入临安?”
李凤梧点头。
张浚皱眉沉思,“以某对官家的了解,虽然至孝重亲,但绝不是护犊子不讲理的性情,此次宣召你入临安,应不是报复于你。”
李凤梧苦笑,“可也没差别,到了临安,还不被两位皇子拿捏死。”
张浚点头,“话是这个理,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事好像是玉儿那件事的后续,官家宣召你,怕也是有着一种心思的。”
张浚没有说出的是,以自己对官家赵昚的了解,这货极其爱才惜才,你既夺得苏园学会魁首,也截胡了耶律弥勒,这货肯定要锻炼你了。
当今局势,什么地方最锻炼人?
出使金国啊!
如果自己这个猜想为真,李凤梧到了临安,官家肯定会赐予他官身,然后作为使团中的一员出金,这对李凤梧来说,并不算坏事。
反正你只是无足重轻的一员,这事办好了有大功,办不好天塌下来有高个子扛着,轮不到你来背黑锅。
但如此一来,李凤梧秋闱和春闱势必要流产。
这一来一去,三年的时光便荒废了。
以李凤梧如今的声望,秋闱无虞,春闱只要不发挥太差,也能进,殿试再差也能捞个同进士,不是张浚不看好李凤梧,是确实知晓自己这侄孙读书才一年。
读书一年时间考个同进士,这已是士林千年不曾有的传奇。
李凤梧苦笑,“我知道叔公想说什么,估计此次宣召入临安,我会被派遣入使,出使金国吧。”
张浚点头,这个侄孙确实聪慧的紧。
李凤梧脸色一肃,“出使金国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侄孙前来求教叔公,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张浚沉吟片刻,看了一眼虞侯张拭。
张拭便将左右挥下。
张浚这才伸手在案几上写下三个字。
李凤梧笑了,“巧了,先前去拜访老师放翁求教,老师也给我写了个人名。”
张浚哈哈大笑,“可是某这三个字?”
李凤梧点头,“君子所见略同,如此,侄孙便依叔公和老师的教诲,倒先请叔公惦记心上,届时勿要让侄孙孤苦无依。”
张浚轻轻拍了拍李凤梧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老了,这天下迟早是你们年轻人的,虽然我如今不是枢密使,但要保你李凤梧还是不难,且你如今是我张浚最看重的晚辈,我不保你保谁?
得到陆游和张浚的保证,李凤梧心中大为放松。
忙了一天公务,张浚极其疲倦,道:“也到饭点了,不如咱爷孙俩小酌几杯?”
李凤梧受宠若惊,恭谨道:“谢叔公抬爱,不如移驾天一素斋坊如何?”
张浚会心大笑,“也好,也可去听听白玉蟾仙长的仙音妙谛,据说天一素斋坊的素菜极其有名,新近又出了道开水白菜,风靡了整个建康,无数达官富贾欲求而不得,听闻得还是你传授于厨子的?”
这侄孙啊……利用我作了一回刀还不够,现在还想让我给你宣传天一素斋坊。
李凤梧略略惭愧的道:“叔公见笑了。”
只是脸上哪有惭愧之色,暗自想着,吃过饭后怎么也得让张浚给天一素斋坊题个牌匾,好歹也是拜相过枢密使人的,而且十二月还会除枢密使。